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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傳同人_布活_痴子

2*

　　你第一次見到唐布衣的時候，他的背影儼然一副大人模樣，端坐在正心堂的中間。你當時還不知道他是被罰的，也不知道他的本性與外在大相逕庭。

　　那日天光未亮，你摸著半黑的天色打燈籠從外堡出發。一個半月以來，這路你已來回走過數遍。沒有半分功夫底子的你走起山路著實累些，所幸你已認得師兄姊在樹上做的標記，助你繞過不少崎嶇難走的路。

　　當你抵達唐門大院時，天幕雖亮了幾分，但坐落深山的庭院依舊雲霧繚繞。你嗅著寒涼的空氣，以簡短的暗號輕敲院門。守門的師兄替你開門，露出一臉欣慰的笑。「嘿嘿，小師弟，今天也起得很早喔。」

　　待你向守門師兄問早後，旋即走往暖烘烘的灶房。冷冰冰的小手接過了熱騰騰的吃食，你蹲坐在灶房邊的柴堆上，享用著值日師姊一早蒸熟的麵餅和米湯。早膳過後，你便開始掃灑院內中庭和每一處能用雙足抵達的屋舍前院與石階。

　　你總刻意將正心堂外的空地安排在最後打掃，不為別的，只為圖個和掌門問安的機會，增加他對你的印象，好讓你離入室的夢想更近一些。

　　那日，正心堂難得一早有人影出沒。你本以為會是掌門，探頭去看，卻發現是一名正在打坐的陌生男子。那人頂著一頭不拘小節的凌亂長髮，連髮繩也像是路邊拾來的粗麻繩索。並不粗壯的手臂和不及成年人寬厚的背膀，隱約透露出羽翼未豐的歲數，可那氣息卻不一般。他的背影挺拔自信，即便你少不更事，仍能識出此人非同凡品。

　　你定睛確認了好幾回，那人身上的青衫確實是唐門款式。但你總想不起來，這背影究竟屬於門中哪位前輩。

　　「師父，你別一聲不響站在徒兒身後。要殺要剮乾脆些，我可沒在怕。」

　　那人突然開口喊你師父把你嚇了一跳，你一時忘了握緊手中的掃帚。

　　頃刻，竹桿劈落地面的清亮聲響把你和那人都嚇得吱了一聲。

　　那人立刻護住頭縮起身子，你則嚇傻了杵在原地。半晌過後，似是感知到安全無虞，男子才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得天獨厚少年的臉。

　　他看上去教你年長幾歲，但毫不莊重的表情又讓你覺得他似乎與你同年。

　　「你誰啊？不要一大早就在那兒嚇人好不好！真是……差點嚇掉我的毛。」

　　你被罵了。

　　但好像是第一次，你聽人罵人罵得這麼好笑。

　　也似乎是第一次，你不覺得罵人的人可怕，甚至有了回嘴的念頭。

　　「毛掉了還能長回來，可腦子掉地上的話就麻煩了。」

　　聽你同他胡鬧著回話，少年眨著大眼看著你，忽地笑開了懷。

　　「噗哈哈哈哈……見你年紀這麼小，嘴巴卻這麼毒，真是塊材料！」

　　你雙眼怔怔地看著他，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這人爽朗直率的笑臉真討喜，教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欸我告訴你，毛這東西也不簡單喔，每個人的毛都有生長的方向，這我和我二師弟研究過。」他人小鬼大地述說著怪異的論調，你則一臉認真地聽著。「路上那些禿頭男都是因為忽略了毛的走向，一股腦兒把頭髮束緊了才……」

　　「唐布衣，你一個人在那兒瞎說些什麼！」掌門嚴厲的厚嗓從屋內傳來，他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震直了，乖巧迅速地回歸原位，繼續做他的打坐功課。

　　你趕緊彎腰拾起地上的掃帚，抬頭時掌門已佇足於你跟前。發覺他正目光嚴厲地掃視著你，你垂下頭，連呼吸的力道都不敢太重。直到他滿是威嚴的聲音傳入你耳中，你才勉強抬眼正視他的面容。

