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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願望





  諾爾看到報紙上的報導,說是今年的氣溫是近二十年來最低、最嚴峻的,聽說今天或許會打破紀錄。

  難怪他覺得冷到額側有些發疼。他揉了揉太陽穴,可是沒有比較好,望著眼前的火爐,木柴燃燒時發出的聲響沒有讓他感到安心,倒是心思被外頭的風雪拉去。

  諾爾正好轉頭看向窗外,只見乾枯的樹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啪地一聲,樹枝從中斷開、積雪堆滿窗檯。

  他想自己覺得頭痛的原因不單單是冷,雖然回到家族已經過了數個月,也知曉百合年紀比自己大、會照顧自身,可他依然沒辦法放下心,因為這是他們分別後的第一個冬天,就各種意義來說,這是他生長了數十年來身心最寒冷的冬季了。



  她是否有照三餐吃飯?有沒有被客人欺負?衣物足夠嗎?



  百合的家下雨會漏水,秋季會灌進寒風,床上有幾個地方會從破洞處跑出彈簧來。諾爾還很清楚,若是她看到有人有困難,絕對會主動伸出援手,就算她自己會餓肚子、著涼也不管。她就是那樣為別人著想的人。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百合的家門前。

  他深知不該隨便打擾百合的生活,可是為了親眼確認她的安危,他還是敲了敲門。

  「諾爾?」她打開門。

  如同諾爾憂思的狀況未發生,她看起來安然無恙。他才正想碎唸說,以後不要還沒搞清楚是誰就開門,百合緊接著說道:「我知道是你。」久別重逢,她的笑容依然沒改變,總是用最誠摯的心迎接他的道來。「快進來吧,雪還下得很大。」

  不過諾爾牽起她的手,「我覺得妳家好像比外面冷……」他的指腹輕撫過她的掌心、指尖皆是一片冰冷,冷得似乎都快結凍了,難為她還笑得出來。他可笑不出聲。

  百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熬過今天,明天就會變暖了。那不然我們去隔壁頂樓看風景吧!」那裡被兩座高樓圍住,或許真的會比她的家還要暖。

  諾爾答應她,可前提是她必須穿上諾爾給她帶來的衣物和圍巾,否則他就站百合的門前,哪裡都不去。

  百合露出又想生氣又覺得好笑的神情,「真受不了你。」接受了他給的衣物。



  爬上隔壁樓頂是他們常做的事情,黑市的景色不好看,但能夠遙望遠方的火光,望向繁燦的城市,那些細碎的光芒像是點點螢火般微小,可聚攏便得到溫暖。夏天能見朗朗星空,冬日能盼星河燦燦,他才瞬間了解,自己的喜怒哀樂、暖和及寒冷,都是緊緊跟隨著百合的。

  一時之間,他渾然忘記了原本的頭疼,而自己緊牽著百合的手,溫暖從二人的手心中漫開,延展到身體的各處角落。



  諾爾轉頭,只見百合閉上眼、雙手合十,額頭輕輕靠在指尖上。

  雪白的景色之中,她的身影好像特別鮮明,像是夏日午後微風吹過的河面,溫柔且濕潤;百合的羽睫乘載的並不只有雪花,是對於未來的希望,對他的祝福。明明她已經闔上眼,但諾爾似乎能看到她笑得燦爛的模樣,還有此時此刻她低頭祈福之姿,肯定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他。

  那樣柔然的臉龐消散了寒風,將暖陽捎來,溫暖了手腳及臉龐。

  沉靜了半晌,她才睜開眼,「好了。」百合微笑說著,「我剛才在許願。」

  「妳許了什麼願望?」印象中,百合並不像是會向上天祈求的人,依照她的個性,要她去拜託其他人、她必定會自己去執行吧。

  「許願諾爾能夠一切順利,沒有煩心事呀。」

  聽聞她的話,諾爾有些震驚但心底非常高興。她把願望都給他了,那她留什麼給自己呢?

  他沒有笑出聲,但也未嘲笑,不過諾爾模仿了她的動作,也向這片光明景色祈禱,他的願望也唯有她罷了。



  「對了,百合。妳相信神嗎?」他感到疑惑。

  百合一臉茫然,道:「我不信。」她說若有神明,他們就不會從小在黑市成長,也不會有現在的分離了。

  那……那妳剛剛是在祈求些什麼?諾爾覺得百合的動作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無奈及包容。

  不過百合很快綻開笑色,「我什麼都不信,但我信你呀。」

  相信她自己和諾爾不會屈服於命運,用自己的雙手改變現況、活得更好。

  諾爾微愣,但旋即跟著她笑出聲,答道:「我也是。」深信著她、深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