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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三年級的畢業典禮，教室內的同學三三兩兩，不是趁機偷溜，就是去替即將離校的學長姐們送行。

蔡丰玖趴在桌上，頭側著朝窗外望去，陽光被雲朵遮住了些，顯得沒那麼刺眼，他想起兩年前，那天在頂樓看到的天空也是這樣。

那是一個新生季，大家還在努力熟悉新環境時，身為新生的蔡丰玖趁無人注意來到頂樓，他輕輕推開頗為老舊的門，微風撫過有些涼，但溫暖的陽光平衡了冷意，造就了適合休息的天氣。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頂樓看起來沒人，他側著身鑽進門裡，接著小聲地關上門，確保不會引起老師們注意。

今天天氣很好，湛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使陽光不那麼刺眼。正值午休時間，戶外的學生也有自覺地放低音量，顯得特別安靜。蔡丰玖找了個地方直接躺了下來，像小時候看的動畫主角那樣，他一直都想這麼試試。

耀眼的陽光被匯聚成一團的雲朵遮蔽，給了他喘息的空間。他閉上眼，昏沉的睡意漸漸襲來，突然感覺似乎有什麼擋在了眼前。蔡丰玖好奇的睜開眼睛，一雙湛藍的眼眸正富有精神的注視著自己，他感覺像跌進了一片雲朵，在晴朗的天空翱翔一般。那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讓他此刻有些愣神。

「午安，是新生吧？這裡其實是不能上來的哦。」

「哇啊啊......非常抱歉！」

蔡丰玖緊張地坐起，對方似乎也被嚇到，匆忙後退一步，避免彼此發生相撞。

「哈哈，我又不是老師，你不用這麼緊張。這裡可是午休的寶地，只是要小心別被看見了。」

蔡丰玖看著聲音的主人，耀眼的金色及肩長髮裝扮著他的臉蛋，本就不俗的五官在髮型的加持下顯得更加亮眼。深邃的眼眸雖漂亮，但眉梢的英氣透漏著一絲剛毅，眼下的痣更尤為點睛之筆。來者的嘴角上翹著，看得出對方的心情不錯。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美麗這個形容詞也能使用在男性身上。

「嗯......我是二年級的韓諾亞，你是新生吧。」

對方看蔡丰玖遲遲沒有反應，想著自己也許嚇到這個新生了，便主動自我介紹。
而蔡丰玖聽見對方再次開口才回過神來，緊張的自我介紹道：「阿、你好，我叫蔡丰玖。」

「那個、抱歉打擾你休息，我先離......」

「嗯？沒關係啊。正好我無聊，來陪我聊天吧。」

「咦？好......」

那天，兩人就這樣聊了一個午休，韓諾亞甚至主動告訴他其他關於學校的小事。從那時起，每當兩人在走廊相遇時，蔡丰玖都會主動打招呼，而韓諾亞總是帶著笑容回應，這樣的互動也讓他們之間更加熟悉。

在相處了幾個月後，蔡丰玖發現韓諾亞和他一開始的印象不太一樣。韓諾亞時常會在一些出其不意的時候做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例如突然高聲歡呼或喜歡用一些過時的流行語。但蔡丰玖並不討厭這樣，反而總是不由自主地的跟著對方的節奏。

轉眼之間，一個學年過去了。那一天，他們站在頂樓，看著高三生們帶著笑容和淚水，和同學們道別。

「丰玖啊。」

「嗯？」

韓諾亞趴在欄杆，看著遠方嘴裡卻叫著他。

「我畢業那天，你會哭嗎？」

「蛤？哥在說什麼？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哭。」

「但我們丰玖長的一臉很愛哭的樣子，很可愛。」

「......哥，你到底在說什麼......」

「哈哈，我們去吃午餐吧。」

韓諾亞笑著轉身，雙手撐在後腦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哼著歌走去，留下一頭霧水的蔡丰玖站在原地。

「真搞不懂諾亞哥，說什麼可愛......」

紅暈悄悄攀上臉頰，耳朵也紅的滴血，心臟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著，讓蔡丰玖全身都熱了起來，但現在明明連春天都還沒有到。

興許是青年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和來者的心意，他們的肢體接觸變得愈加頻繁。然而每一次的接觸裡即便對方沒有意思，蔡丰玖仍然會感到緊張。

他回憶起那次韓諾亞在幫他調整正確的發力姿勢，當對方的手直接觸碰他的身體時，蔡丰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擔心被身後的人聽見。

結果韓諾亞非但沒有發現，反而還評論道：「丰玖小小的但身材很好，力氣也很大呢。」

「小小的......」

「阿、沒錯沒錯，手臂這裡要出力！做得很好啊，丰玖。」

蔡丰玖無奈地看著韓諾亞，內心充滿複雜的情感。一年多的相處讓他對韓諾亞產生了不尋常的情愫，但他無法理解對方究竟在想什麼。

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小心思是否被對方發現，因此常常在韓諾亞誇獎或是稱讚他後，偷偷觀察對方的表情，但每次都沒發現任何不同。

