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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凪】我推說他要引退（中下）







凪誠士郎，21歲，曾經是某小有名氣的偶像團體的成員，目前為預備失業中。


從小凪就沒有偉大的志向，一心只想輕輕鬆鬆賺錢，然後早早退休耍廢。為此，他不得不犧牲掉少許打遊戲的時間來念書，考上旁人眼裡優秀的高中與大學。


說起人生做過最後悔的決定，絕對是當初嫌煩而答應死纏爛打的星探一事。偶爾凪會想，若找份朝九晚五週休二日的普通工作，他的生活肯定要比現在逍遙許多，至少週末還有固定兩天能待在家清閒打遊戲。


團體的隊長爆出醜聞時正值續約期間，公司只下達要成員待命的指示，儼然是沒打算續約的意思。其他人愁眉苦臉盤算著後路時，凪非但沒有為即將失業感到焦慮或難過，反倒滿心期待引退後的日子——他可以先靠存款來耍廢度過，等沒錢再去找份輕鬆的工作，過上沒那麼麻煩的生活⋯⋯帶著美好的藍圖，凪進入了夢鄉。


可惜翌日一早，就有不識趣的傢伙按響門鈴，打斷凪得來不易能睡到中午的機會。


凪沒有與其他成員住在一塊，而是單獨在外租房子，知曉他住處的僅有父母與公司的人。父母向來採取放養教育，公司也因隊長炎上忙得焦頭爛額，眼下會來打擾的，應該剩挨家挨戶拜訪的推銷員⋯⋯


「報紙跟牛奶都不需要。」睡眼惺忪的凪打開家門，果斷拒絕。


出乎凪意外的是，面前的推銷員儀表堂堂、容貌端麗、穿著休閒卻不失格調，一點也不像單純的推銷員。心裡感概「現在推銷員的水準好高」時，對方一臉自來熟地說：「早安，凪！還記得我吧？」


誰？凪眨眼。


「一直沒接到你的聯絡，我就自作主張打聽你的住處了。」那人喋喋不休向下說著，「吃過早飯了嗎？我們邊吃邊聊吧？」


對面前的臉浮起朦朧的印象，凪不太肯定地問：「私生飯？」


面前人傻住幾秒，連忙否認：「才不是！你忘記了？我上次有給過你名片⋯⋯」


提到名片，深埋的記憶明朗幾分。聽見挖角的邀約，凪只當是想讓自己從地獄搬家到另一個地獄裡的可怕玩笑，那張名片便在離開現場後被凪隨手扔掉，他也沒把陌生人的名字記住。


「哦，不需要。」回憶完畢的凪立刻關門、上好鎖。


放在平常，這種無理的拒絕手段應該能成功驅逐不速之客，但下一秒，放肆作響的門鈴告訴凪想得太過簡單。思量過後，凪決定暫時放置，讓對方等不下去主動離開。


殊不知，門外的傢伙鐵了心似的要逼凪出來，鈴聲接連響起長達二十分鐘，率先受不了的凪才妥協打開門，準備敷衍地聽聽外頭人有何目的。


「⋯⋯再一次介紹吧，我是御影玲王。」玲王展露足以迷倒眾生的笑容，「你問我目的是什麼？當然是讓你登上偶像的頂點啊！」


「抱歉，我拒絕。」


玲王詫異，「為什麼？難道忘記我上次說過會幫你排除麻煩的事？」


「記得是記得。」


「那應該更沒有拒絕的理由？工作也好、隊友也好、粉絲甚至合作對象都行，有誰讓你不快的話，我全都會幫你處理掉的，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還是很麻煩。」凪接過玲王的話，隨後扔下一個難以論破的問題：「話說，搬出御影集團的名號，除了我以外，有很多人能讓你選吧？」


