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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要保護李澤言，但莫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何下手。那日分別後，她回去了自己的住處便開始翻找所有能夠用得上的物品。在咖啡店的後方有個隱密的樓梯可以通往地下室——那是身為魔女的莫苒存放魔法相關物品的地方。

　　她打了個響指，一團光球憑空出現漂浮在空中，隨著莫苒的動作輕輕晃動著。這也是她平常使用較為頻繁的魔法之一，不太耗費魔力，但卻能持續好一段時間。莫苒經常將小光球喚出，不過大多時間不是用來照明，而是像對待寵物般地逗弄它，或者單純讓光球陪在自己身邊。

　　每每看到這團光球，她心底就會浮現一種不清不明的情緒，就好像很久以前，她身邊也有一樣的存在，陪著她、聽她說話。

　　直到光球在她眼前晃了幾下，似乎在吸引莫苒的注意力後，她才回過神來，朝著有些陡峭的樓梯一步步走下去。

　　「說起來也好久沒有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幾乎都沒有客人上門來請求她的協助，平穩的日子一度讓莫苒以為自己就真的只是一間普通咖啡店的老闆而已。那日預兆的出現，同時也讓她再次想起自己的身分。

　　不過說來也奇怪，莫苒身為魔女，卻想不起來自己的來歷，不如說，就像是刻意被人抹去過去一樣。從莫冉有記憶以來，她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只是最初她並沒有如同現在經營著這間咖啡店，而是遊歷在世界各處，為那些她遇見的人提供幫助。

　　她的魔力強大到足夠應付所有事情，而她也有能夠看透他人內心最真實的願望的能力。可惜莫苒看不見自己內心的願望，似乎她的存在，就是要為他人付出一樣。

　　想得入神了，莫苒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腳下，直到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去路，讓她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才回過神來。

　　「……這是？」

　　絆倒她的是一個外表漆有漆色紋路的箱子，莫苒拿在手裡，發現重量有些沉，再打開箱子後，她發現裡面裝著好幾件老舊的魔法道具，而她卻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印象。

　　拿起了其中的一條銀製項鍊，莫苒下意識喃喃自語：

　　「亞莉山卓雅之鍊……」

　　更讓莫苒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不記得這些東西，卻能在第一時間說出他們的名字，腦袋中也浮現出這個魔法物品的用法和效能。伴隨著這樣的記憶浮出，隨之而來的是好幾幕破碎的畫面。那些畫面閃現地飛快，莫苒只來得及記住其中幾幕，便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了。

　　她又試著拿起了其他的魔法物品，每一樣都給她帶來了不一樣的記憶碎片，可是當她拿起了第二次後，剛剛的畫面怎麼樣也沒有再次出現。

　　放下盒子，莫苒呼出一口氣，按壓著有些微疼的太陽穴，閉上眼整理著那些記憶片段。

　　在記憶中，總是有個人在自己身邊，可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也聽不清那人的聲音。依照記憶中的互動，她和對方似乎認識了很久，他們去過好多地方，有望不盡的綿延群山，有各式各樣繁華的城市，也有她認不出來的風景，那大概不是在人間，而是她此生沒有到過的天界吧。

　　而且兩人的互動，就像是……像是一對戀人。

　　想到此，莫苒突然察覺到臉上有股冰涼的觸感，她摸上臉頰，指尖傳來濕潤的感覺，這使她有些詫異地開口：

　　「我……哭了？」

　　沒來由的，眼淚卻不斷奪眶而出，莫苒沉默地坐著，手上還抱著那個裝滿魔法道具的盒子。

　　她心中隱隱約約有個猜測，卻不知該如何去證明。

　　***

　　在咖啡店的門上掛上了「短期暫時停業，回歸之日不定」的牌子後，莫苒動身前往李澤言工作的大樓。

　　他們已經在電話中談妥了接下來的事情，莫苒會做為李澤言的個人助理，進駐到他們公司。不過這當然只是表面上的工作，莫苒實際上也不用真的替李澤言處理什麼公務事，她只是需要一個恰當的身分而已。

　　來到大樓後，莫苒有些不適應地拉了拉身上的套裝，她很少穿這麼貼身的的衣物，雖然說比較正式，但更多的是拘束的感覺。

　　她一路搭乘了電梯來到了頂樓，那一整層都是李澤言的辦公室。一進門，入眼的便是整面的落地窗，一眼就可以看見下方車流與人行交錯的景象，還有坐落在附近的高樓大廈，這讓莫苒眼睛一亮，她踏著高跟鞋小跑步到窗前向下望，同時發出了驚嘆聲。

