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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聞得到濃烈的香味,原始的,他們曾大口大口的以尖牙撕裂,脂肪的油膩、堅硬的口感,和腥甜的,宛如布丁般柔滑綿密的食物在舌面翻滾,幸福地滑入食道,融化在胃袋,什麼也不剩──那是什麼呢?他們好像要回想起來了,可是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像一層薄霧,覆蓋住他們的曾經。

就在兩人要被勾起最深處的記憶時,門扉緩緩打開,一名帶著溫和笑容的●●站在門後,他的頭髮猶如枯萎的稻子,藍眸毫無生氣,只有臉頰上的小花與水滴圖樣,彷彿在他蒼白的皮膚上鮮活地生長。

●●對突然的造訪似乎也不反感,而是柔聲詢問:「晚安……有什麼事嗎?」

「不給糖!」

「就搗蛋!」

□□與■■笑嘻嘻地一人接著一句,並對●●伸出手,他們的情緒尚未從方才進食的餘韻中消退,無辜的雙眼像小動物般眨呀眨的,絲毫看不見深處黑暗。

●●先是疑惑地沉默片刻,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回答:「今天已經是萬聖節啦……敝人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靈感中,連時間的流逝也不覺……」●●的語氣又淡又輕,他嘆了口氣,隨後又露出微笑道:「很抱歉,敝人沒有準備糖果,但是這屋裡……」●●往後退了一步。「還有點食物……不介意的話,兩位可以帶一點走。」

不穩的燭光映照在●●寬大的罩袍,上頭濺滿一道道混濁暗紅的乾涸液體,順著●●覆滿繃帶的手,少年們往內窺探。

這曾經是個溫馨的小屋,由一家四口居住,牆上掛滿不明動物的骸骨,以及繪製在破布上的神祕符號。

拴著牲口的地方堆滿稻草,那裡即是這家人的床鋪。房內充滿牲畜的腥臊,與柴火燃燒後的燻人氣味,現在則多了一股奇異的臭味。

房子最深處壁爐裡殘留灰白的餘燼,不遠處是他們平時聚集的圓桌,周遭有六張陳舊的椅子,其中兩張椅子被拖到壁爐前方的地毯,椅子上擺放●●尚未完成的畫作與畫具。其餘的椅子圍繞著缺了半隻腳的圓桌,底下以幾本聖經墊高,勉強維持著平衡。

桌面鋪了女主人親手編織的桌布,本該是粉嫩顏色的桌布,此時吸滿暗褐色液體。桌布邊緣溢出的液體,正往地面流淌,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我看看有些什麼……」●●慢吞吞地走到桌邊,一臉苦惱地移開垂在桌上早已僵硬的人類手臂,又慢吞吞地放回原位,接著走到圓桌另一端,拿起男主人倒在餐盤內的頭顱,他猶豫不決地左看右看,最後選擇放在地面上。

●●看了眼盤子,搖了搖頭,又把頭顱拾起放回。「這個好像也不太行……咳、咳咳……」他摀住嘴,劇烈地咳了幾聲,濺出的血點,將●●手心纏滿的繃帶,塗上刺目的殷紅。

少年們默不作聲,逕自走進房內,他們的目光始終死死地盯著桌上的食物,那應該是這戶人家能拿出最為美味的食物──在兩個往後仰躺於椅背的孩子面前,木盤裡盛放著南瓜派。

南瓜派鮮黃的餡料上,妝點不均勻的紅,來自於孩子們破裂的腦漿,或許還混了點他們父母的,整張餐桌佈滿腥紅,唯一完好的,便是●●從廚房取來,放在桌子正中央,用來照明的燭台,從他們身後拉出漆黑的布幕,裝飾在牆面,猶如在慶祝這場不為人知的小小宴會。

「可以吃吧?」

「可以吃吧!」

□□與■■互相對看,興奮地大笑,他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眼白充血,爬滿血絲,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吧!他們又遇見好心人邀請自己進入家中──

「還請不用客氣……雖然敝人也是應邀而來……」●●微笑著說道。

「吃吧,□□!」

「吃吧,■■!」

吃!吃!有個聲音在腦內朝他們說道,把一切吞吃入腹,無論味道!他們要吃進嘴中,塞滿口腔,能放進嘴裡的,就沒有道理吃不下!

他們就像餓壞似的,擠到桌邊,纖細的手掌抓起南瓜派就大口大口地塞,一個是不夠的,他們還要更多,□□與■■半個身體越過桌面,撥開僵硬的身體,拿走底下的肉乾,再扯下一塊指頭,囫圇吞棗地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