「雖說是沒錯，但⋯⋯」


「解決了呢，不送囉。」


認為提供一項優秀的建議，凪欲關門送客，玲王迅速伸手強行抵住門板，問：「你引退以後想做什麼？」


「沒什麼想法⋯⋯大概是找個能賺錢、有週休二日、不需要太多社交、內容不會太麻煩的工作吧。」


「就這樣？」


「嗯。」


「只是那樣的話，我也能給你啊。」


莫名的堅持讓凪疑惑，他直問：「為什麼？有什麼非得是我的理由嗎？」


玲王沉默一瞬，紫羅蘭般的眼睛直盯著凪，像是要確認什麼似地開口：「你在節目中的停球，是跟製作單位套好的嗎？」


「停球？」


「應該說用腳停住手機。」


回憶起對方指的是什麼事情，「是怕手機摔壞才做的。」凪誠實回答。


臉上的笑意收斂幾分，玲王輕聲說：「⋯⋯這是我之所以看見你的理由，現在換你告訴我拒絕的理由。」


不明白玲王的邏輯，但被懷著異樣情緒的目光所注視，凪一時無法敷衍過去，他撇開眼，乖乖給了答案：「跟人交流太麻煩了，誰都一樣。我只想要保持最低限度的社交，不來往也罷。」


「⋯⋯你之前不是還能普通的工作嗎？」


「嗯。」凪淡淡地看著玲王，「但我現在不想了。」


此話一出，凪明確感受到玲王很生氣。雖不清楚玲王的情緒由何生來，但無論是鄙視或是其他什麼都好，對凪都無所謂。


玲王沒說話，凪亦沒有開口的想法，兩人僅是安靜地注視彼此，如對峙一般。沒多久玲王認輸地嘆口氣，拋下一句「我會再來的。」就轉身離開。


難以想像一介富家少爺會有自討沒趣的閒情逸致，凪於是沒把此話放在心上，普通的度過一天。


隔日早晨來臨，門鈴的確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枕邊的手機來電，睡得迷糊的凪下意識接聽通話：「喂喂⋯⋯」


「醒來的話就開門吧？」


印象深刻的嗓音使凪睡意頓失，為防玲王再來按門鈴，昨天玲王離開後，凪便俐落關閉門鈴系統，卻沒料對方竟然有自己的手機號碼。凪反射性掛斷並關機，接著從門口傳來巨大又規律的拍門聲。


原來有錢人也會拍門啊。凪內心對御影玲王的印象添上奇怪的一筆。


與按門鈴相比，拍門顯然是更費力的事情，凪不認為玲王能持續太久。然而十多分鐘經過，拍門聲仍然沒有消退，擔心門被拍壞的凪最終還是選擇開門。


「啊、出來了。」門外的玲王見凪開門，對身旁的老者擺手，「謝啦，老婆婆。」


被稱為老婆婆的老者恭敬行禮後，抱著一台有手掌的大型機器離去，想來聲響正是由那台機器製造出來的，凪看看門板，幸好沒留下什麼傷痕。


「早安、凪，吃過早飯了嗎？」玲王提起手上的袋子，笑著問：「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


神清氣爽的模樣好似玲王並非噪音的罪魁禍首，看那張彷彿人畜無害的笑臉，凪無奈：「⋯⋯進來吧。」


乾脆的邀請讓玲王驚訝，「咦？我以為要再拍個兩天你才會請我進去。」


「你也可以不要進來。」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將玲王迎進門後，放任他饒有興味地左右看看，凪則逕自坐到沙發上滑手機。見凪沒打算招呼，玲王繞到客廳後面狹小的開放式廚房，隨口一問：「有茶嗎？」


「平常沒人來，當然沒有那種東西。」打開手遊的凪心不在焉地回答。


「是嗎？只好明天帶過來了。」


玩手機的手停滯，「⋯⋯你明天還要來？」凪狐疑地看向玲王。


「你答應來我們公司前，我每天都會過來。」玲王打開冰箱的冷藏庫，裡面滿滿放著能量果凍與檸檬茶，又打開冷凍櫃，「你昨天說過覺得跟人相處很麻煩對吧？我就向你證明，跟我相處絕對不麻煩。」


參觀完廚房後，玲王走到凪面前，從袋子掏出一紙文件，「順帶一提，這是我昨天回去擬定的合約，要看看嗎？」


「真閒啊——明明是那個御影集團的富二代。」凪連個眼神也沒給，玲王把文件隨意扔在茶几上，說：「其實很忙的，要是你能乖乖直接答應我就好了。」


「趕快放棄就行？」凪悠悠瞟玲王一眼。


「你放棄拒絕我也可以啊。」


懶得繼續抬槓的凪假裝沒聽見，心想：反正放著不管，很快就會放棄了。


從那天以後，玲王每日都會帶著食物和筆電敲敲凪家的門。跟凪吃完早餐就開始處理公務、完成每日課題，快十二點再讓老婆婆帶午餐過來，接著解決上午未執行完的項目、翻翻經濟雜誌，一直待到午後兩點多才離開。離去前還會把老婆婆準備的晚餐放至冰箱裡，並貼心寫上每項菜需要的加熱須知。