　　「哇——這裡風景好好。」

　　「怎麼樣，苒苒，喜歡嗎？」

　　「超棒的！」

　　莫苒專注地看著下方的風景，甚至沒有意識到剛剛李澤言對她的稱呼並非是前些日子的「魔女小姐」，而是更加親密、卻又自然的「苒苒」。

　　繼續看著風景，莫苒不經意的回說：

　　「總裁大人的生活還真是享受呢。」

　　聽見莫苒對自己的稱呼，李澤言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觀察著接下來莫苒的反應，卻發現對方只是還在饒有興趣地看著外面，隨即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對方不會那麼快恢復記憶的。

　　——就算對方喊出了從前的暱稱，那也只是碰巧罷了。

　　「之後我固定都會在這裡，妳可以在旁邊的房間休息或是做任何事都行。」

　　「好！我一定會把那些來礙事的惡魔都打跑的。」

　　「那就拜託妳了，魔女小姐。」

　　話雖這麼說，接連數日，上次那個向李澤言挑釁的惡魔都沒有再次出現，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真的放棄了要找李澤言碴的打算。而就算沒有敵人出現，莫苒還是每天都會陪李澤言一起上班，偶爾加強一下周遭的防護魔法，或者在更閒的時候騎著掃帚出去晃一圈，看看有沒有監視的使魔在附近。

　　又一日，莫苒趴在桌上，晃著雙腿，口中輕輕哼著歌。然後她伸出手，攤平手掌，將食指和母只對碰，擺出了一個空心三角形的樣子。透過這個三角形的小洞，她將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李澤言身上，對方正專心地處理著文件，似乎是注意到莫苒在看他，李澤言抬起頭勾起嘴角，和莫苒的視線撞在一起。

　　那視線讓莫苒忍不住呼吸一窒，她放下手，愣愣地看著李澤言又回到了認真工作的狀態。

　　她看過很多人的眼睛，那些人在注視著自己時，曾有過各種情緒，悲傷、憤怒或喜悅都有。但沒有一個人，像是李澤言一樣眼裡盛裝著說不清的情感，莫苒追問過，卻沒有得到令她滿意的答案。

　　所以說，問題還是出在她身上嗎？

　　就在她思考之餘，敲門聲響起，公司的一位新進職員在門外說著：

　　「李總，這邊有文件要請您過目。」

　　「直接進來吧。」

　　莫苒一聽是李澤言的公事，又放空自己的腦袋，煩惱著她和李澤言之間的關係。突然，面前出現了一道影子，莫苒抬頭一看，那個說要找李澤言的職員站在自己身前，臉上還帶著奇怪的表情。

　　那是混合著害怕、驚恐卻又要強裝鎮定的神情。

　　「你……」

　　「小心！」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莫苒意識到眼前的人別有企圖之時，對方砰地一聲直接在自己眼前爆炸，莫苒及時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防禦魔法，卻沒想到在最後一刻，李澤言閃現在莫苒眼前將她一把抱住，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爆炸。

　　「你……！」

　　「咳咳，我、我沒事，苒苒妳還好嗎？」

　　李澤言背後的羽翼被爆炸波及，有好幾處都燒成了紅黑色，但他似乎不甚在意，第一時間還反問莫苒有沒有受傷，這使得莫苒眼睛一紅，啞著聲音回說：

　　「沒有……你的職員也沒有受傷，剛剛我也往他身上丟了防禦魔法了……」

　　也是因為這樣，莫苒才無法馬上反應過來為護在她身前的李澤言也添上一層魔法。她就算當下清楚這是敵人使出的卑劣手段，也不願將普通人給捲進來或者失了性命。她相信李澤言也是這麼想的，才會在第一時間也顧及到那人的安危，卻是沒想到……

　　李澤言保護了自己，因而受了傷。

　　「你……你怎麼就這麼傻！不是說要讓我來保護你嗎？」

　　「當妳在我面前遭遇危險時，我怎麼可能不管。」

　　李澤言說著，同時又想到多年前他甚至無法第一時間護住莫苒，這才導致了後面的事情。那麼如今，就算他還沒恢復力量，也不可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即使現在的莫苒比他還要強大，也有足夠的魔力能夠保護自己，但李澤言依然會下意識地去護著那個有著霧紫色長髮的少女。

　　畢竟那是他發誓過，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我……」

　　莫苒哽咽著，她看著狼狽的李澤言，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沒事的，苒苒，有我在。」

　　就算妳一輩子恢復不了以前的記憶也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妳。而我們也可以重新認識，重新建立關係。

　　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的莫苒揉著眼睛，將眼淚逝去，帶著鼻音地說道：

　　「下次，不要這麼衝動了。」

　　「好，我答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