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 成為「糧食」後的時光沒有什麼特別的。 只是安靜了一點,身處在別人的家中,永遠都會有種自己不該身處於此的錯覺。 他就像是恍然走錯了路,忘記該怎麼回家。 一直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像是洗腦一般的聲音偶爾會出現在腦海中,讓人逐漸遺忘原本的想法。 但是不能忘記。 窗外下著雪,明明雪景常見,但每年開始飄雪的時候,弟弟妹妹總是會吵著要出去一起玩。 「二哥,快來幫我啦!」每次堆雪人都喜歡把身體滾得過大,害的自己身高不夠放上頭的三弟,總是會吵吵囔囔的在此時要他過去幫忙,就連最後貼上五官也總讓自己抱著他,好親手貼上眼睛鼻子。 而小妹雖然安靜,但在打起雪仗時也從沒有手軟,總是挑著三弟打,每一下都往人臉上瞄,搞得最後像是兩人的世紀戰爭似的,讓身為二哥的自己沒有插手的餘地,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偶爾還會被不小心丟歪的流彈擊中。 大哥也從沒敵過兩個孩子的撒嬌,被一起拉入雪地中玩耍,以往冷著臉的大哥也會被兩人的情緒感染,少見的露出淺淺的笑容。 純白的雪地此刻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全是記憶中的幻象。 他們還好嗎?默特答應過自己會替他去找尋家人的消息……但直到現在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莫里森也不敢總在默特面前提起這件事,搞得自己好像很不甘願待在此處。 是他被遺忘了,還是家人直到現在也還在顛沛流離?被強盜侵襲的那天,就算過了一段日子他也無法忘記當時的無力感和恐懼,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勇敢,在那時顫抖的自己,奠定了他想要變強的想法。 指尖無意識地摸上帶在身旁的劍柄,當時慌亂,他只記得一定要帶走這把祖傳的劍,此刻他卻落到了凡派爾手中,這柄劍也不知何時可以歸還。 這份重量好像一直在提醒著自己,身為騎士的那份驕傲,無時無刻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卻還要勉強著呼吸。 不能忘記。 如果忘記了,就會連自己都迷失掉,只有這份心情絕對不能忘記。 捏緊劍柄的手用力到顫抖,莫里森閉上眼,將冰冷的空氣深深的吸入肺部,連同那份寒意一同鎖入自己的心中。 再次睜開眼時,窗下站著默特,那雙黑鑽石的眼正盯著窗後的莫里森看著,視線交錯的瞬間,莫里森下意識的扭過頭,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好好面對這個人,充滿失禮的舉動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莫里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但他總看不透那雙無機質似的眼後是什麼樣的情緒……緩緩地離開窗前,莫里森坐回了自己平常坐著的沙發上,想假裝自己剛才沒有站在窗前,門口傳來細微的鑰匙轉動聲,接著是門被打開,從敞開的門扉中吹進了些許寒風,莫里森背對著玄關坐著,拿著剛剛被丟到一旁的書,像是從一開始就很專心的看著書。 「我回來了……你餓了嗎?晚餐我現在去煮。」默特也沒有特別提起莫里森剛剛的舉止,只是說著平常的話語,也沒等莫里森給予回應,就放下了滿手的東西,轉進廚房。 莫里森也不是沒想過要去幫忙,只是不擅於家事的自己就連廚藝也一團糟,除了切菜以外基本沒有事可以給自己做,而就連切菜這件事,明明拿起劍就很擅長的自己,在拿著菜刀罕見的割傷自己後,就被默特委婉地請出廚房了。 這樣的自己愚蠢的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默特的話語,更加的沉默起來,也就索性不再說自己想要幫忙之類的話,將自己乾脆的定位在糧食真的好過些。 「你不需要做這些事喔,我來就好了。」 默特笑著說出這句話時,眉眼間盡是困擾,給默特造成困擾的自己,自然是更沒有臉去站在他的面前。 「在想什麼?」突然湊到耳邊的聲音嚇到了莫里森,幾乎是反射性的退到了沙發的另一頭,手更是摸上了劍柄,默特似乎也被莫里森突然的激烈反應給嚇到了,有點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看著莫里森:「我剛剛喊你吃飯了……但你好像太專心了。」 「……抱歉,是我的問題。」盡是想起往事,到底是為什麼呢?莫里森低聲道了歉,試圖放鬆心情,站起身來逕自走向餐桌。 卻在目光觸及一桌豐盛的飯菜時止住了腳步,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平常默特根本不會煮這樣的飯菜,一天一天過的渾渾噩噩,他竟然一時想不起來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節慶。 「……今天是,聖誕夜喔,煮得稍微多了些。」