　　「趙活。」掌門喊你的名字時，並沒有像責難堂內少年般嚴厲肅穆，這讓你鬆了一口氣，及時回神反應：「是，弟子在。」

　　「見過你大師兄。」他的語氣中隱含些許嘆息。

　　「大……」你還來不及細想，只是隨著掌門的話試圖復誦。

　　「你把掃帚擱著，到這兒來盯緊你大師兄，待本座用完膳你再走。」

　　你沒趕上對掌門說出「弟子領命」的話，那偉岸如山的身姿便大步流星從你身側走過去了。

　　你轉身看了掌門一眼，又回過頭看看唐布衣的背影，心裡困惑不已：掌門怎麼會指派給你這樣的任務？

　　「師弟，哎哎，師弟。」

　　你尋著聲音的來向，發覺是你大師兄在叫喚你。

　　「大師兄，怎麼了？」

　　「師弟，我好累喔……我從昨夜子時開始就被罰在這兒坐著。」

　　「被罰？那為什麼不是跪著？」

　　「跪？我又沒犯什麼大事，不過是打了些渾蛋……欸不是，師弟你一定沒有打坐過，你不知道打坐跟跪一樣累人，不不，搞不好打坐更累，不然師父怎麼沒有罰我跪著……」

　　你被這人話嘮的本質嚇了一跳，警醒地想，不能再和他搭話了，要不然掌門一會兒回來發現你們在聊天就不好了。

　　「哎、師弟。你什麼時候來拜師的，我倆怎麼都沒遇過？」

　　你抿緊嘴唇，默不作聲。

　　「啊！肯定是一兩個月前吧，畢竟我就這麼些時日沒回來而已。」

　　按捺著心底慢慢升起的煩躁，你盡可能對眼前的師門兄長客氣一點。

　　「大師兄，」

　　「嗯？」

　　「你可以安靜一會兒嗎？」

　　「怎麼了？你怕被罵嗎？」

　　「嗯……被罵是還好，要是被罰其他事情就不好了。」

　　「罰打坐嗎？打坐可好了，強身健體又能小睡。師弟你過來，我們兩個一起……」

　　你再次用沉默來抵抗眼前的惡勢力，但他卻用像是發現了極有趣事物的眼神盯著你。「師弟，你要是不過來陪我同坐，我就要喊師父過來，說你在他衣櫃裡放壁虎乾。」

　　「我哪有！我從來沒有去過掌門睡房，你誣賴我！」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師弟，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坐一下嘛！而且師父叫你盯著我，但沒有規定姿勢啊！你坐一下沒關係的。」

　　你的直覺告訴你，聽信了眼前之人的胡言亂語可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唐布衣哄人騙人的話術實在高明，忍耐多時，你偏偏敗在了他的一句：「哎，師弟，武林高手都會打坐，打坐一分鐘勝讀十年書，你真的得親自體會才行。」

　　當年，你還不曾學過打坐，大字也未識得幾個。他把這兩件不相干的好東西合在一塊兒向你兜售，你實在無法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於是你就和他坐在一塊兒，開始了修練的第一步……才怪。

　　他見你真的坐下了，先是有模有樣教導你盤腿的姿勢，並告訴你打坐的真髓就是深呼吸和深吐氣。你信了，並一步步照著做，就在你把氣吸飽了，正要吐氣的時候，他便趁你不備用手指戳你腰肉。

　　「嘿，師弟看鏢！」

　　「師弟小心，有暗器！」

　　一開始你還以為這是某種訓練，後來你才會意那人是真的在鬧。

　　你個頭小又不曾學過任何防守的姿勢，自然擋不住他的攻勢。被他戳得又痛又煩，只好不甘示弱試著戳回去。見你突然改變戰術，你大師兄也覺得十分來勁，興致越發高昂。

　　「師弟，好功夫！敢不敢接你大師兄獨創的招……」

　　「喝！」

　　「呃啊！師弟好卑鄙！趁人話沒說完……」

　　最後你們的打坐修行演變成兩人玩得樂呵呵又汗涔涔的笑鬧遊戲。

　　那是你認識唐布衣的第一天，也是你被他牽連受罰的第一天。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