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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攻X小受 《死亡的意義》

夏日炎炎，酷熱的天氣宛如一個巨大的蒸籠，此刻小受一臉難受地趴在辦公桌上，一副快要中暑的模樣，彷彿整個人都被蒸乾似的。

「你看上去真像一隻貓。」

倏然，耳邊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小受聞言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立即坐直身子，表情略帶尷尬地轉身一看，只見小攻正默默地站在他身後，手裡還拿著一個附近便利店的塑料袋。

小受窘迫地搔了搔頭，他有點呆呆地問道：「小攻前輩......你不是外出用膳嗎？」

本想著是午飯時間，大家都外出用膳，辦公室裡沒有人，他這才癱在自己的桌子上耍廢，沒料到小攻前輩居然這麼快便從外面回來了。

「那你呢？怎麼還在這裡？」小攻反問道。

「外面太熱了......我想待會去便利店買便當回來吃就算了。」小受瞄了一眼窗外的太陽，烈日當空的炎熱使他一步也不願意離開辦公室，哪怕餐廳內有冷氣，但他還是不想外出走在大街上感受陽光的洗禮。


聞言，小攻的嘴角默默抹起一道淺笑，他將手上的塑料袋遞向小受，「嗯，給你。」

小受默默接過，只見裡面放了兩款便當，他頓時雙眼發亮，「這是給我的嗎？」眼見小攻點了點頭，小受歡悅地拿了其中一盒便當，「太好了！這樣就不用出去了！謝謝小攻前輩！」

小攻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小受，那一雙幽暗的紅眸似是閃過一道亮光，轉眼即逝，根本無人能捕捉到。

「你喜歡就好。」

小攻說著，他默默地落座在小受旁邊，從塑料袋裡取出餘下的便當和餐具，就這樣安靜地待在小受的身旁用膳。而小受根本不在意小攻在自己的旁邊，此時此刻他的注意力只放在眼前的便當身上。

「嘿！你們看！小攻又在騷擾新人了。」

「畢竟小攻是新人的教導前輩，這不算騷擾吧？」

門外隱約傳來對話聲，小攻的眉頭微微一挑，隨即繼續若無其事地用餐。

「但你不覺得奇怪嗎？以前讓小攻幫忙帶新人，他死活都不願意，這次怎麼例外了？」

「對耶！上次新人的迎新會，小攻好像也來了？可他明明說過自己不會參加任何工作以外的聚會吧？」

「果然他對新人的態度有些古怪啊......」

門外低聲細語的議論宛如蒼蠅般一直反覆在耳邊發出嗡嗡聲，這讓原本並未留意門外動靜的小受也抬頭轉身一望，原先還在交頭接耳的同事與小受的視線對視，他們頓時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小攻前輩和其他前輩的關係不好嗎？」沒有任何鋪墊，小受簡短直白，單刀直入主題向小攻發出了質問，不知道是否這道問題來得實在有點唐突，以致於小攻的動作微微一僵，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許動搖，可下一秒他又如常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算不上好吧。」

「那小攻前輩不喜歡交際應酬嗎？」

「不喜歡。」

「小攻前輩也不喜歡教導新人？」

「不喜歡。」

小攻幾乎是一秒回應小受的問題，這乾脆的態度讓小受微微一怔，哪怕他再怎麼遲鈍，再怎麼不懂察言觀色，他也感覺到一絲詭異之處。

「那麼，為什麼......」小受還沒問完，小攻便搶先一步打斷他的提問，只見小攻默默地站了起來，手裡拿著已經空空如也的便當盒，視線一直緊盯著小受，直至小受一臉困惑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小攻這才轉開視線。

「因為你不一樣。」

只拋下這一句話，小攻便默默地離開了。小受有點惘然地望著小攻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上自己的便當，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裡癢癢的，可他卻道不清原因。

不，其實他是知道的。至少，他知道事實。比如說小攻前輩明明是營業二課的職員，結果卻負責教導營業一課的他；比如說小攻前輩明明喜歡外出用膳，結果最近卻買便當回辦公室用膳；比如說小攻前輩明明連同一課的同事的工作都不會插手去管，結果在他工作出錯時在旁指點協助......

——因為你不一樣。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不過是六個字，可小受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如小鹿亂跳般騷動。歡喜的喜悅佔據了大腦，能成為別人生命中的例外，這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只是，這又是為何呢？

對小攻前輩而言，他到底哪兒和他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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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世上真的有輪迴一說，那前世的罪孽可否就此清算？若前世的錯過該由今世來償還，那死亡的意義又是什麼？

說實話，這種哲學性的問題，他本應不會去想，然而就在他看到小受以公司新入職同事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因果報應這四個字。

如銀絮般淨白的秀髮，一雙炯炯有神的赤瞳，這一世的師傅從外觀上與前世並無太大差異，只是那一對米白色的大耳朵再也不復存在了，這讓他有一丁點懷念。

「大家好，我是小受，請多多指教。」

當他與師傅對視時，師傅有些害羞地向他點了點頭，那雙赤瞳不安地四處張望著，雙手緊緊地攥著，看上去似乎在強壓著心中的慌亂。師傅這副職場小白新入職的模樣讓他微微一愣，某個想法倏然冒出，於是他二話不說便將教導新人的工作搶了下來。

「小攻前輩......是嗎？請多多指教！」

他看著師傅小心翼翼地向他躬身，心裡的猜想已然得到了印證。

「小攻前輩，請問這份文件應該放在哪兒？」

眼見職場小白的小受一臉謹慎地望著自己，這一刻小攻完全無法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就就在他指導完師傅後，師傅聽話地點了點頭，隨即按照他的吩咐前往資料室，這乖巧的模樣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世佯裝乖徒弟的自己。