第二個禮拜的第一天，凪忍不住問：「所以，你要在我家待多久？」


難得沒看書，而是盯著平板播送的節目，玲王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一開始不是說會待到你答應過來我們公司嗎？」


「是把這裡當成免錢的星●克？」


「哪有這種不供應咖啡，店員態度還這麼差的星●克啊。」


躺在沙發的凪翻過身，見地墊上的玲王在看足球比賽，往常不太關心其他事情的凪突然好奇問：「沒踢足球了嗎？」


「欸？」玲王詫異，回頭看向凪，「你聽說過？」


「我高中也是白寶的。」螢幕上的選手追逐著黑白分明的球，凪的目光也跟著移動，「所以有聽聞過。」


「啊、嗯，是沒在踢了沒錯。」


「哦。」凪頷首，以為話題到此為止，玲王卻又問：「不問我為什麼嗎？」


凪相當配合，「為什麼？」


「⋯⋯找不到能夠符合我要求的完美搭檔，沒輒了，只好放棄囉。」


「原來如此。」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說『真遺憾』嗎？」


「是嗎？」


「至少其他人是。」玲王聳肩。


畫面中，足球落入某個選手腳下，選手快步過掉兩個人抵達球門前。凪以為他要射門，選手卻將球傳給隊友，然候——


「惋惜過去的事情也沒用。」看著沒能踢進球門的選手，凪再看向玲王，「況且有資格覺得遺憾的人只有你自己吧？」


看著凪，玲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最後苦笑：「也是呢。」


凪是個聰明人，靠先前的提問與簡短的對話，就推測出御影玲王如此執著的理由，無非是想彌補青春的空缺，但凪無法理解，也不考慮奉陪——他已經浪費一段人生在麻煩又沒興趣的事情上，早已沒有心力去成為富家少爺夢想的替代品。


即使玲王露出那副表情，凪也沒想過要記在心上。


第三個禮拜的第五天，打開電視剛好看見經紀公司的消息。


隊長的緋聞沸沸揚揚，公司發出揚言提告的聲明想等風波過去，卻有一眾網友從各種文章與相片挖掘各式蛛絲馬跡，甚至有業內人士匿名爆出煞有其事的八卦。


不感興趣的凪切換頻道，明明沒看電視的玲王卻問：「不看看嗎？」


「沒什麼興趣。」


「你可是被這傢伙搞到要失業囉？」


「滿好的啊。」凪把遙控器丟去一旁，窩在沙發裡面，玲王拿過遙控器，轉回剛才的新聞。畫面上已經不是雜魚隊長的臉，記者正訪問旗下品牌曾多次任用該劣跡藝人的企業，鏡頭帶到西裝筆挺的某個男性身上。


「相信有人會認為，御影集團單靠傳言就解約實屬不近人情，但我們已經掌握有效⋯⋯」話說到一半，背後有人猛烈咳嗽幾聲，發言人立刻改口：「但僅適用於其行為未涉及他人，亦未違反善良風俗的前提下。作為民眾所信賴的品牌，敝公司應給予良好且可信的回應，基於此考量下，才會立即解約⋯⋯」


凪看著滿臉笑意的玲王，「是故意的？」


「你猜？」


「是吧。」


「誰知道呢？」玲王拿起桌上的咖啡飲用一口，涼涼道：「生氣的話，想做洩憤的事情也很合理嘛。」


被問及未來有沒有可能與該團體的其他成員進行合作，發言人客氣且保守回答：「如果是值得肯定的藝人，敝公司很樂意長期合作。」


感受到玲王偷偷往這裡瞄幾眼，凪偏過頭迴避視線，「想用輿論逼我就範嗎？」


「本來想做，但這樣跟當眾告白一樣不太禮貌，想想就算了。」玲王的口氣充滿遺憾。


「真可惜。」凪毫無感情地說：「差點能成為公然拒絕那個御影集團的人了呢。」


玲王愣了愣，隨後笑出聲，「還真幸虧我沒那麼做呢。」


第五個禮拜的第六天，打遊戲途中突然聽見熟悉的音樂，原來是玲王用平板看過去的表演。


他臉上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在追星，反倒像做研究。剛浮現如此感想，就看玲王拉回進度條，問：「這段原本就是你唱嗎？」


