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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记】

“今天有发现什么吗?”“并没有,除了一片云都没有的蓝色天空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场,连个土丘都没能出现在探索视线中。还有那个金发的男孩,他沉睡着,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也看不到他的脸。”“感谢您的探索,今日工作内容已经结束,请摘下磁片断开与【克劳德之门】的链接。”

“这可真是让人困扰。”我躺在柔软的座椅上想着,作为一个领微薄薪资的实验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侵入【克劳德之门】了,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躺在这连厕所都得直接撒的鬼凳子上,只为了在一片荒芜的蓝天荒野下游荡。早知是这种类型的工作还不如去第七区端盘子,虽然工资等于没有,好歹不至于每天渺无音讯,比死掉好不到哪去。可惜当初和神罗前的合同就是全职,就算一无所获我也必须在这里坐满16个小时。

克劳德 斯莱夫特,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就在41年前他还是家喻户晓的星球英雄,那也是我出生20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现在他只是一道沉睡在门后生死不知的大坝,阻断生命之流与人类的共鸣。我的工作场所在一块透明石板打造的房间中,据说这是由纯碎的魔石拼合,能增幅我们这种携带有【s细胞】实验体的精神力,强行打开被克劳德阻断的缝隙让我们这些实验者侵入生命之流寻找他的精神枷锁,只有打开克劳德之门,人类才能再次使用那种叫做魔咣的能量,提起前进的脚步。至于为什么星球的英雄要阻断生命之流与人类的共鸣?我这种小职员怎么可能知道,再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今晚去酒吧的时候能不能买的起最辣的那些”饮料“,星球安危什么的交给科学家就好,我只是普通人。

【玛琳的日记】

克劳德的头痛愈发加重了,蒂法说他以前也会头痛,只是如同被针扎过后使劲震荡一般,让他晕眩,但很快就会舒缓下来。昨天我们在玄关后的储物间发现他,克劳德似乎是要去拿维护机车的机油,整个人蜷缩在手脚架下哆嗦,我听到他的头脑勺挨着铁皮柜,整个人在抖动中震得柜子皮发出“簌簌”响声。蒂法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可怜的克劳德嘴唇淡的就像抹了霜,颤抖着吐出那个人的名字“萨……菲、罗斯……”。

克劳德被噩梦纠缠着,虽然他极力抗拒蒂法和爸爸他们还是扛着克劳德去了神罗为克劳德检查,没有任何医院能帮他,只有神罗。

【N的日记】

太完美了!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述,就仿佛在直观神迹一般。那个斯莱夫特!天啊!那个克劳德 斯莱夫特!最完美的融合体,我总算能参与到他的治疗中时才得以亲眼见到他本人。他还是人类吗?他的外表毋庸置疑是人类!多么美丽的变化,我敢说我见过的人中没有能超越他的美丽,除了宝条博士,博士的智慧是神光,与奇迹的美丽是不一样的。

我们对斯莱夫特进行了精准检查,他的外形无疑是人类,但是基因序列却逐渐接近头足目生物的行列,他时常感到头痛,因为他的大脑出现了退化,复杂的叠叶逐渐填平、大脑缩小。我有些担心这个宝贵的实验体会失去神智,很快我的担忧就被新的发现打破了。

海蛸拥有三颗心脏和九个大脑,这是流俗传统的说法,但事实相差不远,海蛸的神经元遍布全身,每个触手都可以独立思考,这就是它们感知的方式,不像人类使用五感再经过大脑的运算反馈给神经,海蛸的身体每一部分都是可思考的活物。现在的克劳德 斯莱夫特就是如此,他不是人类,他是一个聚合体,他是一道思念。

宝条博士说过斯莱夫特是最接近萨菲罗斯的存在,他们在生物意义上是真正的同类,他们,或者说它们存在依靠的并不是生命,而是信息。

【21T的日记】

克劳德先生放弃了抗拒神罗的观察,最开始他像一个刺猬,在人为他注射时差点劈死一个研究员,之后好一段时间我们都用机器人给他上药。

似乎从他知道距离上一次昏睡已经过了21年,然后跑去第七区后;或是他抱着被砍断的胳膊走进神罗告诉我们他又一次遭遇了萨菲罗斯后;又或是他亲眼看着自己被砍断的胳膊扶着台子立起来,还试图”哒哒哒哒“向他”跑“过去之后……

总之,克劳德斯莱夫特安分了下来。

蒂法小姐后来又来看望他,我注意到她穿着长靴的大腿上有深深的刀伤,很新鲜,不是常见的武器,也许是一把长的离谱的太刀,可能是因为蒂法小姐娇俏的容颜爬上了皱纹,那伤口愈合的也很慢。

克劳德先生拒绝了见她。

大家都在变,克劳德 斯莱夫特对我来说是传说中的星球守护者,是英雄,是我负责的实验体,我的病人。我不太能理解为何这个生命长久特殊的非人类如此脆弱敏感,在我和他交谈过后我却也有些理解,他还是个少年。人类的心智成长是需要生理硬件成熟,激素变化来协助的。克劳德先生失去了这些,他被困在了21年……甚至是26年前的时空,他无法变化。虽然现在的克劳德先生说不得还是不是人类,但很明显,他的灵魂还是一个人类少年。

他躺在实验台上,被魔咣辐射过的瞳孔就像一片星云,因为主人的失落苦闷泛起烟色。

他说:“我累了。”

【。的日记】

“我累了。”

我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说真的吓了自己一跳,我以为我可以,像个英勇的战士战到最后,或是像萨菲罗斯那样无法摧折的英雄……

该死我刚才又在想萨菲罗斯了吗?

