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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Matteo

他想抓住星星，星星卻裂成碎片，全都撒進他的眼眶。


尹華平做了一個夢，夢的內容有些模糊了，整體來說不是一個惡夢，卻似乎也稱不上好。他放棄探究夢境，轉過身看向崔允，那人在他身旁安穩的睡著，規律的吐息，睡姿規規矩矩的。他把一隻手輕輕的搭上那人裸露在外的手臂，透過相接的溫度泛起暖意。他想，這樣很好，這樣就夠好了。

他其實沒有奢求幸福——準確點來說，他不敢奢求幸福。以他的性格，就算是想要的東西，尹華平也不願去觸碰。那不是屬於他的。像是愉快、甜蜜、輕鬆，任何光聽名字就透出一股香甜味兒，像棉花糖的東西們，那些都是從哪兒來的？是崔允所崇往的天堂裡頭撒著金光的雲朵嗎？

尹華平轉念一想，那麼悲傷、苦痛、絕望呢？他這麼問自己，他也不是必須承擔的吧，他也不是自願承擔的啊。可命運說這是屬於他的，他也很明白除了他以外最好不要再有人肩負了。於是他可以很清楚的界限自己與他人，正常是你的，不正常是我的，不好意思那邊的神父先生，驅完魔之後請回天堂領號碼牌你的天父還在等你，然後拍拍雙手就此別過。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崔允擠進他的生命裡，擠進他小小的私人領域裡，神父先生不知廉恥，神父先生自甘墮落。不過神父先生又是哪兒來的呢，他好像鑲著翅膀一樣，從流光裡頭踏著煙霞向尹華平走過來。尹華平看向崔允連睡著也不苟言笑的臉龐，寧願神父先生一直都是如表面的那麼不可褻瀆、那麼完美而無瑕。

他知道崔允不是天使，天使不會特地下凡擁抱一個罪人，但是崔允會。崔允稱之為愛，尹華平不置可否，說神父就是這點不好，所有事情都能扯到神跟原諒那類來自雲端之上的崇高詞語。然後神父扯開羅馬領，崔允望進他的眼睛，惡魔藏在瞳孔裡。尹華平在那瞬間終於想認真活過一回，從凌晨三點起，大概還有半輩子的時間。


不過崔允最後的確變成了天使，實質意義上的。星星離開天空太久，終究是要回去了。崔允所信奉的主召喚他，神父先生屬於上帝，而崔允還是不屬於尹華平。儘管他以為他們曾經屬於彼此。他鼓起勇氣嘗試要觸碰星星，星星卻裂成碎片，全部撒進他的眼眶。他迅速的在黎明以前衰敗，這太疼了，他太疼了，他不由得流淚，沒能抓住任何一片。剎那間，他看到光，愛他的人終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