「不是。」


「難怪覺得跟原曲比起來，這場順耳很多⋯⋯」玲王自言自語，「為什麼突然換你唱？」


「因為該唱的人忘詞。」


「哈？」


「他上一段就唱錯了，我剛好注意到，猜他可能後面也會忘記，所以⋯⋯」


玲王退回更早之前，仔細一聽真是如此，「忘詞也太不專業了吧。」


「畢竟是第一次表演這首歌。」凪把桌上的檸檬茶一飲而盡，用吸管戳戳杯子裡的檸檬片，玲王拿起茶几上裝滿檸檬茶的玻璃壺，邊倒邊說：「不過，沒想到你是會幫忙掩飾失誤的人呢，真意外。」


凪看著被逐漸盛滿的杯子，「只是剛好記住。」


「說起來，我記得橫濱場有人忘記舞步，名古屋的演出也是有人忘詞⋯⋯」玲王伸手細數，嫌棄：「你們團體其他人的失誤比例也太高了吧？」


「你也是挺閒的。」凪吐嘈，「一直看重覆性那麼高的東西，不會膩嗎？」


「不會啊？你每場表情都很有趣。」按下暫停，靜止的畫面中心正好是凪，玲王指著他的臉：「像是恨不得趕快收工回家的臉，上一場很睏的臉，以及⋯⋯」


「⋯⋯」凪懶得理會，隨後聽見玲王說：「也是因為每一次的你都不太一樣，所以才不會膩呢。」


用這種話術我也不會上當的。聽著繼續播放的音樂，凪覺得耳根有點燙。


第七個禮拜的第四天，玲王提著早餐與一袋裝滿食材的塑膠袋打開凪家的門，揚言：「今天午餐交給我吧！」


「你想燒掉廚房？」


「才不會。」玲王嚴肅地否認，「總讓老婆婆準備午餐有點膩了，不如動手做吧！」


「姑且多嘴一下，你有做飯的經驗嗎？」


「沒有，不過照Yout●be做就行了吧？」捲起袖子，玲王帶著謎之自信走進廚房。


凪覺得不太妥，但阻止興頭上的玲王是件很麻煩的事，於是他選擇待在客廳滑手機，偶爾瞥一眼廚房確保萬事平安。查看個五六次過後，認為自己過度杞人憂天的凪安心一些，剛打開手機遊戲要遊玩，就聽見令人心慌的聲音。