感觉身上的细胞在渐渐脱离我自己的控制,好像我的身体里有无数的自己,随着我一次次将萨菲罗斯送回生命之流,它们和萨菲罗斯的共鸣愈发强烈,有时我经过旷野耳边的风声都好像他们在回响,如同嘲讽。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所以我又来了神罗。萨菲罗斯污染了生命之流,又借助我的记忆不断重塑自己,伤害我重要的人还有这个星球。我需要帮助,能帮我停止回忆,同时能帮我关住生命之流内的萨菲罗斯。

和我谈话的研究员有点面善,但我近些年已经渐渐难以记住什么东西了……哦,是他,昨天我们谈过话。我对他印象不错,比起20年前的那个。

“那么我可以解刨你吗?克劳德先生。”

你们又想重蹈覆辙!我想拿起六式警告他。

结果我的嘴张张合合,也不过是吐了一句。

“随你喜欢。”

【……的日记】

“随你妈的喜欢吧!贱人!”

我被泼了一头的酒!!该死!那是我给她买了礼物后剩下的钱买的好东西!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但她的眼神那么哀伤,让我也难过了起来。是我的错,瞒着她去做什么实验体……但我们需要钱!生活,房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滚出去!”她怒骂着,却靠在我怀里哭起来,不让我看她的脸,我想亲吻她,但经验告诉我,最好先道歉。

今天我得到命令被要求进入【克劳德之门】深处,透明魔石房间的地板滑开,露出一个几何体交错拼成的铁块,领路的是个有点陌生的研究员,看上去有点上年纪了,他轻轻敲着铁板旁边的密码锁,就像在拍打自己心爱的儿子的胸膛,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慈祥。

“你运气很好,这扇门已经七年又二十一天没有打开过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和这个孩子融合度很高,这真的很难得。”他的话让人有些恶心有些费解,但我想再过不幸我也就是被切片打包而已。我和神罗早已签过合同,如果我死于实验,她会得到巨额赔偿,再说事情不能都往坏处想。

“欢迎进入【克劳德之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石板打开,研究员古怪地伸手邀请我:“欢迎光临人类禁区。”

这是个不大点的房间,进去两个人就感觉很憋仄了。我眨眼试图适应室内的黑暗:“英雄克劳德 斯莱夫特,就长眠在这里吗?”我感觉脑壳子里有什么在躁动地鸣响。光骤然亮起我头痛感觉更加剧烈了,却也很快地适应了光亮,环视这个房间,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实验台。

怎么回事……?我揉着额头去看那个实验员,同时注意到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奇异的装饰,就在实验台旁边,有两扇莹白如玉的圆滑条状饰品,房间里不知道哪里传来弥漫着水汽。银白的墙体上隐隐约约看得出收起很多管道,是冷藏设备吗?一个个罐状物镶嵌在两侧墙上,看起来是可开合状态。实验台旁边墙壁上莹白如玉的装饰突然给我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某种无机的集合内强烈的侵入了一种有机体的腐臭味……或者应该反过来说?我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换换抬头看,果然在接近房顶的位置发现了那个长条有序的东西。

我好像听见了血液在指尖冲刺的声音。

“怎么回事?克劳德 斯莱夫特呢?他在哪里?”

这是?我的声音?我的天,原来我的声音可以这么僵硬薄感,像是什么脆片。

研究员嫌弃地瞪了我一眼,他还在笑!笑得那么慈祥,慈祥的那么恶心:“迟钝的男人!”他嗤笑我:“我不是说了吗?欢迎来到【克劳德 斯莱夫特】的里面!你就在克劳德 斯莱夫特的里面。”

我倒退两步,视线木然地望向墙壁上的罐子,里面有东西……还在跳动。研究员就像担心我看不清楚体贴地帮我把罐子外壁打开。

那是人类的肝脏。

真的是人类的肝脏吗?

那肝脏还在抽搐着,在我的视线中那么轻盈可爱地分泌出某些汁液,然后被墙上的管子吸走。

盖亚啊……

他太美了。

我多么地道貌岸然,多么可耻。我抓起研究员的衣领,我咆哮着:“你们怎么能!你们!你……你怎么敢!他可是星球的英雄!他还是个孩子!他甚至还活着!!”研究员胸口的名牌在灯光下煽动粗写的黑体【21T】。

研究员笑了:“你明白什么?这是他渴求的!我比谁都要怜爱他!只有这样强行限制他的机能他才能闭上双眼,才能停止感知,他才能休息!你们明白什么!”

我松开他,躺在实验台上,听到研究员21T冷漠地丢下一句话:“开始你今天的工作吧。”

我想说什么,自己耳朵里听到的却只有【哥哥】这是我的声音吗?还是细胞的鸣响?

【他的日记】

这是我的声音?还是细胞的鸣响?我的身体里有无数的我,他们是我的触稍,我的末端。我被关在这里了,我那可爱的人偶,他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我没法融入生命之流,却也没法随着它们离开这里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我是个有耐心的人,我可怜的克劳德,没有人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他就会停留驻步,每次却又乖乖随着我的召唤而来。

只要人类还在期盼应许之地,他们终有一天会撬开克劳德的门扉,到时我可以拥抱着我可爱的克劳德驾驶星舟,向黑暗彼方远行,寻找那繁花似锦的未来。

克劳德,应许是你,方向是人间,多么愚蠢的人类啊,他们循环往复,追寻着的东西却就在身畔。

这样也好,在你复苏之前,我就在这里陪你小睡一会,直到应许之日,就是我们离港的时期。

【……的日记】

也许是深入了【克劳德之门】,我终于靠近了那个孩子,他像我想象中一样美丽,柔顺,可爱,一些银色的丝线从天际垂落,缠绕着那孩子的胸口。他捏着那地狱的蛛丝,像是抱着娃娃安睡的宝宝,胸口柔软温顺地随着呼吸起伏。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