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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Elsa·Harald!她完成了挑战,历时、哦梅林的胡子——”雷鸣般的欢呼声中,解说员尖叫着报出了结果,“四十八分钟!她只用了四十八分钟!”

“在另外两位勇士还在前往宝藏的路上拼搏时,她已经成功救出了她的妹妹!她先是用精彩绝伦的飞行征服了飓风,继而发挥高超的魔法造诣深入了湖底,她不是在比赛,而是在进行一场华丽的表演,用强大又美丽的身姿解救了人质,同时征服了现场所有观众!”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应该秉持公正的立场,毫不吝啬地将他能够想象到的所有赞美都加诸到那个女孩身上,“她犹如一个王者,一路披荆斩棘,哪怕最后遭遇意外都毫无惧色,你们看到那些格林迪洛的爪子了吗?她战胜了它们!最后乘胜凯旋!”

这些激情洋溢的话将现场的气氛炒得一波高过一波,欢呼雀跃的除了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有那些平时冷静严肃的教授们,Flitwick教授站在椅子上跟着学生们一起高呼,Sprout教授则激动得都哭了出来,她一边用一张打满了补丁的手帕擦眼泪,一边告诉身边每一个人:“我就知道她可以的,她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她只不过是有些内向,内向可不是什么坏事。”McGonagall教授虽然看起来比他们冷静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眼眶也有些红,正在用力鼓掌,把手都拍红了,在Elsa第一次被风掀倒时,她就担忧地直起了身子,那时被撞歪的帽子她到现在都没去扶正。

连大部分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学生都加入了喝彩的行列,欢呼的浪潮中不时混入一些保加利亚语、法语或者是其他语言,几个身着不同款式校服的学生甚至蹦跳着抱在了一起。

一些人叫哑了嗓子,弱下去的声音马上被另一些人的放声高歌补上,亢奋的嗓音吞噬每一寸土地,全世界都在狂欢,可那个被比作王者的女孩却陷在深深的沉寂中。

Elsa抱着妹妹跪坐于地,淡金色的发丝一半落在自己背上,一半洒在她妹妹肩头,她们紧紧依靠在一起,宛如交颈天鹅定格的雕像。

“Anna,Anna……”她不住地喊着妹妹的名字,冰冷的湖水从她的发梢、衣角滚落,迷住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伤口,她却浑然不觉,那些震天的呐喊被无形的墙阻隔在另一个空间,她耳畔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细微到一触即碎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单调的音节。

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的世界中仿佛只剩下这个名字——Anna,她的妹妹,她唯一的亲人,她最爱的人。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抚过她滚烫的眼角,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终于从沉默抬起头,目光隔着浓厚的水雾,看进那双比她略深的蓝眸中。

“Elsa?你怎么了?”她妹妹不解地看着她,“噢,你该不会当真了吧,这只是比赛,他们不会让我出事的。”

她的耳中闪过一阵空茫的噪音,随后,铺天盖地的欢呼涌了进来,震碎了那道无形的墙,被格林迪洛包围、被章鱼封住去路时失色的视野渐渐恢复了色彩。

“Anna,Anna!”她抓紧Anna背后的衣料,如释重负之下,滚烫的泪坠下,融入脸颊上的冷水中,紧接着,寒冷、剧痛以及乏力感一并侵袭了感官,眨眼蔓延全身,连蜷曲指尖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失去了意识。

身子仿佛再度沉入了水底,她睁开眼,只能看到起伏不定的波纹,还有自水面上透过来、在水中染上浑浊的光。

就算是似火的骄阳,在被洗刷过一次又一次后,阳光中的热量也会所剩无几,变得苍白而冰冷。

在伦敦郊区那栋小屋里,她时常坐在窗前,隔着厚厚的窗帘,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子,猜想着窗户外是怎样的景色。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景色,那些只是树的影子而已,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就像一副静止的风景画,直接拉开窗帘,倒不如看着影子胡乱猜测来的有趣。

