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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 ———————— 初冬江舫那夜的乾柴烈火、耳鬢廝磨,在那之後,彷彿竹爐沸湯蒸騰出的雲煙消散。 你倆即使在那之後無論出入何處都形影不離,也從未再發生那種逾越禮法的事。 你們只是同舟共濟,於岸邊時同勞逸,處江船時共寢寐。有諺云: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尋思著退隱江湖後,就這麼順其自然,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問世事,只求相伴,也挺是快活。既然他不想提,你去捅了他網篩眼兒般的心思,也是自討沒趣。 自己生了張曠世奇醜的臉,還想對他這樣相貌堂堂的男子霸王硬上弓,弄個不好,輕則被狀告你輕薄民男,重則被聽雲劍直插心窩,就算僥倖逃過一死,下半輩子定也是半身不遂。 你一陣後怕,打了個冷顫,表情凝重。若不是眼前的鏡子沒有生靈的五感,恐怕光是映著你的臉都要碎了。 ——葉兄也並非縱情浪慾之人,想必他那夜只是如釋重負,一時被沖昏頭罷了。 你如此轉念一想,略有體悟,自己說服了自己。但古哲曰「食色性也」,扣除驚世駭俗的面容,你也算是個功能健全的男人,每每夜半情慾侵占你的腦門時,依舊會輾轉難眠,你趁著同舟人不注意時,邊憶著他初冬那夜意亂情迷的神情,躲在船艙角落自個兒偷發洩,完事後才躺回他邊上,闔瞼入夢。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清夢初醒,晨光斜照,冬日遲到的魚肚白遠處傳來嘹亮的雞啼。稍稍刺骨的寒意讓你頓失離開被窩的意願,偶爾晚起個一刻鐘應該不過分吧⋯⋯ 「趙兄,早飯葉某已備好了,趁熱吃吧。」 天不遂人願,身著松色衣衫的男子走進艙房,親暱地搖了下你的肩,一如往常地柔聲呼喚他對你的敬稱。你睡眼惺忪,還在尋思著你與周公對弈的下一子,真乃棋逢好敵。於是你有些賭氣地無視那觀棋出語,不識君子之禮的蒼松劍客,一個反手便把被襖裹得更緊。他見你白日晝寢,美滋滋地睡起回籠覺,二度輕聲細語地喚你這根不可雕也的朽木起床。你三度不從,他面不改色,依舊掛著溫柔的微笑,然而雙腕猛然發勁,一把掀了你身上棉被,可謂是使起另一種「點蒼快劍」,快狠準地斬斷你賴床的念頭。 沒法子,畢竟棉被都被同舟人掀了,你只得沐浴於不懂問暖的冬陽晨光中,感嘆他掀被褥的手勁驚為天人,連身下這被綠江冰花簇擁,半夢半醒的一葉扁舟,都被他點你起床的溫柔漣漪圈圈相逼。你稍感不甘地起身洗漱,隔著船舷望見了妝點岸邊的臘梅,以及幾戶人家的炊煙,舟舫正中那竹爐炭火上,香氣四溢,領著你的口涎。 然而當你落定就座,定睛一看,才發覺松衣男子烹調的晨食樣式令你費解。剛上桌的烤魚一面是焦黑的酥皮,一面還帶著腥臭的甲片,方方面面比不上你過往為小師妹烤的後溪香魚。你對著他泫然欲泣的求助苦笑,卻一點兒沒有苛責之意——即使他的廚藝同劍術一般嚇人。 你把他毀天滅地的灶前工藝,歸咎於點蒼派不近人情的「存天理,滅人欲」。畢竟孔夫子在天之靈也沒曾料到,一句「君子遠庖廚」能被後人曲解成「大男人切勿靠近灶台」。