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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1。



就在剛才,名為Vash the Stampede的一顆明星自天際殞落了,帶著一身美好悄然無聲的劃過天空。

如此重要的人離去,然而今日卻與往常無異。

赤紅炎陽襯著蔚藍澄澈的天空,眼前所見是一望無際的枯黃砂海,熱氣自地面不停竄升直逼人們尋覓清涼可口的冷泉,這便是這顆星球居民一成不變的日常,就連Meryl也不例外。

她用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馬克杯,陶製杯身冒著一顆顆細小水珠,冰涼的觸感自指尖傳來稍微安撫了Meryl因公事而顯得煩躁的心靈。

直到耳邊出現喧鬧不安的尖叫聲為止。

不知道是誰先起頭的,女人尖銳的嗓音高喊著快看窗外,讓室內原本在認命奮鬥的人們紛紛擠向狹小的窗邊,只為了看一眼熱鬧。

Meryl踩著平穩的步伐走回座位,無視窗邊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雖然剛轉職成記者的她還算是菜鳥,但前身做了保險業務這麼多年,南來北往什麼地方都去過的她面對這類場面向來屬於冷靜的一方。

而這份冷靜讓她順利拿到了前線採訪的工作……不,說順利或許也不盡然?Meryl想起面試官看到履歷時千變萬化的表情,只差沒有砸回她的臉上怒罵她是騙子。

Meryl一邊感激後輩Milly當初留存照片的巧思讓她可以反駁無能的面試官,一邊無視周遭騷亂吵雜的氛圍。

她低下頭來啜飲一口冰水,伸手翻閱桌面的文件,在混亂的人群中倒是顯得一派悠閒。

「plant……plant失控了!」

咳咳、咳咳!嗆到水的Meryl有些狼狽的將水杯砸在桌上。

突然聽到騷動關鍵詞的她也顧不上被水浸濕的資料了,邁開步伐便用驚人氣勢硬是推開人群。甫抵達窗邊,plant展開純白羽翼的模樣就映入眼簾。

纖細、優美,彷彿天使般的姿態進一步勾起所有人的恐懼。那是距今不到數年,一場關係到這顆星球生命存亡的浩大戰爭。

那是、plant與人類之間的戰爭。

若要追溯其起因就得談起著名的大墜落事件……由於母星地球遭到嚴重的環境污染,人類因而組織大規模移民團朝宇宙尋求新天地,但這份移民計畫卻因為船體墜落而宣告終結。

墜落地點為No man's land,一顆僅有無限砂海的荒蕪之星。

部分劫後餘生的人類利用船體殘留的獨立生產系統產出水與電,進而開發城市、開拓行星——其系統名為plant,是宛如造物主般唯一能從無到有進行生產活動的、生物。

一般來說,這種奇特生物存在於類似巨大燈泡的裝置中,燈絲處連接著的灰色圓形球體隱約可見蜷縮其中的人形,而那便是plant。

沒有人知道plant從何而來,當然也不知道如何製造。儘管對這謎之技術有諸多不安,但在什麼都沒有的砂之惑星上想要存活下去,人們也只能依靠plant而活。

人類尋求plant創造的神蹟,百年來不斷上演相互搶奪的戲碼,無視天使發出的細小哀鳴,不停反覆對其進行壓榨。

“最終迫使plant集結意識共同起身反抗的是人類的無知與貪婪……我們理應認知plant不只是一個生產系統,而是活生生存在於此處,與你我同等重要的生命。”

Meryl莫名想起戰爭結束時來自母星地球的援軍所發表的演講。

地球軍將兩個種族之間的衝突以簡單明瞭的方式統整出來,並適當湮滅了一些不該讓人知道的證據與真相。

浮現在檯面上的除了諸多生離死別還有後續星球重建與改革的問題之外,用來隱藏檯面下大墜落事件與戰爭的真相倒是恰到好處。

沒有人知道,終結這場戰爭的是一位溫柔善良的紅衣青年,他堅信人類的善性並將所有人類與plant視如己出,拯救了這顆行星的最大功臣——「Vash the Stampede……」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做些什麼呢?

額際冒著薄汗的Meryl抓緊自己的雙臂,試圖令敲著警鐘的腦袋冷靜下來。

見證過戰爭的人類都會對那雙純白如萬物之初的羽翼感到畏懼,更遑論是在最前線觀看戰爭全景的她。

那一天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

成千上萬的plant聚集而成的巨大群體,拍動的雙翼彷彿可以將整顆行星吞入腹中的龍的尖牙,



未完成,2。



Wolfwood 常常隨口說著自己絕不想死這句話,藉由反覆述說來重複確立自己的目標好讓他不會在滿身的罪惡中迷失了方向,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設想過死亡這回事,或者該說正因為他身處逃不出去的地獄之中才會試圖在腦內更加完善自己的死法。

被槍斃、被撕裂、腦袋被擊碎或是內臟被硬生生的挖出來……無論是Wolfwood 會對敵人用上的手段或是敵人施行在民眾身上的殺法,他會在腦海中全部套到自己身上,死亡與生存向來是一體兩面的存在,他在腦袋裡想像自己面臨萬種死法時如何尋找生機活下去或是能做怎麼樣的掙扎,這一切都是為了將自己迎接死亡時的衝擊與悲憤降到最低。

畢竟他只是個脆弱的人類而不是不會死的怪物,機會只有一次,一旦死掉就什麼都保護不了,而他從來沒有事後再來後悔的餘地。

……殺人其實是比想像中還要容易的事情,只要舉起槍,就像祈禱一樣朝著腦袋與心臟各送上兩發子彈就夠了,Wolfwood 自認進入米迦勒之眼後已經殺過數不清的人,面臨過數不盡的死亡,照理來說他理應比任何人還要冷靜,卻在看見那個名為Knives 的傢伙時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震撼,擅長殺人的他第一次恐懼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這是距離死亡僅有一步之遙的一刻……這樣的實力差距已稱不上是威脅,該說是災害……不對,是浩劫吧。