屋子外设下了重重保护,确保她不会被那些居心叵测的黑巫师发现,同样也确保她不能走出去。

一年、两年、三年……

她渐渐习惯了待在屋里,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数着时间,计算着距离上次爸爸妈妈来看她已经过去了几天,以及还需要等多少天才能再见到他们。他们会告诉她家里一切都好,会带来Anna的消息,会告诉她:“我们在找办法,总有一天会带你回家的。”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忍耐和克制,她的力量很危险,她很危险,她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别人。

那位伟大的巫师给了她进入霍格沃茨的机会,可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那栋屋子,屋子变成了手套,锁住她、关起她,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说:谨记你的身份,你是灾难,是怪物,稍有松懈,就会给他人带去伤害,就会破坏这个好不容易才恢复平和的世界。

她无法砍断自己的双手,她无法砍断自己的头颅,因为那些巫师说:“我们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于是她只能不停地努力着,一天比一天更努力,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她可以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和他们一起回家,直到那一天,门被敲响——

她猛地坐起,急促的呼吸将微凉的空气灌入肺里,她不由得一个激灵,随后,剧烈的肌肉酸痛噼里啪啦在身子各处炸开,她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软再度栽回到床上。

枕头和被褥都很软,她像是倒进了棉花里,空气中飘着药水的味道,闻起来有一点苦,橙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暖烘烘的,让她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晃了晃脑袋,不等视线恢复清明就打量起四周来,发现床单和床帏都是白色时,她心底不禁掠过几分寒意,以为自己又到了圣芒戈,随后,她的思绪转到了昏倒前,微凉的心里又泛起了焦急。

Anna呢,Anna还好吗?

她正打算再次起身,就听到一阵透过床帏传了过来的抱怨。

“他们怎么能那么大意!湖里那么危险,学生不该遭受这样的危险。”Elsa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Pomfrey夫人的声音,霍格沃茨的治疗师兼护士长掀开床帏探进半个身子,她沉着脸喷着粗气,看起来像是要去进行一场生死决斗,看到Elsa后表情却立刻缓和下来,“噢,谢天谢地,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些伤口还疼吗?”

是在校医院,Elsa觉得心里流失的温度回来了。看Pomfrey夫人的样子,Anna应该没事吧。她脑子还有些昏沉,听到Pomfrey夫人的问题后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到,谢谢。”她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我有些腰酸背痛,这应该不是伤口的问题?”

“那很正常,Harald小姐,你在四十八分钟里完成了魁地奇职业球员整场比赛的运动量,我想你等会儿可能还会抽筋。”Pomfrey夫人有些不满地瞥她一眼,她似乎还想说教几句,可没等她开口,就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紧接着,床帏哗啦一声被彻底被扯开。

“Elsa,你醒了!”

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张惊喜的脸庞。

红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盖在额头上,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鼻翼和脸颊上散布着一些雀斑,散发出青春特有的活泼可爱。

是Anna,Elsa睁大眼,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妹妹,心中充盈的热度驱走了最后一丝浑噩,她彻底醒了过来。

“Anna,你没事吧?”她急不可耐从被子下探出手,想抓住她的妹妹,看看她是不是在最后那阵围杀中受了伤,可下一秒,她余光瞥见暗绿色的手套,身子顿时一僵,随后,手指微微一缩便要往回收,却被Anna先一步握住了。

Anna一只手贴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则与她掌心相抵,隔着手套她都能感受到源源不断涌来的温度。

“Anna,别……”她呼吸复而急促起来,下意识想甩开手,可稍一动,身子就被酸痛压散了架,她皱眉发出一声闷哼,等那阵酸痛过去,她发现手已被塞回了被子,而Anna正在给Pomfrey夫人赔不是。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她耷拉着脑袋,在Pomfrey夫人严厉的视线中看起来这个人都缩小了一号。

“你姐姐浑身是伤,我说过要等我确认过她的状态后你才能来探望。”Pomfrey夫人像是打开了开关似的,劈头盖脸一通呵斥,连Anna前年在球赛中摔断手却不好好休息的事都拿来说了。

