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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





　　跟著商人旅行的日子並不長。

　　起初她以為自己需要時間慢慢接受環境的改變，殊不知自己意外地沒有任何過渡期，對於生活作息的變換也適應得相當迅速。

　　可這段時日以來音助總是格外在乎她的感受，悅夕原本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也鮮少開口說話，而且在音助面前她能特別放鬆，不用特意做表情。不過音助彷彿會讀心術，經常能從她的一點舉動看出她哪裡不同，比如今日眨眼的頻率與平日不一樣，或是她不自覺揉眼的動作。

　　明明比起在教會的時期，現在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他的關心之情卻是有增無減。她覺得他們體質差不多，可他總是會摀著她手心，給她溫暖，不然就是時常撫摸她的額間或頸後，確認她的體溫；也會趁著夜晚帶她偷溜進無人看守的教堂，讓她可以彈琴。

　　在旅行的路上對她相當呵護，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

　　不……甚至是有點過度保護了。

　　不過悅夕仔細深思，興許在音助內心深處也會有不安，因為擔憂她的安危所以不自主地感到有壓力。只是那些他都沒說而已。

　　愛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上，她接受了他的愛意，她同樣想要給予他溫暖，只要她能夠做到的，她都願意去嘗試。



　　於是她，向他提議道：「音，我想去看音樂劇。」

　　悅夕的瞳色依然波瀾不驚，語態平淡而無沉伏，相較之下音助彷彿有點驚訝她會開口，因為向來都是音助邀約她夜晚出遊的，卻沒想過今宵是悅夕主動。

　　「沒問題！」音助笑著應允。



　　她才提議不過半日，音助當晚就入手音樂劇的門票了。是最近城裡受眾人喜愛的音樂劇，聽說一票難求，不知音助是用了什麼方法得手的。除此之外還幫悅夕準備了相襯的小禮服，剪裁雖然簡單，可是款式大方且典雅，還有那布料摸著非常柔軟、貼身，感覺這件裙子要價不菲……

　　然而音助在她身上花錢從來不手軟，悅夕也不想過問太多。

　　不過看著音助滿足的神情，她覺得陪他看劇、穿件禮服都是小事罷了。


　　
　　當他們離開音樂廳後，音助似乎對這場音樂劇非常滿意，他們邊走在月色下音助邊說著自己對劇的見解，說它的情節值得繼續琢磨、很有深度，也喜歡它的音樂，時而憂愁、時而磅礡。他意猶未盡地絮絮說道。

　　悅夕也認同音助的想法，但她不擅長表達自己，也怕自身對劇的理解跟音助有出入，所以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帶著興奮的口吻說話。

　　「夕不喜歡嗎？」他發現了她的靜默。

　　「沒有不喜歡。」她回答。

　　其實音助對她相當寬容，對任何事物也有另一番見解，就算他們的想法不同，音助也不會因此生氣的。

　　現下她不想打斷他，純粹是喜歡看著他的微笑罷了。

　　「嗯……我也喜歡音今晚選的音樂劇。」她猶豫片刻，換了一個更正確的說法。



　　「那就好。」他的笑色沒有減退半分，似乎更加光燦。帶點血色的烏黑瞳眸在星光璀璨下沉靜熠熠，「小姐願意陪我共舞嗎？」

　　答案心照不宣。

　　他便牽起她的手開始舞動，嘴裡哼著方才的曲目，另隻手摟著她的腰枝。悅夕的裙襬在月影下也跟著翩翩起舞，與身後的群星璀璨一同閃耀著。

　　悅夕不習慣跳舞，可是音助保護她、緊摟著她的腰，不讓她有踉蹌的可能，所以她僵硬的身體在他的帶領下也能慢慢隨著音樂擺動。

　　而她望著音助溫柔的笑眼，原本看似淡漠疏離的臉色也逐漸軟化，嘴角漾起無人能察覺的淺笑。她很確信自己喜歡他，也相信他們做的抉擇。



　　他說擔心她是否能習慣現在的生活、習慣居無定所的日子，偶爾還要忍受風吹雨淋，日復一日地不停行走。

　　其實她從來都不覺得凡事有『習慣』一說，離開教會也好，跟著商人旅行也罷……不管是街景繁燦、亦或燈火闌珊，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因為在她的心裡，『家』並不是指某處，而是指有音助在的地方。

　　他替她阻絕了寒風，也保護她的安危；比起漆黑空蕩的屋子，他更像家，撐起她的一片天，給她溫暖、給她愛情。

　　跟著商人旅行的日子並不長，但是屬於他們的故事才真正要開始──所以她也想要共同努力，維持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情。



　　他們繼續在皎潔月光下跳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