或許是因為Wolfwood 常與死亡相伴之故,他的第六感意外地靈驗,而現下他的直覺正拼命地在腦海敲響警鐘,他為了保命只得照著Knives 的意思去做,他不認為這樣很窩囊,這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必要的妥協。

「……把“弟弟”找出來,保護他,不讓他受傷再帶回到我這裡,這就是你的任務,很簡單吧。」渾身接滿點滴與管線的Knives 躺在蒼藍色的藥劑中,淺金色的髮絲在液體裡漂浮,毫無防備赤裸的Knives 露出大膽而無謂的笑容,無視Wolfwood 高舉的槍枝如此說道,這便是生物力量的壓倒性差距。

他有預感,面前這個披著人皮的異形總有一天會禍害這顆行星,即使這裡貧瘠到什麼都沒有,卻也是嬸嬸與孤兒院的兄弟姐妹們努力活下去的地方……他根本不是充滿大愛慈悲為懷的聖人,Wolfwood 只是個為了家人而試圖起身獨自對抗浩劫的愚昧之徒。

本來以為是何方妖魔鬼怪讓Knives 這種怪物轉而尋求他最瞧不起的人類協助,但是與Vash旅行一陣子之後他便瞭解到這的確是適才適所的判斷……雖然Knives 跟Vash是雙胞胎但兩人幾乎是正反對的極端,一個將人類視為敝屣,另一個則將人類視為瑰寶,渾身傷痕累累的Vash即便再痛苦也不願殺害任何一個人,無論對方是善是惡他都會將人類放置在掌心中呵護,就是這點才讓Knives 看上Wolfwood 這種具有行動力又能保護他人的人類來執行任務。

Wolfwood 的身份在組織內算是特殊的一個,或者該說這點事情理所當然到讓那名浩劫認為不需要特別去跟他人提及,Wolfwood 就是個負責帶路的保母,以此為代價,他可以稍微保有些許自由而不用隨時侍候在Knives 身邊……Wolfwood 覺得他是被人放養的狗,自以為自由卻仍對飼主忠心耿耿的擺尾巴。

該啟程了,Wolfwood 背負起沉重的十字架,那副宛如耶穌般負罪的背影充滿了諷刺。



Wolfwood 和Vash的第一次接觸是自五月市出發前往八月市中繼點小鎮Jeneora Rock途中的荒漠,這次的相遇純粹是個偶然,他原本預定要在小鎮裡特意營造個必然,沒料到一些陰錯陽差讓他提前見到了他要尋找的目標。

金色直豎的頭髮,橘黃色的圓形眼鏡,左邊的淚痣、耳環再加上招牌的紅色大衣,明明顯眼到任誰都認得出來的一個傢伙,全車卻沒有人指著通緝單痛罵你這個通緝犯……難道懸賞失效的消息傳遞的這麼快嗎?

所幸正巧是人型颱風發現了頹然倒在砂海的他,Wolfwood 便藉此機會上前與之攀談,這才瞭解原因或許出在Vash身邊兩位女性保險員上,能跟在被稱為人型颱風的移動災害身邊果然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吧……

他謹慎思量著決定儘可能避免說謊,畢竟比起不懂得懷疑人的Vash而言兩位女士在這方面看起來比較精明,說了一個謊就得用更多謊言去填補,Wolfwood 不想也不會這麼做,至少在能做到的範圍內他不想違背嬸嬸的教誨。

若不這麼做支撐內心最重要的支柱遲早會崩塌,而他則會變成沒有心的傀儡,他將不再是Nicholas • D • Wolfwood ,而是Nicholas the Punisher……即使他不喜歡自己的姓氏 ——森林中憤怒地喪失理智的野狼,彷彿是在提點他最後的下場。

說起來狼跟狗都是犬科嘛,他低頭看看被豢養的自己,有些自嘲的微笑著。

「還真是辛苦呀,這也算是修行嗎?」清亮的嗓音於背後響起,Wolfwood 收起手中的懺悔箱,暫時停下手邊宣導教義的工作。

「沒這回事,說穿了這也是工作的一環啦。」Wolfwood 笑了幾聲,手上不忘把懺悔屋壓回便於攜帶的木板狀,「我們的教會做得是類似孤兒院的工作,收養許多沒有親人的孤兒,靠著一些零頭,生活勉強還能糊口。」

他拿著畫有教堂圖案的木板來回端倪,思緒似乎陷入了過往,Wolfwood 不自覺放柔了眼神,那是他還沒加入米迦勒之眼前的畫面,那裡有嬸嬸、有兄弟姐妹們,還有……

……還有,尚未染滿血氣前的自己。

「……靠當牧師賺錢?」圓眼鏡下的眼神似乎有些狐疑,也難怪了,畢竟是這種連基本生理欲求也快要無法滿足的貧困時代,在這樣的環境下誰還會向神尋求精神方面的安寧。

「雖然不只是這樣……」Wolfwood 握緊了黏膩腥臭的拳頭,指甲幾乎陷入柔軟的肉裡,「抱歉了,接下來的我不太想提及。」

他欲言又止的移開了視線,所幸對方沒有追問下去的打算,無法繼續銜接的話題讓氣氛微妙的產生了尷尬感,沉寂的空氣聚集在四周,突然間一對渾身髒兮兮的孩子自Wolfwood 身後走過,細小枯瘦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秤了秤孩子那輕到不像話的掌心,嘆息不禁脫口而出,「……真傷腦筋,不如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