你只是莞爾,牽起他的手,領著他回爐,剝去那炭化墨塊,刮掉些未熟圓鱗,接著津津有味地享用完一頓不算豐盛卻閑適自得的溫飽。 飯後你們商討著,今日下船至岸上旅店投宿幾晚,後日找個臨時工活掙些銀兩,待那下游趕著遊江賞梅的人潮散去,再往下一處港埠行舟。 午間鬧市人聲鼎沸,行人摩肩接踵,望見路旁替家戶準備題春迎新的文人墨客,你才想起今日已然大年除夕。跟葉兄乘舟江上的歲月好是平靜,靜的你忘了白駒過隙乃是悄無聲息,一幌眼,明日已臨那春寒料峭。 你不禁被迎新時節的氛圍感染,想像了一下與同舟人共飲屠蘇的場景,難得雀躍。 走馬看花了半個時辰,你倆終於尋得旅驛,蒼松劍客行事謹慎,斗笠遮容守在外邊,免得仇家識破你倆真身。 你心中暗自吐槽——他這故作玄虛的打扮,反而像個大宋跟蹤狂,更易使人起疑——雖說大宋覆滅也已經有段時日,追兵數量說是寥若晨星都有些高估了,況且再不濟,還能用你的醜臉恫嚇山賊以自保⋯⋯但你惟恐這幹話要是說漏嘴,夜裡輪到你的臀肉受難,遭這同舟人「點蒼掌法」細細伺候。 你亮晃晃的腦海,不禁浮現先前雲裳惡作劇後,那快要裂成四瓣的屁股,同理之情湧若甘泉,溢於言表。詩興大發,只差沒效仿盛唐雅士,眼明手快執起筆墨,在臉上提幾句入木三分的喇逼雕——「凌厲如猛虎,迅捷若梟翔。峨嵋拳腳勁,未若點蒼掌。杖罰熄怒燄,臀綻破雲關。恩義重如山,雷鳴動九天。」。 幸虧你沒學過密音入腦,要不你這隨腦胡謅的七步蠢詩,不是被他哭笑不得,但一字一句細細品讀;就是被裱框盛讚,過譽為千古名句⋯⋯終究還得是你才明白他一絲不苟、兢兢業業的一切與情義。 ——像他這般謹言慎行、恪守禮法之人,竟也有那夜脂染緋霞,目眩心醉的癡態⋯⋯ ——不成,你再續著如此卑猥之容,輔以淫穢邪思褻瀆蒼松劍客的話,絕是你這醜男先不敵驛旅內外群情激憤,當街被認作龍陽怪人拳打腳踢。你只好裝作若無其事,腦袋左晃右晃,將一池春水中甩出天靈蓋。俯首點了點盤纏,略有閑餘,你獨步來到掌櫃處,想著他這幾日也受了舟車勞頓之苦,還得時刻提防趁人不備的宵小,定是疲憊。便喚來小二,備了上好的廂房及盛著熱浴的沐花桶,讓他先去歇息。 「⋯⋯趙兄,為何要備這花瓣浴?」 蒼松劍客一進門便滿臉疑惑,他向來洗沐都是迅速俐落,劍不離身。即使洗到一半被偷襲,他也有信心全裸握劍,毫不猶豫斬了仇敵項首——死屍可就不會說漏啥春光外洩的瞎扯胡言,也難怪他絲毫不解泡澡的閑情逸致。 「唐門一直以來都有浸毒浴以練習抗毒的習慣,當然這備來的花浴是無毒的,加些草藥一起浸浴,頗有活絡筋骨之效。葉兄這幾日奔波勞碌,大喜之日,偶爾奢侈一下也不過分。稍待片刻,我準備一下就好。」 「大、大喜之日!?」 你不理解為何他波瀾不驚的面龐,瞬間如臨大敵,你想著,或許他同你一般,只是在江舟上待太久,忘記要過年,經你一說才驚覺白駒過隙,年關將近。人不免俗還是得籌備度個好年,添些喜節氣氛。 你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在節日的一時乘興,被廂房內的他曲解成另一層涵義。 解囊翻找了一些藥株及香草添進熱水中,你做好了芳郁四溢的花草浴,即使只是嗅著也受得到安氣寧神之效。 「葉兄你就泡著歇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罷你調頭就走,獨留房內那人千頭萬緒,放他與你那一句「大喜之日」曖昧不清。 