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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不可及(2)

「父親,別鬧了。」
鬼太郎無奈地嘆息,他看著父親專注在信紙上,字跡越來越潦草,幾乎無法辨認。再過幾日,他們就會抵達皇城。鬼太郎有時甚至懷疑,父親那些誇張的信件根本沒寄出去,否則一路上不可能如此風平浪靜。相反,每過一座城池,城主都熱情款待他們父子倆,完全沒有半點對反叛者的警惕。

「萬一水木先生通知皇帝,我們真的會成反叛軍。」
鬼太郎試圖抽走父親手中的信紙,即便那些文字都像鬼畫符,難保不會有熟識父親的人認出信上的內容,尤其對像還是熟悉父親的水木先生。信紙被咯咯郎牢牢壓住無法移動分毫。
從前在邊疆同樣的場景便經歷過無數次,鬼太郎知道父親總是隨性而為,但直接在信中向皇家首席魔法師挑釁,難道不怕人家真的殺過來嗎?
『他會來嗎?』
似是被關鍵字刺激到,咯咯郎停下筆思考許久,就在鬼太郎放下心的下一刻,咯咯郎猛的提筆將信中的言辭改得更加激烈。此後鬼太郎再也不敢在父親寫信時多嘴,深怕信件會引發什麼後果。奇怪的是,不論咯咯郎在信中寫了什麼,鬼太郎從來沒有見過水木先生回信。從一開始震驚到現在鬼太郎已經漸漸習慣父親這種古怪的行為甚至有些麻木。
可現在父親直接在挑戰皇權邊緣上試探的行為實在是太過瘋狂。

抽信紙的動作在咯咯郎阻撓下顯得萬分艱難,紙張隱隱有破裂跡象。
「老夫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咯咯郎語氣不容置疑,見父親如此固執,鬼太郎最終只能放棄,默默退出房間。
只希望幾日後一切能夠順利,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客房中再次響起書寫聲,這次咯咯郎寫的信格外長。
咯咯郎將信封放入特製的信筒。黑鴉訓練有素,迅速朝皇城的方向振翅飛去,眨眼間黑鴉消失在夜空中。

直到再也看不見黑鴉的背影,咯咯郎才從隨身行李中拿出一個樸素的盒子。
盒身乾淨俐落,沒有任何額外的裝飾,咯咯郎心情在觸碰到它時變得格外複雜,不禁想到十年前。
那時他也曾充滿理想,卻因皇帝的一紙命令被迫離開了皇城,跟著家人奔走邊疆。即便如此咯咯郎還是不相信水木背叛他,與水木通信成為他唯一的慰藉。最初,水木還會回信,然而當咯咯郎傳信告知水木自己將結婚的消息後,回信便漸漸減少,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咯咯郎從未停止寫信,過去像刻在骨子裡的執念,明知該放下卻仍舊不願放棄。岩子也曾好奇過咯咯郎口中的水木,相信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可惜,岩子在生鬼太郎時難產離世,無緣見到水木。岩子死後,咯咯郎父母也相繼戰死,這些年,鬼太郎一直由咯咯郎扶養長大。

盒子裡面整齊地放著幾封泛黃的信件,信的邊緣已經開始破損,字跡依然清晰可辨。咯咯郎輕輕撫上信件,沉默不語。他無法停止回憶往昔,卻也清楚往日不可追,那段已逝去的歲月再也無法重來。
第一次,咯咯郎忍不住自問,如果最初沒有遇見水木,現在是否就不會這麼痛苦。

水木,權力真的那麼重要嗎?


「碰!」
念頭剛落,一陣強風吹開窗戶,穩穩放在桌上的蠟燭被風吹翻,火苗落在盒中,紙張不知是何種材質迅速燃燒。

「不——!」
咯咯郎試圖撲滅火焰,可火勢蔓延得太快,即便他不顧一切地撲打火苗,也無法阻止火焰吞噬信件。不過一瞬之間火焰已經將珍貴回憶吞噬得所剩無幾。等到火勢逐漸消退,只剩下灰黑色殘渣散落盒中。他感覺到內心的某個角落隨著火焰的熄滅而塌陷,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
咯咯郎茫然地僵在原地,象徵著過往的聯繫也徹底斷裂。

「水木,你也太狠心了。」
咯咯郎很快反應過來,意外來的太過刻意,肯定有什麼觸發隱藏信紙上的魔法,水木剛學魔法時就喜歡玩這樣的小把戲。可這些是他對遙不可及的過去唯一念想,水木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將它付之一炬。

就在他絕望的時刻,咯咯郎忽然注意到盒中的灰燼中有一抹光芒反射。他本能地將手伸出,無視燙手的灰燼,直接抓住那個微微閃亮的物體。

「這是……」咯咯郎輕輕拭去物體表面的灰塵,當看清楚那是什麼時,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震驚。渾圓的藍色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寶石冰冷堅硬如珍珠般大小,仔細一看外層藍色清澈透明,中間包裹著更深色的圓珠。寶石的模樣讓咯咯郎有種熟悉的感覺,他卻不記得在哪見過。
寶石似乎並未受到火焰的影響,依然完好無損。直到此刻他才驚覺,不論是寶石、灰燼甚至剛剛的火焰,都沒有在他手上留下燙傷痕跡。
咯咯郎仔細端詳著手中的藍色寶石,感覺到它似乎蘊藏著某種力量。他的心情由悲傷轉為好奇,開始懷疑水木這麼做的用意。

水木,你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