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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花板滴下來的,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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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老規矩說:不要直視「天花板」太久。

當地人會告訴你,這是為了避免「脖子痠痛」。但事實上,沒人會那麼蠢——他們只是怕你會看到*牠*。

「天花板上的伊茲拉先生今天還沒吃早餐耶,艾雅姊姊,要不要請牠下來陪我們喝湯啊?」小男孩米塔一邊啃著麵包,一邊望著自家廚房天花板正中央的那灘「陰影」。

艾雅在攪湯的手僵了一下,眼神只掃了一秒那影子,就馬上低頭看鍋子。

「不、不用了,米塔。伊茲拉先生……他早餐是夢,不是湯。」

米塔點點頭,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的確,在這個世界的邊陲村落「第六視村」,每戶人家幾乎都有一位「住在高處」的影子訪客。他們不說話、不干涉,只是待著、看著,偶爾會在深夜伸出觸手撫摸孩子的額頭,留下微微顫動的低語。

那是祝福。

也是慢性轉化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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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個新朋友搬來村子裡喔,聽說是個記錄師,從都城來的呢!」村口的雜貨婆婆笑著說,雖然笑容有些僵。

這村子不喜歡文字。

寫下來的東西會變得「僵硬」,而信仰是流動的、悸動的、如觸手一般纏繞著夢與知覺之間的縫隙。

所以,當記錄師米卡走進村子、背著厚重的筆記本時,所有的影子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包括天花板上的瑟.伊茲拉。

那天晚上,米卡聽見了夢裡的「聲音」。

不是語言,也不是音樂。那是一種震顫,從心臟往腦幹擴散,像是身體內部的液體開始隨某種無形的節奏共振。

他醒來的時候,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雙六隻眼睛,發著朦朧光芒,靜靜看著他。

他不怕,反而翻開筆記本,寫下:
「觀測體:代號Thh’Izra,似乎擁有認知干涉性凝視。行為溫和,不主動接觸。」

他沒有注意到,筆跡開始自己延展,在紙面上生長成扭曲的字根與觸手般的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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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寫牠。」艾雅站在米卡門口,神色嚴肅。

「為什麼?牠沒有做什麼啊,我甚至懷疑牠是否真的存在,還是只是某種集體潛意識的顯化物。」米卡說得很快,就像他總是那樣試圖理性解釋一切。

艾雅沒回答,只抬頭看了眼他的天花板。

瑟.伊茲拉正從天花板微微探出一根半透明的觸手,末端捲著一支墨筆。

米卡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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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他的夢境開始出現「文字」:
不是他寫的,是那筆「觸手筆」在他潛意識裡書寫的文字。

「來自之外」
「你是開口容器」
「信仰不是選擇,是成形」

每個夢醒之後,他的筆記本就多出數頁沒寫過的文字,有時甚至是畫——那些眼睛、邊界裂縫、無聲顫音的共鳴圖。

直到他再也沒能醒來。

他的房間從此關閉,門縫滲出細微的顫音。村人說,那是伊茲拉先生與「牠的新容器」在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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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村子多了一座小小的石碑,上面什麼都沒寫,只刻著六個凹洞。

小孩們會在午後拿著甜餅,坐在石碑前說話,有時還會聽到低低的回音,那些不是言語,但很安心。

「伊茲拉先生現在不住天花板了嗎?」米塔問。

艾雅笑笑說:「牠現在住在文字裡,還有我們的夢裡。」

「那……可以請牠幫我寫功課嗎?」米塔天真地問。

艾雅摸摸他的頭,輕聲說:

「你要確定,你想寫下來的,是你的意思。」

因為一旦寫了,就會成為牠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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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六視村,每個孩子長到八歲就會學會低語、學會用心觀察影子,也學會一件事:

天花板不會永遠高。

總有一天,那些凝視會與你平視。
到那時,你的思想會知道該怎麼顫動。

因為瑟.伊茲拉從不傳道,牠只等待你自己成為祂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