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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

耳邊傳來放輕了的窸窣聲，破碎了不斷發散開來的夢境。艾唯睜開雙眼，始發現自己在趴在桌上睡過了幾個小時，放在桌上那盆原本濕潤的泥土早已被午後的陽光曬乾，散發著草木的香氣。

「啊，艾唯。」有烏一邊從塑料袋中取出杯子，一邊說：「你醒了。」

接過有烏遞來的手搖飲料，艾唯皺了皺眉頭，試圖驅散眼中尚未完全退散的睡意：「我睡了很久嗎？」

「沒有，倒不如說，你醒來的時機剛剛好。」

「艾唯的選擇，對我來說算是很好揣摩的類型呢，因為每一次都是會點最便宜的奶茶。」把空掉的塑膠袋折疊好墊在杯子下後，有烏又問：「難道你不會想要試試其他口味嗎？」

「嗯，不會。」艾唯把吸管的塑料包裝拆開，插進杯子：「反正我只會喝這個。」

「明明可以嘗試更多的，但艾唯你一直這樣保守的話，會損失很多樂趣的。」

看著艾唯漫不經心地和應著，有烏嘆了一口氣。

「我說呢，小艾薇。」他說：「來試試看吧。」

「堂哥！為什麼又叫……」

「好啦，不要在意細節。」有烏向對方眨了眨眼，「好東西近在眼前，還是要好好嘗試一下的，不是嗎？」

艾唯無奈地看著幾乎懟到唇邊的吸管，終究是屈服在對方強硬的態度下，低頭抿了一口。

「唔。」

一入口是來自檸檬的酸溜，加速唾液的分泌，讓人食欲大振的同時也給予神經猛烈的刺激。但後續來自綠茶的微澀很快便柔和了檸檬的酸，只剩下果實的清新，讓口腔為之一爽。

與最便宜的奶茶相比，是更為豐富的層次。

檸檬的酸澀最後消失在口中，只有因味覺刺激而遺留的清爽仍舊停留在神經之中，就像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一掃混沌。他抬頭看到有烏托著頭，正笑著看他。

握著塑膠杯的手不著痕跡地顫抖了一下，指尖隱隱約約地在水氣沾濕的杯壁留下一道直直的劃痕。

艾唯隱隱約約地覺悟到了什麼。

——那並不是優越的憐憫，而是發自內心的關懷。

有烏願意將自己的東西分享給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給予艾唯新的東西。因此，自己也許並不需要羨慕，也不需要妒忌，也無須執意認為自己的過去是廉價的。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從有烏對自己無私的分享中逐漸建構出屬於自己的東西——有美好的，有苦澀的，也有酸、有辣，有自己，有飛翔的小鳥，有經歷過一切的記憶，也有眼前的人。

最親的親人。

艾唯想著，不知不覺地斂了眉眼。他默默地又啜飲了一口握著的手搖後，才把杯子塞回有烏的手裡：「我喝夠了，還給你。」

「怎麼樣？」

「……還不錯啦，大概是金錢帶來的味道差異？」

「這什麼形容啊。」有烏嘟囔一句，但很快又恢復了面對艾唯時戲謔的語氣：「好——那麼，艾唯的也讓我試試看。」

他挽起衣袖，就要伸手拿過艾唯面前的奶茶，但瞬間就被對方搶回了。艾唯挑起了眉，把奶茶舉高以免被對方拿到。

「——你還是趕快去工作吧，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