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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去水池重生後所有身體異狀都能被抹去,不過要經歷死亡這件事也不是一般人能習慣的──他知道洛艾爾還沒任職劍衛時因為軀殼到期而重生很多次,但沒想到他能將重生這項功能運用地如此淋漓盡致。 「誰知道他,所以說你看完了沒?」 「好啦……蓋章就蓋章,記得再跟那爾西說一聲。」 修葉蘭蓋完章後把公文遞還給他,見伊耶抽走公文後轉身要走,連忙開口。 「你先別去殺他,我去看一下。」 「喔,沒救直接下手,晚上的宴會他還是要出席的吧?」 「啊……對呢,你先忙你的吧。」 目送伊耶離開後,修葉蘭也跟著放下公務,打算先去探望一下自己的下屬。 和伊耶不同,洛艾爾是個沒家庭的新生居民,因此是住在聖西羅宮內的,雖然比起他來找自己的次數,自己沒去過幾遍他的住所,但也不至於忘記怎麼走。 到達目的地後,修葉蘭輕輕地叩了下門板。 「誰啊……是鬼牌劍衛嗎?你自己開門吧。」 雖然不是說他,修葉蘭還是在確定他醒著後開了門進去。 躺在床上的洛艾爾蓋著厚棉被,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嘴唇則有些乾燥蒼白,眼睛則少了幾分平時朝氣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病傻了。 見到進門的人是修葉蘭後,他反射性地叫了一聲陛下,接著便掙扎著想起身,卻因為手腳無力而失敗,試了一遍他便不試了,可憐兮兮地看修葉蘭。 「陛下……您怎麼來了?是平常看我不滿又不能發作……咳、咳!特地來送我上路嗎?」 「都病了怎麼還廢話這麼多啊?」 修葉蘭無奈地看著床上那個分明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好,還硬要逗自己的人。 「這不是怕您擔心嗎……您快點下手吧,好不舒服喔……」 生病大約會讓人變得脆弱,修葉蘭聽著他的抱怨,一瞬間懷疑他是在向自己撒嬌。 「等等再說,你前幾天不是小病而已?怎麼變這麼嚴重?」 他伸手探了下對方的額頭,溫度燙人,而正當他想拿開手時,洛艾爾委屈地瞅向自己。 「陛下,您的手好涼快啊……」 完全沒回答到自己的問題啊。 「我的手才不涼,是你燒傻了。」 「那您還問一個燒傻的病人這麼難的問題,是在為難人嗎……咳咳!」 看洛艾爾咳出眼淚,睫毛溼答答的模樣,修葉蘭歎了口氣拿手帕按在他的眼角。 「我看你還是別重生好了,雖然差異不大,但生病時還是比較聽話。」 「陛下──」 洛艾爾用著發燙的臉頰碰了碰修葉蘭的手背,委屈地哀號。 「我說笑的,宴會幾點開始?我需要幾點到場?」 「六點……但您七點再出現就好了。」 宮裡大部分只要有舉辦活動,都是由洛艾爾處理的──畢竟對於修葉蘭而言,他算是劍衛中最待人處事最圓滑、辦事也最令人放心的人──而一向有活動他都必須提早進行準備,扣掉水池重生需要花的時間,確實已經沒剩多少時間能自殺了。 「重生的風險太大了,要是耽誤宴會就不好了。」 「陛下……別放棄我嘛,難得有機會殺我,您得把握啊,不然平時您也打不過我……」 修葉蘭沒想到這個人都躺平動彈不得了,那張嘴還是一樣天怒人怨,氣真是不打一處來,思及至此,擱在他頰側的手用力地擰了下洛艾爾的耳朵。 「好痛──」 「知道痛就好,這次救你是破例,記得把宴會準備好啊。」 修葉蘭抽回被他捂得發燙的手甩了甩,看著他叮嚀。 「嗯……?什麼?您該不會要用王、咳!……用王血治我吧?」 洛艾爾聽著他的話花了好一陣才理解,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說,連呼吸不過來都不管了,邊咳邊勸他。 「千萬不要!