暮靄茫茫,集市臨近收攤時分,你得快「腿」加鞭,才來得及張羅酒食過個好年。方才匆匆離去之事,你有些愧疚,步伐愈加緊發疾越。 向菜館掌櫃切了塊臘肉、點了好幾碟睽違已久的下酒菜、備兩壺屠蘇酒,順道在隔壁小販那,捎上幾串你倆陪裳兒吃過的糖葫蘆與麥芽糖棍。你滿載而歸,正想回旅館,卻發現自己買得太歡,阮囊已然羞澀,付不起明晚旅費的話,大年初一你倆免不了要被掌櫃轟出店外。某個唐門小賤人後山山腳若有知,肯定會破土而出,說你特級好笑。 ——若現在去酒肆兼些閒漢雜活應該來得及掙旅費吧。你思來想去也沒能有更好的錦囊妙計,只得將張羅好的酒菜託付給小二後,馬不停蹄地動身去打工。 夜幕低垂,你被酒肆裡的客人們呼來喚去,忙活了兩個時辰,多虧有不知打哪來的官人出手闊綽,賞錢不手軟,你才總算湊足銀兩,返回借宿的旅館。 一進廂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你覺得哪兒不對勁。只見他披著薄衫,一頭青絲也沒梳起,墨瀧般傾洩於他挺實的肩上;他在床邊正襟危坐,頸項邊際迎面拂來的,是你調配的花浴香氣。見你入房,他依舊掛著微笑——卻是毫無笑意的那種。 你如坐針氈。原以為他只是沐浴完後在打坐冥想,或是運氣調息一類。誰知他眼神殺氣騰騰,枯荷的眸色下盡是怒意沸蒸。但你意識到,與一進門就被當作負心漢,或是一眨眼就見到聽雲劍破體而出相比,他其實已經很收斂了——至少以往聽雲出鞘,必將濺血;而刃下不留「活口」的他,破例為你留了個辯解的機會。 「⋯⋯趙兄總算歸來了,葉某盼你多時。敢問是誰何德何能耽誤了趙兄,讓趙兄幾個時辰不見蹤影?」 「⋯⋯實不相瞞,我買年夜飯花光了銀兩,去兼職當個大宋閑漢。」 無論虛以委蛇或據實以報,被他採信的概率似乎都不高。但「肚餓買年飯,事後跪算盤」總好過羅織謊言後,被他一記快劍送去見唐門先烈。兩相權衡下,你還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他驚覺錯怪你的用心良苦,雙頰閃過一抹羞愧的赤霞。然而你確實在臨走前,講了那句好生誤解的言辭。他有點兒委屈,鬧起彆扭也只是跟你一口氣嚥不下罷了。 無奈的苦笑爬上你不甚悅目的嘴角,但你也理解,他是基於重情重義才如此而為。你倆在唐門手忙腳亂的日子裡,就只有雲裳會古靈精怪地鬧脾氣,沒想到他拗起來,跟親妹宛若同模子印出來,說不準還更棘手。你悄悄在心中嘆道他倆果真是兄妹。 靈光乍地一閃,既然他倆那麼像,說不定哄雲裳的法子對他也有用?於是你下樓跟小二取來一枝午時添購的麥芽糖棍。 拿麥芽糖哄一個鬧彆扭的大男人,你的想法震驚了十方世界。見他脾氣同眉關一般拗得緊實,雷打不動地倔抿著薄唇。你又思起上回與那對軟唇相接時,口間龍爭虎鬥的激烈本能。怒與慾,剪不斷,理還亂。你心一橫,決意仿效給雲裳餵藥時的下策——軟的不行來硬的。 「趙兄、你做什⋯⋯呃!」 你一掌扣住他稜線細鏤的下顎,食指與中指併用,稍稍使力撐開他的唇瓣。指節探入,抵著皓齒。你另一手也沒歇著,拿起那糖棍,就往這勉強維持住的小空間塞。 你一手托住他的雙頰,一手拿著糖堵著那微啟絳唇。 「唔唔、呃⋯⋯繞雍⋯⋯!」 「葉兄,要因我晚歸鬧性子可以,但你舒舒服服地泡完花浴,還白白享受閒漢辛苦錢掙來的糖兒時,是否就該收斂下拗脾氣了?