回神一看，是鍋子燒起來了。


「我懂了。」滅掉火的凪看著沒想到真的會燒起來的玲王，合理推測：「你是想燒掉廚房，讓我得趕快找下個工作，最後只能答應簽約，對吧？」


「不、真的不是⋯⋯」這番說詞有憑有據，顯得玲王的辯解蒼白無力。


凪嘆氣，把玲王趕走後，罕見地在廚房忙碌著，沒過多久後端上兩份平凡無奇的蛋包飯。


從不曉得凪有料理的技能，玲王被面前的蛋包飯驚艷，用手機一連拍下好幾張照片，「真看不出來你會做飯。」


「我也看不出來你會燒掉廚房。」


「我要開動了。」無視凪的嘲諷，玲王拿起湯匙，吃下一口後更是驚呼：「⋯⋯真好吃！」


凪安靜看著玲王吃，自己則一口也沒碰，注意到的玲王問：「為什麼不吃？」


「好累⋯⋯」凪有氣無力，「做飯很累，想到要吃掉就更提不起勁⋯⋯」


「那我餵你？嘴張開。」玲王挖一勺，湊至凪嘴邊，凪毫不客氣地張嘴。


細細咀嚼，酸甜的茄汁飯跟滑嫩的歐姆蛋融合，迸發美味的口感，吞嚥下去後，玲王又會再把盛滿的湯匙湊過來。


一口一口餵著，凪難得將整份食物吃完，盯著桌上的空盤，才開始覺得清理善後很麻煩，玲王就主動拿著餐具去廚房，「我去收拾囉。」


⋯⋯真是奇怪的人。見玲王主動去處理麻煩的事情，凪想，但又想這一切是玲王燒掉廚房所致，他去處理也合情合理。


第十個禮拜的第三天，「凪，選一個英文字母。」玲王邊用著筆電，朝趴在茶几的凪說。


「嗯⋯⋯V？」


「V？為什麼不是N或S？」


「因為小剪是V。」凪漫不經心地說，玲王連忙追問：「誰是小剪？」


「我的聊天對象。」


玲王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分明是想著凪怎麼會有聊天對象，自認看透玲王想法的凪便指著窗邊的小仙人掌：「你看。」


順著凪的手看見V型的仙人掌，玲王鬆口氣，「原來是仙人掌，我還以為是誰呢。」


「也沒有其他人吧⋯⋯」凪想想後又說：「這樣說的話，用M或R也行。」


「誒、我嗎？」玲王面露驚喜。


凪點點頭，「你跟小剪一樣，也是我的聊天對象呢。」


玲王的笑容立刻冷卻，悶悶地說：「⋯⋯就用V吧。」


「要做什麼？」


「取名字。」


「哦。」


沒打算問是用在哪裡的名字，會徵求凪的意見，想必是跟挖角有關。並非不好奇，只是莫名感覺，若問出口的話，安穩的現狀也許就會被破壞。想到這，凪總覺得有點不太舒坦。


以前從不在意這種事情的。看著他唯二的聊天對象，也是唯一的朋友，凪如此想。


第十二個禮拜的第二天，前一天玲王說有事情，今天無法去凪家。玲王不是個閒人，能每天過來本身就很奇怪，凪表示知道，沒有多加詢問理由。


「我沒來也要記得吃飯哦。」玲王摸摸凪柔軟的髮絲，「三餐都放冰箱裡了，餓的話照紙條上寫的熱好拿來吃。」


儘管被叮囑，但麻煩的事情不會變得比較輕鬆，也無法提起讓凪主動去做的勁。因此凪沒理會玲王的話，一覺睡到中午，清醒後覺得肚子有點空，才起床打算靠能量果凍充飢。


窩在沙發上滑著Yout●be，首頁推薦一些不感興趣的影片，刷新兩次三次，熟悉的臉突然被推送至頂端，斗大的標題寫著：御影集團宣布跨足演藝界！


鬼使神差地點開直播中的記者會影片，目前是媒體訪問的環節，主位的玲王一派悠閒聆聽著記者的問題，幾則問題都中規中矩，想來是已和記者協調過，故沒有過於失禮的問題。


卻有一個記者舉手提問：「聽說御影玲王先生近日被拍攝到經常出入某位藝人的住處，我想確認此事是否屬實？若屬實的話，是否代表御影玲王先生與該位藝人有不正當的利益關係？」


玲王瞇著眼，沒等發言人開口反駁提問，主動拿起桌上的麥克風，「我確實與某位藝人有密切的往來⋯⋯」


與會的記者們喧鬧起來，發言人示意要他們安靜後，玲王接著說：「我們從高中就認識，只是大學以後斷聯，前幾週的代言人事件恰巧讓我與舊友重逢。與我相比，他對演藝界的狀況更熟悉許多，為了能更好掌握嶄新的事業領域，我才厚著臉皮每天上門拜訪，也從中獲得眾多寶貴的建言⋯⋯因此，我個人不認為這是不正當的利益關係。」


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連是高中朋友這種話都能說出口，凪深感佩服。


直說想要挖角的話，非但能省下說謊的力氣，還順帶製造輿論。明明玲王也懂這樣做更有利，卻沒有實行。


「⋯⋯真是奇怪的人。」


螢幕上的玲王明明是同樣的臉，卻不是習慣的姿態，凪閉上眼睛，腦海浮現玲王的臉以及他說過的話，想著想著，適宜的溫度讓凪昏昏欲睡。


再睜開眼，三點的陽光斜斜落進室內，整個空間被暖光填滿，凪卻突然感到寂寞。


一個人的時候，這間屋子竟是如此空曠的。


為何產生這般心情，凪相當清楚答案，同時他也明白，現狀是沒有辦法一直維持下去的。


想要邁步的玲王與想要留在原地的凪，總得要有一個人改變，他們才能繼續待在一起。


凪很早就理解這項事實，但他認為無所謂，他和玲王是截然不同的個體，無論是理想、思維、性格，兩人都相差甚遠。


所以玲王離開的話，對凪來說，只是失去能對話的對象，只是恢復成原本的生活。


只是這樣罷了。


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凪看向玄關，擁有這棟屋子另一把鑰匙的人進來，是第六個禮拜，凪覺得替玲王開門很麻煩才給他的。