果然，師傅並沒有前世的記憶啊！

一瞬間，他百感交集。

沒有前世的記憶，自然不會記得過去的那段血海深仇。因此，哪怕眼前的人依舊名為小受，他卻不是師傅，不再是師傅了。

——願望？如果讓我許願的話，我只想求一世無憂，平凡是福。

小攻的視線一直緊隨著小受，此時此刻小受正緊皺著眉頭，努力地熟讀員工守則和學習如何處理日常文件，忙碌的身影看上去十分的刻苦，可小攻卻在這樣的小受身上看到了平淡二字。

是啊，這樣普通且無趣的工作，不就是平淡嗎？而這，或許就是師傅一直所求的人生吧。

想及此處，一絲苦澀倏然泛上心頭。小攻下意識扯了扯胸口的襯衣，企圖撫平胸口處傳來的悶痛，可疼痛就像樹藤般一直蔓延至全身，他感覺到身體彷彿掉落無底深潭，透心的涼意一層又一層地包裹著自己。

起初看見師傅時，他真的十分驚喜，他滿心希冀著這次與師傅的重逢能夠為他這苦悶的打工人生帶來強烈的刺激，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他為著過去的種種而興奮雀躍時，師傅居然沒有前世的記憶，這宛如一盤冰水直接澆在他的頭上。

死亡不光帶走了師傅，更是將前世的恩怨情仇一筆勾消，他的師傅已浴火重生，忘卻了前塵往事。

被遺留在過去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小攻前輩？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

忽然，小受的聲音傳來，小攻慢慢回過神來，只見小受一臉憂心的模樣映入眼簾，小攻默默地睜圓雙眼，原本胸口處的悶痛頓時也消散得一乾二淨了。

前世時，面對師傅真心的關懷，他只覺得可笑和愚蠢，根本不懂珍惜。

這一世，好不容易師傅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了。可笑也好，愚蠢也罷，這一次他想試一試，試著當一個普通人。

「我沒事。」小攻喃喃地說道，眼見小受似乎沒聽清楚，他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語氣堅定地重覆一次：「我沒事。」

是的，沒事的，他就連殺人都不怕了，又何必害怕如何去珍惜一個人呢？

於是，小攻伸出左手，就像過去師傅在他練成武功後向他以示鼓勵般一樣，他輕輕拍了一下小受的肩膀，嘴邊揚起一道淡淡的淺笑，「接下來我便是你的教導前輩，你若遇到任何問題便來向我詢問吧。」

「好的！小攻前輩！」

小攻若有所思地點頭，他看著小受轉身繼續處理案上的文件，嘴角的淺笑漸漸變得了一抹自嘲。

不論如何，這一切還真是造化弄人啊。前世他是師傅的徒弟，今世他卻是師傅的前輩，這或許是因果報應，但更多的是命中注定。

師傅沒有前世的記憶，過去宛如幻影，如此一來，這便是他改過自新的最佳時機。

或許，這便是死亡的意義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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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蛋：

此時，小攻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便利店擺放著便當的冰櫃，面對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的各種便當，他有點煩躁地嘆了一口氣。

師傅到底喜歡吃什麼？雞肉？牛排？炸豬扒？

如果只需要考慮自己的話，他隨意挑一款就行，反正他對食物沒有什麼要求。但如果是師傅的話......

一瞬間，小攻回憶過去與小受一同在洪門生活的日子，企圖想尋找些蛛絲馬跡，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師傅對於食物的態度，大概就跟他一樣吧？

最終，得出結論的小攻隨意地挑了兩款便當，便急忙地回到公司，以防小受已離開辦公室。

當小攻步出電梯，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後，只見辦公室內空無一人，一瞬間他有些失落地低垂著肩膀，直至他看向小受的位置，紅眸頓時緩緩地睜圓了。

此時正值中午，辦公室落地玻璃的百葉簾已落下，柔和的光線從隙縫中照射至小受的半側身影，一光一暗的間格倒影在小受身上，加上小受此刻一臉慵懶的神情，整個房間皆流淌著歲月靜好的氣息，讓人不忍心打擾這份難得的美好。

「真是太熱了......」

小受輕聲地抱怨著，站在大門旁的小攻聞言忍不住咧嘴一笑，可這抹笑容隨即便添加了幾份多愁善感的憂愁。

曾幾何時，師傅是不討厭烈陽的。或許是因為燐族的關係，師傅的習性與貓有些相似，而貓咪對於暖和的陽光自然是喜愛的，哪怕是正午的陽光最為猛烈，師傅也不曾開口抱怨過悶熱的問題。

眼前的小受並不是師傅，這個事實實在過於鮮明，乃至他想自欺欺人也無從入手。

「你看上去真像一隻貓。」

他才一開口，師傅便像一隻受驚的貓咪般炸毛了，這天真且無害的模樣使他忍不住回想起過去師弟們試圖嚇師傅時，師傅也有這樣的反應。

小受也好，師傅也罷，終究不過是一個名字；過去也好，罪孽也罷，亦不過是一段經歷而已。

可即使世事如何變遷，只要靈魂不變，只要他還能與師傅再度重逢，那麼不論他需要輪迴多少次才能學會當一個普通人，他都不會放棄。

——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對你如此與眾不同？

因為，這塵世間就唯獨是你，獨一無二的你，是我歷盡輪迴亦不願遺忘的珍寶，是我靈魂中缺失的一塊碎片，是唯一能填滿我那空洞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