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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26


「這是怎麼一回事?學長是什麼意思?教練沒有教妳嗎?」善照轉頭,愣愣地看著奈穗,訊息量很大,他有點接收不過來。

「我看我還是去找燈子商量好了。」善照說著就站起身。奈穗一下子抱住哥哥的褲管:「善照哥!」

家裡弟妹怕的就是燈子。「唉,」善照又坐下來,無助地捧著頭:「我不是狐假虎威,我真的搞不清楚狀況了。」

還有看診,看什麼診?學長在看診?感冒了嗎?聲音聽不出來,早上也還好好的啊?

「妳說妳去學體操,然後每天在家裡練倒立,」善照試圖整理狀況:「但宇髓學長看妳倒立,說教練沒有教妳?」

奈穗還是抱著哥哥的腿,沒說話。善照繼續自言自語:「宇髓學長是專業的,可是妳也不會騙人……」

奈穗怯怯地抬頭,善照哥眉頭都快打結了。如果說家裡大小事都逃不過燈子姊的眼睛,善照哥就是另外一種存在。燈子姊在乎的,他基本不太管,整天樂呵呵的追星熬夜打手遊,幫小妹考差的數學考卷簽爸爸的名字,抓包後再一起被罵。


「我妻善照!你怎麼不會想啊!」燈子姊常常被氣到大叫。

「又沒關係!」善照哥也總是反駁。


可是這樣的善照哥,現在為她的隱瞞煩惱到不行。

奈穗覺得好抱歉。

「哥哥,」奈穗開口:「我──」


──


「天滿,哪裡不舒服?右手嗎?」大谷醫生問。天滿五年級就認識他了,一路到現在,都是天滿固定會找的骨科醫生。

天滿坐進診療椅,脫掉外套。右手手肘有一道疤痕。

「我八月要比賽了,想來檢查一下右手。」天滿左手摸著這道疤痕。

「手怎麼了?」

「早上練單槓,一瞬間沒力,沒抓穩,打滑了。放學練習就感覺有點痛,怕不是心理作用,就來找您。」天滿簡潔的說著,下意識的揉了揉手。

大谷醫生在心裡嘆口氣。天滿揉手的這習慣奠基於長期的忍耐,手痛就用另外一手揉,自己幫自己做復健。從五年級開始就經常進醫院給他檢查,從兒童骨科一路看到現在,他從兒童部調職後,跟天滿一起來的其他體操部員,慢慢都沒有來看診,一問之下,能堅持到高中的,只有少數幾個,天滿就是其中之一。

比別人堅持,也比別人還要善於忍耐。每次宇髓天滿出現在大谷醫生面前,都是出了無法再忍下去的問題,從六年級累積的狀況拖到高一,終於撐不下去,在橫掃當年比賽金牌後,還來不及享受榮耀的餘韻,就開了第一次刀。

現在有點不舒服就來檢查,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X光檢查一下。」大谷醫生用樂觀的口吻:「來證明你只是心理作用吧!」


───


天滿鞠躬,大谷醫生拍拍他肩膀:「八月,我會看你的直播的,加油!」

「謝謝您。」天滿再次向醫生道別,踏出醫院門口的腳步輕盈許多。他拿出手機滑開,我妻打了兩通給他,應該是來追問他沒說完的事。

天滿找了張長椅坐下。


那時他坐在診間等待看診,右手肘似乎在隱隱作痛,早上一瞬間的失力攪得他非常心煩,放學後的練習,只練習地板、跳馬項目,練了一個小時就跟教練請假,找大谷醫生看診。

手機聊天室裡有許多的關心,尤其是同年級跟小一屆的學弟,岡村教練轉傳了【體操運動員心理指南1】、【運動員如何調適受傷陰影】的網頁,他發了句「謝謝教練」就關掉了。今天剛休養復健回來的早紀傳了一大段話,他點開來看,看個兩行,就切換出去。


八月,比賽時限越來越逼近,越是想舊傷不能復發,就越覺得痛起來。他用左手操作手機,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聞起來很不舒服,媽的,要瘋了。


「今天把學長的作業本弄在地上了 對不起」

跳出我妻的訊息。天滿愣了愣,閃現早上的情景。

這個記憶如清新的空氣,暫時讓窒息般的鬱悶緩一口氣。他點開來打字,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回復了什麼。

「對不起」我妻又道歉一次。

「算了」他打字。也沒什麼好道歉,本子掉了撿起來就是,右手滑下單槓……


嘖,天滿咬著舌尖,隨便開了另一個話題。


「你說你大妹倒立不穩」

「現在怎麼樣了」

「學長還記得喔?」

「我收了解答費了」

天滿突然有股衝動,很想揉我妻的臉。

我妻傳了大妹的影片來,他打開,這白癡居然放任他妹沒有瑜珈墊在練倒立……他越看眉頭皺越緊,打了通電話過去。

「……喂、喂?」尷尬又緊張的聲音。幹嘛那麼怕他。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一張口還是罵人,並且繼續罵下去。

天滿靠在牆壁上,望著候診室的運動海報,說:「你把電話給你妹。」

「為甚麼啊?」

「給就對了。」

「我也要聽,這是我的手機。」我妻聽起來很委屈。他這種聲音,聽起來莫名紓壓。

「你好煩,」天滿很想笑,但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你去煎玉子燒給你妹吃。」


--多發出一些委屈的聲音給我聽。


但因為這簡短的對話,消毒水的味道不再那麼冰冷刺鼻。




【宇髓學長 來電】

善照一秒迅速滑開,螢幕跳出分隔畫面,什麼啊開鏡頭嗎?!

那隻卡通鼠頭像和他的頭像並列著,善照驚疑不定。

奇怪的頭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宇髓學長的臉,戴著黑色口罩,靠在長椅上。

「能開視訊嗎?」宇髓學長說,勾下口罩:「喂,想看你的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