還穿著記者會上的西裝，玲王看上去風塵僕僕的，一瞧見凪與茶几上的垃圾，玲王便沒好氣道：「你果然打算只吃能量果凍啊？」


隨意將看起來很貴的外套扔到一旁，玲王捲起袖子，把能量果凍的包裝殘骸拿在手裡。


看玲王做著與身上服裝全然不搭的事情，凪突然問：「為什麼這時間過來？」


「怎麼想都覺得你會嫌弄食物很煩，所以忙完就過來看看，果真被我猜中。」玲王嘆氣。


「⋯⋯為什麼你每天都要來？」


「不是早說過了？因為要說服你啊。」


「即使如此，花的成本也太高了吧？」凪不解，「你應該是個注重效率的人才對。」


「效率？不答應我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玲王無語地瞪著凪，「況且有人說什麼覺得跟人相處很麻煩，我才得身體力行，證明可以很輕鬆的。」


「廚房⋯⋯」凪忍不住舊事重提。


玲王捏住凪的臉，有點氣惱：「別提了，我也只燒掉過第一次而已，後面可是沒再燒過了哦？」


把凪的臉捏紅才放開手，玲王走向廚房丟垃圾。


看著已經習慣的身影，凪忽地意識到：玲王不該是同樣留在原地的人。


但玲王離開的話，自己還能像原本那樣無所謂嗎？趁越陷越深以前，應該——


「⋯⋯所以說，御影集團的話不怕找不⋯⋯」


這個想法不是藉口，一開始就是實打實的真心話。


玲王完全不需要執著於凪，他能有其他更廣泛的選擇，凪或許是優秀，但若要追逐理想、實現目標的話，熱忱遠比才華重要。


沒等凪說完，玲王粗魯地打斷：「不是你的話不行。」


「我確信能抵達頂點的，是你，凪誠士郎，除你之外的人都不行。」總是堅定的眼睛直視著自己，好似凪才是他的目標，「之前的人做不到，是他們目光短淺、能力太差⋯⋯但如果是和我一起的話，絕對可以的。」


凪對任何事情都很冷淡，他不像高中的玲王，能夠付出重大的熱忱在足球上；也不像現在的玲王，能為了事業順利，願意犧牲時間在他人身上。


擔任偶像的日子，凪其實打定主意要稍微忍耐麻煩，因為這是他初次與各式各樣的人產生交集與來往，可惜眾多惡意把他難得的振作澆熄。並非沒有碰見好人，但與稀缺的善意相比，深不見底的惡意要多上太多，無論是另有圖謀的上層、滿懷嫉妒的隊友，或是煽風點火的工作人員，都讓他感到厭倦。


所以最初，覺得疲憊不已的他才想：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奉陪了。


「能賺錢嗎？」


「什麼廢話？你以為我是誰啊？」


他的熱情本就稀少，更是在過去的時光中被消磨殆盡。


但不曉得為什麼，想到能和玲王邁步出去，心臟就撲通撲通的鼓譟著。不想去做的事情、覺得麻煩的事情，如果有玲王的話，或許他能再試著接受看看。


「週休二日？」


「雖然可能無法固定是週末，但是絕對讓你每週休息兩天。」


「不需要太多社交？」


「密切的對象只有五個，討厭誰的話，我立刻換掉。」


「工作內容不會太麻煩？」


「我會先過濾掉，你再挑輕鬆的就好。」


被喜歡的事情驅使前進，這是第一次。


「⋯⋯如果那樣的話，也不是不行。」凪看向早讓人沉溺進去的眼睛，他主動伸手，「玲王，給我合約吧。」


但凪並不是因為喜歡當偶像，而是因為喜歡御影玲王。


所以他，想要和玲王一起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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