光會使劍可不一定能餬口飯吃。」 「嗚、嗚嗚月謀織是⋯⋯!」 「⋯⋯唉,就葉兄你這掙錢的力兒,別說還那積欠的五千文,弄一個不好,蒼松劍客真要餐松飲澗。人都說:『歲寒知松柏』,但我可不想『歲寒完犢子』啊⋯⋯」 你填餵糖衣甜的發膩,堵得他語塞不已。他眼噙淚霧,含糊嗚咽了幾個字,發不出實切的讀音,被半強迫地「品嚐甜頭」。詞不達意,拗意全消。你立在他面前,又故意搗鼓著糖棍,在他的薄唇間進進出出。他坐在床沿,兩掌半掙扎地勾在你的手腕邊。喘不過氣,方才不過是假意使性子的他,從小小記恨你這條唐門遺犬欺凌的平陽之虎,變成一隻舊石井蓋上溫順撒嬌的家貓。怒意早已煙散雲消。他不能也不願發力傷及你的筋骨,掙脫你倆那仿若犬貓鬧廳,嬉笑逗弄,爭著玩兒的舉措。 然而隨著那糖棍抽送間水聲澤澤,糖棍上已然濡滿唾液,涎絲垂在他的嘴角。他愈發潮紅的臉頰發燙,情慾的熾熱漸漸透過指尖傳遞給你。你本只是心血來潮,師從混世魔王,來個反向激將法的惡戲整整這同舟人,但你沒想到激起了他某種更糟糕的東西—— 你趕忙將糖棍退出來,銀絲牽著糖衣頂端與他的舌尖。他順勢拉起了你空著的那隻手,輕吻了下你的手背,接著撫上你的掌心,與你十指相扣;另一隻手將你舉著糖的手腕抬起,含了下晶瑩的糖衣,只是這次他沒有單顧著吃糖,而是任由粉舌沿著糖身、棍身滑著,一路延伸至你的指尖、指節、兩指縫隙⋯⋯最終繞回末端的指節含著,輕輕吸吮,挑釁意味十足。 「⋯⋯趙兄還有意餵葉某吃糖嗎?」 他那仰視你、薄覆霧氣的秋茶眼眸褪去了倔強,取而代之的是底下翻騰的墨色,深不見底,猶如慾壑難填,侵略如火。 你腦海不自禁將此番此景,與初冬那夜他意亂情迷的面容,交疊在一起。下身陣陣熱湧讓你暈頭轉向。 他也意識到你的窘迫,唇瓣離開你拿著糖的手,與你十指緊扣的那手狠狠發勁,鎖著你的手骨,沒等你回答就把臉往你那褲頭鼓起處湊去,時而以另一隻手隔著衣料搓揉,時而用雙唇輕含鼓弄弄得你悶哼不止。見你褲頭滲出幾滴濕痕,他才慢悠悠地幫你褪去下身衣物。 「葉兄、葉兄,等等、先讓我洗澡⋯⋯」 你想起自己忙活了一日,還沒入浴的推託藉口,但這緩兵之計只遭到那人的無視。 他一手扣著你的髖部,另一手的虎口輕圈著你的陽根,舌尖則沿著莖上浮起的青筋,從根部往傘冠處緩緩來回擺弄。不到片刻,煨暖濕潤的內腔包覆了你挺立的尖端,肉莖被包覆的部位越來越多。那靈滑的舌輕掃過溝槽,又挑弄著皮薄處的脈筋;他緩緩作勢退出,下一秒又將你敏感的前端,推至咽喉收緊處;一會輕描淡寫地以舌相逗,一會又用那絞得緊實的喉頭相鎖⋯⋯ 「葉兄、你快放開⋯⋯」 由下而上的視線又與你對上了,還是那般帶著侵略又挑釁。這樣的眼神從未出現在他闖過的刀光劍影中,他不需要這種目光也能瞬間制敵。 只有在與你獨處之際,他的視線才會盈滿佔有慾而變得如此銳利,你忽然有些分不清點蒼快劍與他的眼神,哪個更加削鐵如泥? 他非但沒鬆口,還刻意加劇了挑弄的幅度。吸吮的淫聲不絕於耳,腔內深處倏忽間一陣痙攣,你最終忍不住繳械投降,將白濁釋放在他炙熱的口器內,你恍惚間感覺他繼續輕吮並嚥下餘留的濁液時,雙肩顫然,腿間也濡得一塌糊塗。好一會兒,你們才從高潮的餘韻裡回神。 你還來不及懺悔跟整理,耳畔傳來一聲低吟—— 「趙兄方才不是說還未入浴嗎?不如讓葉某為你分憂,你看如何?」 