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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e where you belong.




布雷德利坐在即將入夜的海岸旁,看著海水撲向自己,然後留下毫無威脅性的泡沫在沙地上,週而復始。

鈾彈任務結束了,他和Mav也重歸於好,可能當時炸掉的不僅是能造出毀滅性武器的化學工廠,還有他背負十幾年的枷鎖和心結。雖然他曾固執的認為那是教父的錯,但他也在這次任務看清自己的不足,那些猶豫與顧慮,讓Mav差點就要永遠留在那個覆蓋著白雪的國度。

當初那麽渴望執行任務,除了想向Mav證明自己,還有什麼原因?還有什麼是他沒有解決的,不然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刻待在海灘,試圖從廣闊的海洋裡撈出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的答案。

『還有誰會為你哀悼?』

說出這句話時他就後悔了,Mav那種百口莫辯的錯愕和沮喪並沒有帶來預期中的快樂,布雷德利只是更憤怒、更苦惱。他根本沒有資格嘲笑對方,尤其用這句話,後來他甚至不確定那是說給Mav還是自己的。

轉考飛行員後,隨著接到的任務難度越來越高,布雷德利就越深刻的意識到,在危機時刻他做出的一些駕駛技巧並不源自於訓練,最開始可能是自信帶來的無畏,但又有誰能真正的分辨無畏與無所謂的細微差別。

和他搭檔的僚機的好處,大概就是不需要向布雷德利的家屬解釋他為何沒能回來的情況⋯⋯這不知道算得上優點還是缺點。




今晚匕首小隊和Mav相約在Hard Deck聚會,布雷德利從胡思亂想裡抽身,算準時間推開酒吧的大門。



「怎麼不去加入他們?」
彼得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看著難得願意配合地穿著制服的小小鵝站在自己身旁,這不知道是對方今晚喝的第幾瓶啤酒,也可能布雷德利在喝到一半後就一口都沒動過。

他的教子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的問題,於是他順著對方的視線越過正在聊天打鬧的人群,尋找可能的焦點。撞球桌一直是匕首小隊在Hard Deck的常駐據點,鈾彈任務後小隊成員的關係都緊密不少,好像在這樣一場高壓任務後,大夥才真正的卸下彼此的心房,交換發自內心的笑容。


此時Bob正靠在球桌旁的牆上,一如既往的看著鳳凰和劊子手針鋒相對,好的那種。鳳凰拿著撞球桿,看著劊子手誇下海口要拿下這局,郊狼舉著酒杯,和Fanboy還有Payback交頭接耳,可能是在下注,誰知道?反正他們看起來都沈醉其中,除了身旁的布雷德利。


「⋯⋯等他們結束這局就過去。」
布雷德利——在經過大概一世紀之久後總算擠出答案,這甚至不是答案,聽起來更像新問題的開端。而彼得上一回聽到布雷德利對他提出任何人生疑問或傾訴苦惱,感覺已經像上輩子的事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抽掉的不僅僅是一張申請單而已,十七歲的布雷德利憤怒不滿的面容、以及身材逐漸抽高的青年離去時被大力甩上的房門,那些影像與聲響還刻在他的腦海,進入長期記憶。可是有些事件的實感,會花費十幾年的時間才追上事主,而這種時差向來無法估算,真正讓人措手不及的,可能從來不是那些顯而易見的,而是這些隱而未覺的。



———



「為什麼不去跟他們玩?」
「⋯⋯」
還有著蓬鬆金髮的布雷德利仰頭看著他,接著又看向母親所在的廚房,聽著母親備料時刀刃觸碰到砧板的規律聲響,然後用只有他們倆聽得見的音量告訴彼得。

『因為不想讓媽媽一個人。』
『你很體貼,鵝寶寶』

彼得稱讚他,布雷德利露出微笑,他盯著手裡的玩具飛機,下定了決心。

『因為我想像爸爸還有Mav一樣成為優秀的飛行員,到時後,就不能時常陪她了。』

而彼得意識到這孩子正在試著分享一個他自己也知道不能輕易和卡蘿說的事,雖然他只有八歲。呆頭鵝走後,他和卡蘿盡可能的讓布雷德利感覺有一個完整的家,但總有分身乏術的時候,而缺失的那部分,布雷德利靠自己補上了。

彼得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不知道如何處理男孩說出口的話。直到卡蘿臨終前拜託他阻止布雷德利踏上飛行員的道路,他都忘不了。



———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要做到這有多困難,他想布雷德利體會的不會比他少。

「匕首小隊的成員都很強大可靠,不然不會被選進這個任務裡」

布雷德利說話了,除了握著操縱桿也時常彈奏鋼琴的手指輕敲著酒瓶,斟酌著一直試圖釐清的思緒。獨行俠想到任務出發前他們被打斷的談話,也可能布雷德利就只是要完成這件事而已。

「我大概只是想跟你說⋯⋯謝謝你選擇我當你的僚機」

謝謝你相信我。

布雷德利此刻的視線停在遠方金髮飛行員挺拔的背影上,從他聳肩的模樣還有鳳凰翻白眼的神情,劊子手大概是在表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辦法這麼厲害之類的垃圾話。

「還有,和你說了那麽糟糕的話⋯⋯我很抱歉」
布雷德利慎重地說,獨行俠只是聳聳肩
「布雷德利,嚴格來說是我先做了那件事,我不該隨便抽你的申請書」
布雷德利看著他,不再帶著審視和挑釁的神情,而是一種更溫暖、更接近他孩提時代的眼神,明明布雷德利的髮色和他父親並不相像,可是有一瞬間獨行俠覺得呆頭鵝回來了,他不得不用力眨眨眼,然後重新看見布雷德利露出不明顯的微笑。

「我那時真的很生氣」
氣到忘了不帶著憤怒和怨恨活著的感覺,這種情緒一路悶燒,延續整個青年時期,後來怒氣漸漸成為一種偏執,然後在他成為飛行員後越演越烈。

「任務時你為我擋下飛彈那刻我嚇壞了,可能也明白你到底想教導我什麼。」
「說實話,當時看到你返航被擊落,還有你在雪地跟我說是我叫你不要想時,我後悔了大概幾秒。」
布雷德利臉上的笑容變大一些,甚至帶上莫名欠揍的得意,這讓獨行俠有點想敲他的頭。

「聽起來我們扯平了,Mav」
「所以別再和我這老頭待在一起,去找該找的人,做想做的事。我待會還和Penny有約。」
布雷德利翻了個白眼,喝光早已不再冰涼的啤酒,卻沒有向獨行俠預想的地方走去。有著小鬍子的男人只是坐在酒吧的鋼琴前好一會,掀開琴蓋用手撫過那一整排琴鍵。

獨行俠看著剛剛還在撞球桌前的匕首小隊慢慢匯集到布雷德利的身旁,這一回連劊子手也加入了。吵雜的人聲讓獨行俠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他看著劊子手靠在鋼琴旁嘴唇一張一闔,大概在等著建議被駁回,但布雷德利只是抬頭盯著對方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

雖然壓根不知道他們到底講了什麼,自己也不太懂除了大火球以外的音樂,但劊子手有些詫異又微妙的神情,讓獨行俠知道自己常年呆頭呆腦又喜歡縮在老巢裡的教子彈出了正確的曲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