殿下要是知道您用王血治一個新生居民,咳!一定會氣死的……陛下!」 修葉蘭雖然平時溫和,也不太生氣,但決定好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洛艾爾想阻止他劃破手指的舉動,卻因為肢體跟不上大腦而失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滴珍貴的血散發著白光融入到自己身上。 治療的效果相當顯著,幾乎在幾秒過後他就發現自己有力氣動了,沉重的大腦也彷彿撥雲見日一般變得清晰。 「好了?」 治療過後的後遺症沒有來得那麼快,但修葉蘭也不希望在走回去房裡休息的時候虛弱到要人攙扶,因此他一邊從床邊起身一邊開口。 「一下就不難受了……謝謝陛下。」 洛艾爾神情有些複雜地道謝後,還是忍不住開口。 「陛下您不也要參加宴會嗎?而且您才是主角,要是太過虛弱所以錯過了和可愛女性共舞的機會該怎麼辦呀?」 「那就由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的紅心劍衛出面了,行了,快去處理你該做的事情,我要先回房了。」 「您要自己走回去?」 「嗯,怎麼?有什麼不妥嗎,虛弱的症狀沒那麼快。」 「我陪您回去吧,再順便去忙其他事務。」 洛艾爾一邊拉過床邊的外衣套上,一邊掀被,千叮嚀萬交代要修葉蘭等他著裝好。 坐在房內小沙發的修葉蘭撐著腦袋,感覺只不過多等了洛艾爾盥洗更衣的幾分鐘時間,頭腦就開始有點發沉。 「走吧,陛下。」 「這次症狀好像來得特別快,」修葉蘭揉了揉太陽穴,沒有揮開對方伸出的手,而是藉著他的力起身。 「要是陛下您讓鬼牌劍衛來,也不會落得這番田地啊。」 「能不用死不是很好嗎?新生居民也得好好愛護身體吧。」 「但要是這是您用自身的虛弱換來的,那我才不要呢。」 洛艾爾的語氣帶了些不快,但修葉蘭能察覺到他大約是在愧疚,只不過沒展現出來罷了。 修葉蘭呼出一口氣,看著眼前打轉的門板,跟著洛艾爾的腳步也往前踩了一步。 隨後他就見到洛艾爾難得一見的、驚慌失措的神色,回過身的他迅速地扯住自己的手臂,一手攙扶住他的後腰。 「陛下!」 「我沒事,我借你的房間休息吧,要是還得靠你扶才能走回去,傳到那爾西那邊就不好了。」 「嗯?您這不也怕殿下生氣嗎?剛剛還說我。」 洛艾爾一邊回應,一邊讓人到床上坐著,拿了個乾淨的枕頭給他,並在修葉蘭面前彎腰,伸手替他解開披風,和領口的釦子。 「只是躺一下而已,不必脫衣吧。」 他倒是沒覺得洛艾爾的舉動哪裡不正常,畢竟有時候下人不夠時,洛艾爾也曾帶著繁複的禮服來替自己更衣,因此他雖然嘴上說不用,但還是順著他的動作抬手,只留下了裏衣。 「反正晚點來叫您時也是得帶衣服給您換上,就當先脫好,您睡起來也比較舒服啊。」 「請下人來就可以了吧?你沒別的事要忙?」 「我怕下人管不住嘴,讓人知道您睡在我房裡,要是傳出去可就不好囉?」 把多餘的衣服摺好疊在床邊,洛艾爾眨了眨眼調侃他。 「能被說什麼?」 「西方城皇帝終於忍不住,利用公務之便辦了紅心劍衛啊。」 「我利用公務之便?你才是會利用公務之便對皇帝不尊敬的人吧!你該不會腦子沒好吧。」 「見您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但您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來,請躺下,一般來說沒沐浴過的人可不能睡我的床呢。」 「聖西羅宮的床我想躺哪張就哪張,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身為西方城之主,這裡哪張床他躺不起的?修葉蘭不滿地回嘴,看著洛艾爾滿眼的笑意只覺得剛剛是不是不該治他,並懷疑起自己只治好了一半。 「您說的是,眼睛閉上休息吧,我先去處理其他事。」 