你深知這問句之後容不下任何否定意味的詞彙,你決定訂正一下自己對蒼松劍客的看法——他確實不會縱情浪慾,但浪起來會要人命! 你感覺這漫漫除夕的夜色太沈重,不知是否能醒著看見大年初一的太陽⋯⋯ ———————— 經過方才一陣唇槍舌戰後,你望著床邊一地狼籍,總算才將紙鳶般,衝至九霄雲外的理智拽了回來。但身後的他卻讓你切身感受到,何謂餓虎撲羊、螳螂捕蟬。 「趙兄方才不是說還未入浴嗎?不如讓葉某為你分憂,你看如何?」 你轉瞬立於餓虎之蹊,不寒而慄,猶如困於蛛絲之中那動彈不得的浮蝶兒,做起了垂死前窮極無意義的困獸之鬥,全然沒了拿糖棍逗這頭大貓時的嬉戲閑情。你不著寸縷的一雙粗腿瑟瑟作抖。他欲替你寬衣解帶,虎視眈眈;而你攫住被他咬開至腰際,形同虛設的衣領,膽小若鼠。 你只得懼怕地咽下唾沫,隨著心拍一顫一巍地祈求,他那暴虐的虎吻,別那麼快落於自己的脖頸命脈上。鈞髮之際,你心頭浮上《孫子兵法》所言:「出奇制勝,先正後奇,以正禦敵,以奇擊虛」這不正好該出奇策施嘴攻之時? 所幸孫長卿早已兩腳一伸,作古去了。否則一代兵聖聽你將他終其一世的嘔心瀝血,拿來當作石碗竹瓢,盛得還是些床第之間的雲雨沾露,定是氣到棺材板都乒乒乓乓,踹得飛起。 「⋯⋯入浴還得請小二再送一盆新燒的熱水上來呢,廂房這光景怕不是一過年關,就先把人嚇死⋯⋯」 「⋯⋯趙兄說的是,先休整幾刻為好。晚些再煩請小二備熱水過來也不遲。」 話音剛落,他便默默起身,隨手褪了黏染腥濁的髒衣。先是自行囊裡取出一襲保暖的長棉襖衫,輕輕披在你傷痕累累的肩上;又拎了一件厚實的棉褲,屈膝替你套上,行雲流水地在你的腰際綵繩間,打了個簡潔扼要的單結。這結該鬆不鬆,纏得倒是緊實,只差沒給你勒出個楚靈王大愛的小蠻腰。 「⋯⋯葉兄,這結是不是打得有些緊了,年關難過歸難過,但我倆還不至於挨餓受凍,得勒褲帶討生活⋯⋯」 「葉某只是不願讓趙兄被小二望見如此衣衫不整,勾人遐思的姿態。」 「⋯⋯蛤?葉兄你要不要聽聽看,你現在看著醜男的臉在說什麼喇逼雕⋯⋯」 「蛤也一樣。」 「⋯⋯好啦。」 ——姑且不論人家店小二好不好男色,真要貪瞧龍陽春光,那也是貪葉兄你那花容月貌、脂白如玉;怎輪得到我這眼斜鼻歪、面容猥瑣的醜男?但你妄自菲薄的幹話,爬到嘴邊又被吞了回去,因你確信此話一碰及他耳根,還沒入浴就先要戰到天昏地暗。 你仰天長嘆,惋惜昔日的點蒼第一快劍手,再快也快不過殺豬刀般的歲月。他縱使依舊穿梭於刀鳴劍閃間,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但常時的審美標度,卻似乎出了啥詭怪的岔子,愈發異於常人——簡言之,你懷疑蒼松劍客不是目珠糊到蛤仔肉,就是患了那啥江湖傳言的「戀醜癖」怪病。 你發愣不到半刻,他已俐落地給自身套了一件薄長衫,輕裹住不久前才被你倆弄得汗濕淋漓的胸口;伸手取了髮繩咬在嘴邊,隨手就想紮個凌亂不堪的馬尾辮。 「葉兄,束髮這事還是我來代勞吧,以前也沒少幫雲裳妹妹梳過,女孩兒間總是流行千奇百怪的髮髻。雖我沒替其他人梳過男子的樣式,但論梳髮的技術我還是挺有自信的。」 「⋯⋯那就有勞趙兄了,葉某不才,對於男子流行的髮髻一竅不通,只略懂雲裳愛梳的樣式而已。」 「無妨,葉兄相貌玉樹臨風,我為葉兄梳髮也只是錦上添花。」 聽聞你此言,他的臉頰宛若被舟上那沸騰的竹爐燙出了紅芙蓉,莫名肅穆地在雕花椅邊正襟危坐了起來,視線對著檀木鏡中,你為他梳髮的身影曳來飄去,就是沒法凝聚一處。 