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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考慮了很久,最後決定接受山住老師的建議,去考教師資格檢定考。」某天晚上,越山高中棒球社OB的Line群組裡默默地跑出這行字,留言者是犬塚翔。

  留言還沒過一分鐘,就陸續增加更多的訊息,群組好像恢復成五年前那種吵雜又熱鬧的狀態。

  「翔要當老師了嗎?恭喜!」「犬塚老師好!」「恭喜學長。」「翔學長好棒!好厲害!」「很不錯嘛,你一定可以的,翔!」「以後我女兒也有機會被翔教到吧!」「找一天出來聚餐喝酒慶祝一下啊!」「好欸!」「聚餐的話,請務必來我家的旅館訂位。」

  翔看著這些留言,忽然覺得有點頭痛。

  慢著,你們這些傢伙高興得太早了……考試才是最大的問題啊……自己最不擅長的剛剛好就是念書了。
  「你們等一下啦,我還沒考呢。」他送出留言後,被一大堆驚訝的貼圖洗版。
  所以我說你們倒是看清楚我的話啊!翔在內心大聲吶喊著。

  但是他一點生氣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是笑著看群組裡的留言繼續增加。這也許就是他這麼喜歡山高棒球社的原因吧。

  「翔,考試沒問題嗎?需要幫忙複習嗎?」根室的留言新增之後不到一秒,翔就送出了這行字。「要要要,我非常需要,拜託你了。」
  「好欸大家一起來幫忙。」「有頭腦出頭腦,有資料出資料,有食物出食物。」「山高棒球社就是要互相幫助嘛。」「一定會讓翔學長第一次就考上的。」後面的留言,翔沒有看得太仔細,他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今天新買的《教育心理學》,翻閱幾頁之後,左手不由自主地開始抓頭髮。




  如果有什麼比一整疊的磚頭書更可怕的,那就是微笑的中世古了。

  「翔學長,請多多指教囉。」踏進讀書會的現場,翔倒抽了一口氣,為什麼?為什麼來了這麼多人?為什麼除了根室之外,椿谷、壯磨,富嶋世代與日沖世代的學長們都來了?甚至連學弟們都跑來湊一腳?甚至還包了一台遊覽車?
  「根室……不是你說要幫忙複習的嗎?」看著抱著一箱講義看起來簡直就跟溫和爽朗好青年沒兩樣的中世古學弟,翔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錯啊,大家一起幫忙啊?」根室的笑容看起來無辜又無害,但翔覺得右邊太陽穴一陣一陣抽痛起來。
  「這可是我們越山高中棒球社的大事……嗯,不對,這是越山町的大事呢。」壯磨雙手抱胸,滿臉得意地說道。「你看,我們旅行社的遊覽車很酷吧!在場的所有OB都坐進來也還有空位。」然後翔看見榆提著兩大袋像是食材的東西走下遊覽車,跟長谷川學長與野原學長會合。讀書會為什麼要準備食材?
  「我們有念大學的OB裡面,修過教育學分的只有中世古啊,當然是由他來複習最有效率。」椿谷指指自己、根室、富嶋學長還有中世古。「不過你放心,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擅長念書,但我們大家都會盡自己的力量幫你的。」
  「……阿久?為什麼連你都來了?你不用練習嗎?」翔垂下頭再抬起頭,看見久我原剛停妥自行車,氣勢十足地抬腿活動筋骨。「當然是來吃點心的啊!」他露出大型犬般的笑容,講出這句理直氣壯卻又非常不對勁的話。
  「對對對,我們準備了點心,上完課之後可以吃,所以翔你安心去吧。」富嶋學長依舊散發出沉穩和善的氣質,但……是他的錯覺嗎,學長關愛的眼神裡好像帶著一絲憐憫。

  犬塚翔,越山高中棒球社2016年到2018年的王牌投手,隱隱約約覺得接下來有什麼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要發生了。


  好不容易複習完兩個小時的教育課程,接下來的課程中,翔驚覺比微笑的中世古還要恐怖的,是不笑的根室。

  「所以我說啊,翔你又寫錯了,這邊要代入這個公式,然後再轉換單位,這樣不是很簡單嗎?最後再……翔?你有在聽嗎?」明明還是聽習慣的大家都會講的軟軟的三重腔,但現在聽起來怎麼樣都很不妙。根室斂起笑容釋放出殺氣,眼鏡鏡片下的眼神犀利得可怕。如果根室現在投過來的不是凌厲目光而是一顆觸身球的話,我一定會當場暴斃。翔暗自想著。

  「根室原來……這麼恐怖的嗎……」輪到社會科的複習,翔湊近負責這門科目的椿谷悄聲問著他,聲音異常無力。
  椿谷的大眼睛轉了轉,看看一旁捧著書正與中世古討論題目的根室,他悄聲對翔回應著。「嗯沒錯,所以根室才沒當老師的,因為他不擅長教別人唷。」椿谷對翔點點頭,笑容異常燦爛。

  過了沒多久,翔再次發現,有個比不擅長教人的根室危險十倍的傢伙,那是太擅長塞東西到別人腦袋裡的椿谷。

  「饒了我吧……」不可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記住這麼多……翔覺得自己的靈魂要飛走了。




  每週一次的讀書會,真的非常非常可怕。

  但漸漸地,翔好像掌握了某些念書的方法,或是答題的小技巧,吸收進腦中的知識也比較能融會貫通了,他甚至能將書裡學到的教育理論活用在球隊的訓練上。為什麼以前沒有想過這些方法呢。其實讀書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討厭。
  只是他有個始終不解的疑問。為什麼平常溫柔可愛的朋友們,一開始上課就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個問題可能永遠沒有答案,所以絕對不要去深究。翔左手抓著頭髮,將注意力轉移到模擬考卷的第16題。

  真正上考場的那一刻,翔反而一點都不緊張。也許就像當年與伊賀商業的決賽時類似的心情吧。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輕鬆許多,甚至比寫模擬考考卷的時候還要沒有壓力。

  啊,一定是因為幫自己複習的「老師」們都比教師檢定考本身還可怕的關係吧。


  翔早就知道考試的結果會是什麼。

  放榜的那天,越山高中棒球社OB再次約在三鬼旅館的餐廳聚會,與大家開心擊掌慶祝的同時,他內心只剩下一個念頭。

  「太好了,你們又變回原本的樣子了啊……」
  「嗯?翔?你剛剛說了什麼嗎?」根室轉過頭來,是記憶中的那個善良無害的微笑,只是他今天居然戴了眼鏡。
  「不,沒有,沒什麼,大家一起慶祝吧。」

  翔鬆了一口氣,笑著看現場吵鬧的眾人。

  唉──果然還是最喜歡山高棒球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