像是感應到莫里森在想著什麼,默特在莫里森背後說著,伸出手把還在發呆的莫里森拉到位置上坐下,難得的選在莫里森身旁那個位置,見莫里森還沒反應過來,默特乾脆連碗都幫他拿過,盛上飯菜,擺到他面前:「平常沒人跟我一起過,沒煮過那麼多聖誕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就加減吃吃看吧,我也是第一次做。」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莫里森愣愣地拿起餐具,也不知道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他動手將熱騰騰的飯菜吃入口中,默特的手藝一直都不算糟,自然是不難吃的。 「欸!那是我要吃的!還給我!」三弟伸出叉子,毫無禮貌地在空中攔截了小妹的食物,被莫名其妙搶走了食物,小妹自然是跟著不開心了起來,但比起沒有禮貌的三弟,小妹顯得有禮貌許多,只是用叉子輕輕敲了兩下桌面,瞪著大口吃下食物的三弟。 「……我的給妳吧,別吵架。」發現兩人一副要吵起來的架式,莫里森忙將自己碗裡還沒吃過的烤雞放到了小妹碗中,同時毫無餐桌禮儀的三弟也被大哥低聲訓斥了聲。 聖誕夜應該要是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刻。 莫里森擱下了餐具,想起的過往讓整個人都不舒服了起來,和記憶中不同的味道更是難以下口,不是不好吃,完全就是自己的問題,他卻不敢說出口。 「……我吃不下了。」拙劣的謊言一定會被默特給拆穿,莫里森知道自己一向不適合說謊,但他此刻真的沒辦法想出更好的言詞,明明對方那麼認真地煮了整桌飯菜,卻必須浪費。 默特卻沒有說出任何苛責的句子,只是沉默了一會後,便收起了飯菜:「沒事的,吃不下就算了,想吃的時候再和我說吧。」 為什麼不戳破他?為什麼要用著那樣溫柔的句子對他說話? 完全搞不懂啊?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搖晃地站起身,想趕快逃離現場,逃離他根本不應該身處的環境中,卻在站起身時被突然的抓住手腕。 「等等……那個……我有東西要給你。」默特說的吞吞吐吐,讓莫里森停了下來,不明所以的看向默特,確定莫里森停下來後,默特讓莫里森再次坐下,自己則是走到另外一頭去拿東西。 「我買了禮物給你……你們人類好像有這樣的習慣吧?聖誕節的時候要交換禮物。」包裝精緻的禮物盒出現在視線內,完全不像是臨時起意的禮物,遞到面前時,莫里森還反應不過來,沒有伸出手去接,只是迷惘而呆滯地看著那份禮物。 一直以來,他都是給予的那方,至從知道世界上並沒有聖誕老人後,他就主動提出自己不需要禮物,但每到聖誕節,他都還是會用著自己存下的零用錢,去替幼小的弟弟妹妹買適合他們的禮物,在半夜悄悄的潛入兩人的房間,將禮物放到床頭。 他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期待收到聖誕禮物了。 更沒有想過,久違的收到聖誕禮物,居然是從凡派爾的手中。 為什麼?這是憐憫嗎?可是他也說了,「這是人類的習慣」,那是代表,這是特意為了自己所準備的嗎? 開心嗎?自己應該要是很開心的,莫里森也不能否認,在自己的心中,確實被默特這個舉動給觸動了,泛起了一股莫名的甜膩。 但甜味並沒有持續很久,更多的是令人作嘔的苦澀。 他憑什麼收下這份禮物呢?憑什麼要面前這個人買禮物給自己? 如果感覺到了幸福的話,是不是就代表了「背叛」? 「……對不起,但是之後……請您……請艾布納先生,不要這麼做了吧。」莫里森拿住了那份禮物,卻是低著頭,連一句道謝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沉默的將禮物抱在懷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悅,反而是糟糕的臉色被默特盡收眼底。 「……抱歉,做了多餘的事啊,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明明默特說了道歉,卻只是讓莫里森內心翻攪起更強烈的情緒,幾乎是痛苦的呼吸不過來,草草的點了頭後,他抬起腳逃離了現場,逃離了自己的內心。 不敢去多想,默特真正的想法是什麼,自己真正的情緒又是什麼。 禮物是小巧可愛的水晶球,充滿了聖誕節的氣氛,輕輕搖晃就能讓水晶球的世界颳起暴風雪。 莫里森拿著精緻的水晶球,在昏暗的房間裡盯著裏頭的雪人嶄露的笑容,感覺到指間就彷彿水晶球裡一般冰冷,他沒有收過這樣的禮物,也沒有人會選這種禮物給自己,像是給小孩子一般幼稚的聖誕禮物,卻讓莫里森無所適從。 夠了,明明就像那樣,把自己當成一個糧食就好了。 他想把水晶球砸得粉碎,雪人的笑臉卻深刻的印在了腦海,莫名的和默特那張淺淺的苦笑和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丟不出去。 真是愚昧呢。 不管是默特還是他。 雪景球裝著的到底是什麼,明明握在手中的重量不重,也不是滾燙的事物,卻莫名燙的莫里森幾乎握不住那小小的球狀物,卻又忍不住再用力點的攥住。 已經什麼都搞不懂了啊。 將那份心情一同藏到了衣櫃深處,或許哪天,哪天自己搞懂這份心情後,他會再次拿出那顆水晶球的。 或者隨著時間流逝,忘記它。 將自己也一併遺忘。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Qrq5lxwz9neUhpdHMuV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