Elsa看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浮现出几分不忍,她抿了抿嘴,思考要不要替她妹妹求情,最后,在无意中与Pomfrey夫人的目光对上后,她往下缩了缩身子,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还是算了,她心想,听说Pomfrey夫人生气起来比在变形术考试中抓到学生作弊的McGonagall教授还可怕。

她摸了摸被Anna握住的手,露在被子外的眼睛在附近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过了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冰晶也没有雪花后,目光又落在Anna手上,白里透红的皮肤,不似被冻过的样子。

Anna真的没事呢,她垂下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块地方不知不觉松懈下来。

半个小时后,当Pomfrey夫人确认过她的伤口,她也喝完药后,Anna终于得到了近距离看望的允许。

“老实说,一开始我都吓坏了。”Anna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你晕倒后,我才发现你流了那么多血。”

“没事,都是皮外伤。”Elsa靠在床头,背后垫着几个软垫让她不必牵动背上的伤口,她正费力地将晚餐往嘴里送,听到Anna的话后就停下叉子,说完后才继续吃,不时因身体的抗议而微微皱眉,她的胳膊还是不太使得上劲,Pomfrey夫人说是体力透支的后果。

晚餐是Rapunzel她们送来的,她们还送来了好几束花以及庆祝的横幅,出了她们,还有不少学生送了礼物过来,不断有人过来,想进医院看望Elsa,不过Pomfrey夫人出于休息需要安静的考虑,把他们统统拦在门外,只准Anna一个人进来。Olaf原本想偷偷溜进来,在霍格沃茨巫师不能幻影移形,但家养小精灵可以,可Anna觉得一旦被Pomfrey夫人发现,连自己都会被轰出去,在她的劝阻下,Olaf只能不情不愿待在外面等Elsa出院。

发觉Elsa提不起力气后,Anna积极地想要给她姐姐喂食,却被她姐姐坚决而不失委婉地拒绝了,不过她还是将肉排和面包都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才递给她姐姐。

“真不知道那些格林迪洛是发了什么疯,还有那头章鱼。”Anna嗓音中透着浓浓的不解,“它从来不攻击人,我还给它喂过面包呢,在它出水晒太阳时。”

Elsa回想起那一刻的昏天暗地,心里不禁一阵发憷。

汹涌的水流中,数不清的格林迪洛冲过来,还有那条章鱼,它们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她隐约觉得,那可能和她能力有关,就像是第一个项目中的变异的火一样,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刚住到伦敦时,每天都会有几个巫师过来给她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和测试,他们想要找出办法来控制那个力量,可最后都一无所获。

她只知道,一旦自己失控,一切都会乱套,所以她才需要一直戴着这副妖精打造的手套。

可在水下时,她分明没有摘下手套,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呢?

“Elsa?”Anna声音传入耳中,“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吗?”

她抬起头,看到妹妹眸子里的担忧,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可能是被比赛惊动了吧。”

见Anna似乎有追问的意思,她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比赛后来怎么样?Hans和Aurora都救出人质了吗?”

“哦这个,其实后面我也没看到,还是Rapunzel告诉我的。”见自己姐姐难得对什么表露出兴趣,Anna连忙讲知道的一五一十说给她听,“Hans救下了他哥哥,哦前阵子他就说他哥哥会来看望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超时了十分钟,至于Aurora……”她突然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没能救下Philip。”

城堡迷宫里,勇士需要进入巨型棋盘中指挥棋子,Hans下得很保守,大概是不想因为冒险害自己被打晕,虽然多花了一些时间才下赢,但他还是得到了裁判们的好评。

Aurora则在禁林里转了四十多分钟后空手而归,她的状态看起来好极了,袍子上一点泥都没沾,仿佛只是去散了一圈步,不过Philip就没那么走运了,昏睡药的药效结束时,他还被绑在蜘蛛网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半人高的八眼蜘蛛在十几英尺远的地方爬来爬去,熬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被救下来,那时候他的脸都是菠菜色的。