你捋著他青絲千緒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但他卻覺這隙間煦陽般的暖意,烈得能使海枯石爛,萬物生靈投胎轉世不知有幾輪了。 「大功告成,葉兄不介意我來個點睛之筆吧?」 「⋯⋯?」 他望著鏡中的自己,梳得整整齊齊的馬尾上,添了一截短短的藍雪花枝,琉璃般五瓣小小的花丹點在幾綹青絲邊,好似拂曉前稀疏數點的晨星忽爍忽閃。 「我本是想替葉兄梳個花少公子們流行的簪髻,但怎麼看都不適合葉兄的氣質,還是梳個葉兄你平常的樣式就好,看著也踏實。這花東瀛喚作『琉璃茉莉』,之前備藥時多採了一些,拿來妝點也甚是好看,不知葉兄還滿意不?」 「⋯⋯葉某受寵若驚,多謝趙兄。」 「葉兄不嫌棄我多此一舉就好,既然都打理好了,我下樓去讓小二提熱浴過來吧。」 你轉身暫離,肩頭是他為你披上的棉衫,身影消失在深夜旅驛靜謐的樓梯間,徒留他還沈浸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裡。 ———— 新送到的熱水浴木桶,不知是單純巧合,還是店小二與大嬸們的捕風網太靈通,竟比午間送來的大上不只一寸,即使兩人一起入浴也顯得綽綽有餘。 對於這種「貼心」安排,你全然沒體會到泡在自己身後的他,內心羞恥的天人交戰不遜於刀光劍影的凌厲。 你只覺一起入浴就不必叫兩桶熱水,省點荷包也樂呵,既來之,則安之。你倆大過年的住旅館也砸了不少銀兩,被奉為座上賓接受最高級的禮遇也不稀奇。 「水溫正好,我起身再來加點花草,但這次得省著點用了,葉兄你覺得如何。」 「⋯⋯趙兄不必費心了。」 劈啪一聲水響,你只感自己右腕一熱,撐著浴桶邊緣正要使力起身的手腕,被身後那人青筋微浮的手背緊緊攥住。那人平穩語調之輕,與指尖施勁之重,簡直是雲泥之別,你深知自己再不坐回盆中,右手的腕節就要先跟橈骨分家了。 「疼疼疼⋯⋯好啦葉兄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多事,乖乖待在澡盆裡也才不至於受寒。」 「⋯⋯不是水裡,是葉某的身邊⋯⋯」 「⋯⋯葉兄方才是說?」 他低吟般的喃喃自語被澡盆裡嘩啦四起的水聲沖散,你沒能來得及聽清楚,腰際就隨著整個人被狠狠扣回他懷裡。澡盆裡的波瀾映著簪上冰藍的水晶色調,自己頸邊則飄來茉莉花的芬芳。 「⋯⋯若趙兄有日也離葉某而去,世間再也無人能與葉某一同思念雲裳,漫漫長夜再也無人與葉某一起讀舍妹留下的信箋⋯⋯」 「葉兄你⋯⋯」 「⋯⋯趙兄,勿忘了雲裳與葉某⋯⋯」 「嗯,不會忘記的。」 「⋯⋯趙兄還願意陪葉某習練同舟劍法嗎?」 「當然願意啊。」 「然後不可以亂花錢又亂兼職,還不與葉某事先報備。」 「⋯⋯對不起,這次是我疏忽。」 「趙兄不能對其他人露出這種姿態。」 「⋯⋯放眼大宋應該沒人想看醜男入浴。」 「可是葉某深有興致。」 「⋯⋯讓我訂正一下前言,宋遼金西夏吐蕃大理都沒人要看,但頭上簪花的蒼松劍客例外。」 他過於情摯愛切的嚴肅,反倒令你啞然失笑,無奈地自嘲了幾句,轉頭又窩回他的懷裡,被熱浴與更滾燙的體溫簇擁著。 ———— 你記不清自己在澡盆內,被身後那人僅僅用手勁就弄去了幾次,他長年習劍的掌間盡是肉繭,一刮著自己薄弱的部位,全身就被酥麻感五雷轟頂。 