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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好，人類壞。」
小時候的鬼太郎曾經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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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是水木因為連續加班，不得已住在公司的第四天，他接到了來自家中的電話，本以為是母親關心他的話語，卻從話筒中聽見養子軟糯的童音。

「水木，今天會回家嗎？」

「⋯⋯是鬼太郎啊，你怎麼還沒睡呢？」

「水木好久沒回家了，爸爸也很想你。」

水木輕皺眉頭，忽視自家養子奇怪的後半句。應該是鬼太郎想我了吧，句子裡偶爾會有些小錯誤很正常，他還那麼小。

「今天工作快告一段落了，你先回房間和婆婆睡覺好嗎？我明天早上陪你吃早餐。」他左手放下一疊文件，右手拿著鋼筆飛快寫著，同時用肩膀夾住話筒，用和緩的語氣誘哄養子回房休息。

「早上就能見到水木嗎？」

孩子站在話筒旁，踮腳看向高處的時鐘，現在是九點三十，再不到十二小時水木就會回家，和他一起吃早餐。他揉了揉逐漸沈重的右眼，向話筒另一端的男人索要保證。

「恩、恩明天⋯⋯」
「水木——這個文件——」
「鬼太郎快去睡吧，我先忙一下⋯⋯」水木匆匆交代最後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鬼太郎放下嘟嘟叫喚的話筒，再次看向時鐘。

「人類社會真辛苦啊。」一顆眼球從褐色髮間探出，插著腰說道。
「爸爸。」
「鬼太郎，我們就先休息等水木回來吧，你再不睡會長不高的。」

眼球輕撫孩子頭頂，一人一眼球躺進舒適的被窩裡，心裡都同時默念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可是隔天上午水木沒有出現，中午、甚至是晚餐時間都沒有。

「⋯⋯你這孩子，鬼太郎等了一天呢！」
「什麼工作，工作有家人重要嗎？」
「他還留了份早餐，說你今天一定會回來，讓我不要扔⋯⋯」

「你的身體也需要休息啊，今晚就先回來吧。」水木的母親，站在昨晚鬼太郎站的位置說著，語氣中有濃重的擔憂。
雖然自家兒子有才幹又上進，但畢竟已經不是二十出頭，這樣埋頭工作容易傷到身體根本，更何況還對孩子食言，才讓她看不下去，撥電話到兒子公司念叨。

十分鐘後，年老的婦人掛斷電話，俯身抱起一直站在腳邊的鬼太郎揉捏臉頰：「你爸爸真不聽話。」

「恩！」孩子重重點頭附和。

「他說等下就會去搭電車了，應該還要一小時，你就能見到爸爸囉。」

婦人微笑說著，彎腰放下孩子，轉身走進廚房準備煮些宵夜，讓兒子回家有東西吃。
她沒注意到，身後的孩子眼中亮起奇異的光芒。

鬼太郎快步跑到後院中，在樹叢裡找到正打瞌睡的一反木棉，他輕輕喚醒這懶洋洋的妖怪，請託對方帶他前往水木公司最近的車站。

一反木棉睜大他狹長的雙眼，立即答應下來。這可是幽靈族的人情，不過是帶對方到幾公里外的地點罷了，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你坐好了嗎？」一反木棉問道。

「我準備好了，請立即出發吧。」鬼太郎拉緊身上的靈毛背心，聲音因為緊張有些顫抖，他想在車站等水木，提前約定時間一小時先見到養父。

為了達成這個想法，他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不然可能就會和對方擦肩而過。

細長的妖怪飛行速度極快，他們很快就看見底下人潮湧動的車站入口，一反木棉在附近徘徊了三圈，都沒有見到幽靈族的人類養父，最後他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放下鬼太郎後慢悠悠地返回院子。

「爸爸，你有看到水木嗎？」

鬼太郎站在車站入口旁，雙手努力抬起眼球老爹，讓他能夠獲得更多視野。

「沒有，老夫剛剛在空中也沒有看到。水木這傢伙⋯⋯」

眼球老爹不禁感到有些鬱悶，而後一陣淡淡的怒意在心裡蔓延。
無論等等水木說什麼理由，他都不會放過水木的，他要用自己僅剩的身體，和水木來一場男人之間的決鬥！這個讓家人擔心的壞男人！

—————————

水木在規律的腳步聲中轉醒，一開始眼前還有些模糊，等他低頭看清腳步聲的來源後，立即寒毛豎立，睡意全無。
他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背著，這個東西非常高大，現在自己距離地面足足有快2公尺的距離，而且手掌觸碰到的材質十分粗糙，就像水泥牆一樣。

這東西背著一個人類依然能穩步向前走動，可見力氣也不能小覷，水木小心的調動腿部肌肉，打算慢慢往下爬。
忽然眼角瞥見熟悉的黃黑色。

「鬼太郎！」再也顧不得身邊是否有危險存在，水木手腳併用的爬向最高處，也就是這東西的頭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養子居然就坐在那裡，眼中沒有一點孩童對高處的恐懼。