種種情感和疑惑交織在一起，讓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

為學長姐送行的同學一個個從他身側經過，歡騰的氣氛讓整個學校好不熱鬧，身旁的人也討論著這些話題。此起彼落的笑聲和談話聲和他完全格格不入，像只有他一人在這邊煩惱這些事一樣。

「煩死了......」

風吹過他的側臉，像是溫柔的母親一般安撫著他躁動的情緒，但並沒有起任何效用。
蔡丰玖閉上了眼，他越回想他們相處的點滴，內心的不安越發強烈。他很清楚這種情感大概只是一廂情願，韓諾亞對要好的人都是如此，自己並不是特別的。

——但是、但是......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他的頭從桌上抬起，轉而看向教室門口。

——我該去嗎？我該告訴諾亞哥嗎？

他突然想起那人笑著喊自己名字的樣子。

——去說吧，就算被拒絕也沒關係，反正不會再見面了。

蔡丰玖站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教室。
他首先去了韓諾亞的教室，然而教室內早空無一人。然後，他又下樓來到校門口，四處張望，卻依舊沒有看到熟悉的那抹金色。
最後，他跑到了一切的起點，推開沉重的鐵門，正想繞著頂樓轉一圈，就看到遠處那頭耀眼的金髮以及——正在向他轉遞情書的女學生。

蔡丰玖下一意識的躲到建築物一側，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音。但距離隔得太遠，他聽不清兩人在交談什麼。

蔡丰玖轉過身，背靠著牆，慢慢的蹲下，滿腦子都是混亂的情感。他剛下定決心，卻被眼前的場景所打擊，他低頭看著地板，重新考起自己的決定。

——還是放棄吧......

「我啊，很喜歡丰玖的行動力。」

正當他想放棄時，耳邊又響起之前韓諾亞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咬了下唇，接著拍了拍自己的臉站起來。走出遮蔽物後，剛剛的女學生不知何時走了，只見韓諾亞拿著一封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甚麼。蔡丰玖慢慢的走過去，在還有兩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對方感覺有人朝他走來，抬起頭望向聲音來源，瞳孔中閃過一絲興喜，但蔡丰玖並沒注意到。

「丰玖？我以為你不來送我了。」

「諾亞哥......」

「怎麼了？」

蔡丰玖的手不自覺抓緊衣擺，他和眼前的人對視著，緊張的情緒促使他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躊躇著該不該把這份心意傳達出去。最終，雖然內心糾結，他還是下定了決心，咽了口水緩緩，接著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諾亞哥，我喜歡你。」

「.......」

看著沉默的韓諾亞，蔡丰玖的心臟緊張的跳動卻又像是像被人捏住一般難受喘不過氣。喉嚨有些發乾，手心也不由自主地出汗。他輕輕往後挪了一步，內心慌張起來，眼眶也有點濕潤，此刻的他很想逃離這裡。

片刻之後，只見韓諾亞彎起好看的眼眸，笑著對他說：「我也喜歡你，丰玖。一直都喜歡。」

蔡丰玖愣了一下，接著皺起眉頭。看著笑得跟往常無異的韓諾亞，他覺得對方大概是誤會了。他咬了牙，再次鼓起勇氣解釋。

「你誤會了，不是前後輩，也不是朋友的......」

韓諾亞往前走了幾步，在蔡丰玖還沒說完前，突然捧起他的臉親了下去。

「是這種的喜歡，對嗎？」

「你......哥！」

蔡丰玖驚訝的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用手臂遮住了嘴，但唇上仍保留著方才冰涼的觸感。

「其實我試探過好幾次，但一直以為你對我沒感覺。」

「哥你那種根本沒人看得出來，我才以為你只把我當弟弟。」

韓諾亞看著鼓著紅通通的臉頰，抱怨著自己的蔡丰玖，忍不住笑了出來，蔡丰玖見狀也不再隱忍，跟著笑起來。

蔡丰玖壓在心裡的大石頭被韓諾亞輕而易舉的拾起，這讓他終於有了更多勇氣往前奔去。

他大膽的朝韓諾亞伸出手說：「恭喜畢業，學——長——。」

韓諾亞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笑容燦爛，桃色的眼瞳閃爍著吸引人的光彩，讓他深陷其中，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他笑著伸出手，但不等他反應，就被蔡丰玖迅速握住，就是像是害怕失去珍貴的寶物。這隻手也比自己的還要再小一點，但傳來的力度卻與他的體格形成鮮明對比。

「嗯，謝謝。」

太陽透過雲層照了過來，蔡丰玖看向那再熟悉不過的風景，卻與先前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他看向身旁的人，露出了微笑。

「春天來了呢。」

「你在說什麼？春天不是還要好一陣子？」

「唉，哥你不懂，你還是別說話了。」

陽光經過雲層洗禮，金黃色的光像是一份祝福灑在兩人身上，給他們帶來了些暖意。

而這個冬季也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