“Aurora竟然失败了?”Elsa有些吃惊,手顿了顿,叉子上那块肉一下子掉回了盘子里。

她印象里Aurora的魔力和魔法水平比Hans还要高一些,毕竟她能轻松召唤出完整的守护神,还能独自一人让火龙陷入昏睡。

“嗨!你对她的期待那么高吗!”Anna不满地扬了扬眉,“那可是八眼蜘蛛,我觉得她一定是害怕了。”
“我觉得她不像会害怕八眼蜘蛛的人,火龙比八眼蜘蛛厉害多了,她都顺利完成了挑战。”Elsa边说边重新叉起那块肉,“而且八眼蜘蛛不难对付,它们害怕蛇,她的守护神咒很出色,将林子里的树枝变成蛇对她来说应该不是难题。”

“Elsa!”Anna叫起来,像是被尖跟狠狠踩了脚一样,“她可是你的对手!”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她姐姐被她的声音惊得手一颤,叉子上的肉又掉了下去。

“噢,抱歉。”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后抬起手,满怀期待问,“需要我——”

“不需要……”Elsa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我的手还没断,而且我是你姐姐,但还是谢谢。”

“我小时候给你吃过巧克力呢。”Anna气鼓鼓嘟囔道。

“那不一样。”终于如愿咽下那块肉,Elsa瞥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被妹妹喂食什么的,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整个脑袋都要被害羞炸掉。

“好吧好吧。”Anna重新支起下巴,挫败的视线在屋里乱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姐姐身上。

她姐姐正以堪比蜗牛的速度一点点将食物往嘴里送,指挥刀叉的动作失了往常的优雅,有时要戳好几次才能将食物叉起来,有点笨拙,却让她有种异常新奇的感觉。

就像是偶然翻开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画册,却发现角落还藏着一副从没见过的涂鸦一样,忍不住反复打量,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觉得烦腻。

没一会儿,她心中因为她姐姐偏向那个金发布斯巴顿勇士而导致的郁闷散去了,她微微眯起眼,眸光愈发柔和。

“Anna,够了……”Elsa红着脸放下叉子,她根本不敢去看她妹妹的脸,只想把脸埋进盘子里,“别盯着我了。”

她的嗫嚅只换来她妹妹毫无顾忌的大笑,直到Pomfrey夫人的警告从房间另一头传来,这位年轻的格兰芬多才收敛了一点。

晚饭后,她们又聊了些别的,比如说Anna被带走时的情形,Elsa才知道是Olaf大惊小怪了,那位家养小精灵最近热衷于冒险小说,所以在描述事实时总会无意中带入自己的想象。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在Pomfrey夫人的连声催促中,Anna依依不舍向她姐姐道别,然后拖着像是灌了铅的脚一步步挪出医务室。

Elsa微笑着向她说“再见”,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休息,当她妹妹的背影消失的门外、连一点衣角都看不到后,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被Anna带走了,她看着黑漆漆的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目光。

空气中还残留着不久前的温馨,仿佛那些笑声还在,可只是些稀薄的影子,并且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淡。

她拉起帘子,躺回床上,上方是干净的白色帷幕,什么都没有,就像她此刻的耳畔一样,安静得只剩她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她又想起昏睡时眼前那些摇摆不定的光,她的身子沉入了水底,在水的反复冲刷下,苍白的阳光冷得吓人,正如此刻。

灯关了,门被轻轻合上,应该是Pomfrey夫人离开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打算乖乖遵照医嘱,可这时,屋里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促往她这靠过来。她立刻睁开眼,刚想问是谁,就看到帘子被拉开一条缝。

随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身影猫着腰钻进她被子,利索地躺到了她边上。

她身子一震,看着来人无措地睁大了眼,嘴唇动了动,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嘘。”Anna压低了声音,“Pomfrey夫人说,如果不能保持安静,就立刻把我丢出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