「水木！您醒了，我們已經快到家了。」

鬼太郎瞇眼笑道。

「呃⋯⋯」水木腳步一頓，還是選擇向前抱住鬼太郎。這孩子在他帶回家撫養時就很不平常，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既然扮演著父親的角色，就不能害怕自己孩子，水木在心裡提醒自己，手上鬆鬆環住鬼太郎。

「水木說謊了。」
「對不起。」他立即道歉，表現良好的誠意。
「我在車站也沒有等到您。」

鬼太郎回抱住養父，將頭埋進對方懷中，深深呼吸著他想念的味道，那是只有水木身上才有，令他安心的味道。

「車站⋯⋯我記得自己有離開公司⋯⋯」

「唔⋯⋯」鬼太郎在他懷裡點頭，褐色的小腦袋被蹭得頭發亂翹。
「然後我，我怎麼了？」
「您一出公司就昏倒了，是我和爸爸找來塗壁，才能帶您回來的。我們真的很擔心您。

塗壁？

「水木先生沒事真是太好了！」身下的水泥牆高興說道，水木能感覺到伴隨說話聲傳來了陣陣顫動。

「那不是妖怪嗎！？鬼太郎我們快下去！」他終於想起記憶中，關於水泥、巨物和塗壁的諸多敘述，正是非人的物種——妖怪。

「水木！你一直都知道的啊！鬼太郎是妖怪這件事！」

忽然，一顆紅色的眼珠就從鬼太郎頭頂站起，他伸手拉住水木領帶穩住身形，右手憤怒的拍打男人胸膛。
不過很快，這顆紅色眼球又委屈巴巴的哭起來，巨大的淚珠掉落，在水木胸前的襯衫畫出深色的淚痕。

「老夫也是妖怪⋯⋯嗚嗚嗚那又怎麼樣⋯⋯」

水木感覺自己胸口被浸濕的地方一陣陣抽痛，但他不知道原由，只能吐出蒼白的話語：「妖怪會作惡，我必須保護鬼太郎。」

沒想到在語落瞬間，鬼太郎離開了水木懷抱，直視男人雙眸說道：「妖怪好，人類壞。」

「啊，不是的鬼太郎⋯⋯」男人向前抓住養子的袖口，試圖解釋些什麼，但是就連他都清楚人類醜惡時的嘴臉，一幕幕在他腦中閃過，他又要以什麼立場去和鬼太郎解釋呢?

「我也是人類，難道，難道你也討厭我嗎?」水木緩緩蹲下身子，直視養子眼睛，他不清楚自己眼中是否有祈求，他只能這麼做。

「嗯。」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著鬼太郎點了頭。

「水木很常說謊。」鬼太郎伸出手指開始細數。
「總是不在家、每天抽菸，然後還讓爸爸傷心。」

鬼太郎輕輕捧著那顆不斷流淚的紅色眼球，從口袋拿出水木準備的小手巾，為眼珠老爹擦拭淚水。

「還有不重視自己的身體，真的非常非常討厭。」

話是這麼說，鬼太郎其實只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而已，畢竟他不懂說出討厭對人類代表什麼，對一段關係又會有什麼影響，他說完後又撲回人類養父的身上，繼續呼吸他熟悉的養父身上才有的煙味。

「水木。」
「我們回家吧。」

水木渾渾噩噩的被塗壁帶回家門前，被鬼太郎牽著手向協助的妖怪們揮手道別，被母親放在飯桌前塞入碗筷，而後沖澡，躺進棉被裡。

直到早晨他才反應過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他確實見到了許多妖怪，心裡一直有的猜測也獲得證實，他的養子不是人類，對他說了討厭。

他看向身側，鬼太郎正倚靠他熟睡著，昨晚看見的眼珠不知所蹤。

飯桌上，水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自己該不該詢問昨天的事，還是當作無事發生繼續矇眼過日子，手拿著筷子沒有動作。

他身旁的孩子眨眨眼，用自己的兒童餐具插起一塊馬鈴薯，舉手伸向水木嘴邊：「水木，ㄔ。」
思考入迷的男人習慣性彎腰，嘴巴咬下馬鈴薯咀嚼幾口就吞下，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最喜歡水木了喔。」
鬼太郎叉著早餐，轉向放入自己口中。
「我也是，最喜歡鬼太郎了。」
水木迅速回應道。

一旁的老婦人看著這幕默默微笑，在他看來這父子肯定是因為水木加班爽約才鬧的矛盾，現在兩人間的怪異無語逐漸消融，又回復之前那樣再好不過。

水木是個社會人，他知道這是養子真心的話語已經足夠，不再刨根問底才是最好的方法，他又一次咬下叉子上的食物，決定等下就和公司請假，案子其實也已經在收尾階段，相信不會不給批假。

飯桌上是一幅恬靜美好的風景。

-fin.

沒有修，超隨意的打
水木為什麼中途能看見爸爸？
因為加班到快死掉了，在塗壁背上靈魂出竅，後來回到身體就看不見了

真愛生命，拒絕加班

PLURK:s17187 遲遲 2024.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