直到木盆的熱浴漸涼,水面浮著乳白的濁沫,你才感到自己被打橫抱起,輕輕放在松檀香木架著的床帷上,四周被捲下的簾幕夜紗透著朧靄燭光。 你身上那人猶若雲霧松澗中的行舟客,漫無目的卻憐惜似的吻在胸腹間游移。你那被常年累月的海量雜工,以及鬼藥神方蝕出裂痕的胴體,傷瘡早已結痂,無懼千刀百毒,卻害怕被輕撚慢挑。 他一會舐著你腹間肌田的溝壑,一會又以左手指腹摩挲你的乳尖;接著右手沾了些外傷用的藥膏,替你身下的幽徑探路。 每當你微感吃疼之際,他總會適時地輕啄你的前額或唇緣,落下雨露般的吻,滴滴甘霖滲入心脾,舒緩了你緊鎖的眉頭。 恍若跌宕螫伏的琵琶曲漸入切切急絃一般,他早已按耐不住,就怕傷了你脆弱的後庭,咬著唇硬是克制住自焦躁妄為的衝動。原先玉壺般冰潔的冷膚,被情慾蒸出的熱汗淋得更加瑩光剔透。 你又一次看破他的焦急,背過身來,臉埋進床枕邊,安慰道: 「我身體並不孱弱,葉兄不必客氣,這點小痛比不上練劍時的痛楚⋯⋯咿!?」 ——「啪!」 只一聲響掌,劃裂了安謐廂房中的空氣。 「葉、葉兄有有有何事怒火攻攻攻心,不必這這這般對我屁股撒氣吧?!」 「⋯⋯葉某只是氣急攻心,趙兄如此不自愛體魄,故無自覺就下了掌,望趙兄見諒。」 「好、好啦!葉兄,對不住!我知錯了——噫!」 ——「啪!」 他口中依舊是平日裡溫文儒雅地道著歉,但卻徹底無視你那李富貴似的口吃求饒。第二掌響得更是能撕錦裂帛。 ——「啪!啪!啪!」 「啊、呼啊⋯⋯嗚嗚⋯⋯」 說來也怪,俯趴於床間、被責打臀部,在武林正道那些男子漢大丈夫眼中,本是一種足以比肩胯下之辱的欺侮。但搭配著他左手施在你乳尖搓揉的巧勁,以及右手不時掐在你臀肉上的捏攫,劈啪作響的掌擊聲竟變成一種歡愉的預哨,每響一聲,你身下的三兩肉的尖端又挺了幾分。 「哈啊!葉兄、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快點、拜託⋯⋯嗚!」 「⋯⋯趙兄知錯便好,葉某失禮了。」 還不及喘過氣,你直感背後那人身影籠罩在自己之上,長驅棲身而入,同時逼出你倆一聲悶哼。 「啊、啊啊⋯⋯嗚⋯⋯」 「趙兄、對不起⋯⋯葉某實在克制不住⋯⋯」 司空見慣的儒雅歉聲,早已被情慾吞噬得七零八落;表面溫徐如林的語調,與身下那股既迅疾如風,又轟烈如火的力勁完全不搭調。 子夜迎新,朔月與群星早已墜入夢鄉,即使家家戶戶炮聲隆隆也喚不醒,只餘髮梢上簪著那琉璃星辰還未沉眠。窗櫺之外轟轟不絕,恰似廂房內春雷乍響,雷動九天。旅驛中的其他住客只被鞭炮吸引住耳目,無人知曉樓頂廂房的激烈戰況不下爆竹除舊。 ———— 大年初一的微曦悄悄地溜進窗內,弄得你雙眼微感刺疼,半瞇合著,吃力地撐開眼瞼。 映入你眼簾的依舊是那幾瓣藍玉碧蓮,只是飽經昨夜的摧殘,水晶般的蒼藍淚痕已落在睡枕旁,磯松花淚的邊上,仍是那闔著眼,沈浮於夢江中的蒼松劍客。 你偷偷用手背,拂去沾在床巾上,也沾在他衣襟上的淚痕,取下那飽經摧殘的藍雪花簪,換上一支迎春初放的松針葉簪。 ——果然葉兄還是比較適合這種的吧。 你如是想道,起身斟了兩杯屠蘇酒,伸手輕搖他的肩頭,喚他起身共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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