洛艾爾伸手替他拉高了棉被,沒被這樣照顧的修葉蘭有點不習慣想閃避,卻被人稍微用了點力壓制著,直到他把棉被蓋至他的脖頸,又伸手替他撥好頭髮。 「知道了……快去忙吧。」 修葉蘭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揮了揮手趕他。 - 原本該從早開始準備的事情變成了從下午開始,洛艾爾基本上一出房門就是在聖西羅宮裡奔波,來回確認相關事宜。 而他剛從議事廳出來時,就看到了此刻不太想見到的人。 「殿下。」 在沒有修葉蘭從中調和的情況下,洛艾爾在單獨面對那爾西時都會收起平時那不正經的模樣,畢竟雖然臉長得一樣,但散發的氣場差太多了。 「修葉蘭呢?」 「啊……陛下應該在書房辦公?我不知道呢。」 洛艾爾想著要是讓那爾西知道修葉蘭為了自己而動用王血,自己應該會死無全屍,於是決定第一反應先裝傻。 「有人說見到他去找你,人呢?」 「……殿下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呢?在房裡。」 「他留在你房間裡做什麼?而且你早上不是喊不舒服,要伊耶去殺你,重生完了?還是說你讓修葉蘭用王血救你?」 「冤枉啊!殿下!我怎麼敢讓陛下做這種事,我也阻止過他了,可是他欺負我動彈不得,不肯商量就動用王血了。」 「一定是你在他面前擺出可憐的模樣吧?晚上的宴會還要他出面,難道他沒想過用過王血的後遺症嗎?」 老實說,洛艾爾也覺得那爾西的質疑和不滿很合理,就跟他也不理解修葉蘭為何會大費周章地治療自己,莫非是那時候他看起來太不舒服了?唉,陛下還是心太軟了。 「殿下,我覺得您說的一點也沒錯,是我罪該萬死──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讓陛下好好休息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還是說殿下要染個黑髮代替陛下出席呢?」 「你覺得有可能?他自己造成的麻煩自己收拾。」 那爾西哼了聲,一向不參加這種宴會的他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出席,更何況修葉蘭也不是因為自己而身體虛弱。 「那……我不打擾您,先行一步告退了。」 洛艾爾朝他鞠了個躬準備繞開那爾西離開,而在擦身時對方用著近乎冰點的語氣開口。 「洛艾爾,別對我哥有不該有的念頭。」 「……殿下,您想多了,我尊敬陛下,就跟尊敬您一樣。」 那爾西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邁步走了,一直到他離開後洛艾爾才苦笑著揉了揉自己寒毛直豎的後頸。 「要搞定殿下比搞定陛下難多了,唉……」 - 宴會在晚上六點開始讓賓客入場,洛艾爾先在門口接待了一些人後便抽空離開,手裡掛著華美的禮服往自己房裡走。 敲了下門發現沒有動靜後他便伸手推開,並發現早該打扮完畢的人還在床上皺著眉心睡著。 他的陛下長著一張令人天怒人怨的好看臉蛋,為了某些原因而染黑的髮稱著他肌膚雪白,明明就是安分地睡覺也能讓人為之心動。 洛艾爾站在床邊低頭注視了片刻後,重新地整理了心情後輕輕地隔著被子晃了晃修葉蘭的肩,一面低聲叫喚。 「陛下,該起床了,您的身體還好嗎?」 修葉蘭只是疲倦虛弱而不是睏,因此他才剛開口,對方就睜開了眼,視線還有些迷茫。 「幾點了?」 「六點剛過一刻,您先閉上眼,我替您擦臉。」 「我自己可以,沒有虛成這樣。」 修葉蘭坐在床上看著對方拿著毛巾伸手過來,擰著眉頭抱怨。 「您多休息一下吧,等會有您忙的。」 洛艾爾拒絕了對方伸手的動作,輕柔地撥開他散落臉前的髮絲,挑著他的下巴替他擦臉上出的汗。 「還是有點累……唉,真不想出席。」 雖然劍衛一般不必包辦這些私人的照顧,要是有第三者在一定會被提出紅心劍衛替陛下擦臉這種事有多荒謬,偏偏修葉蘭只認為對方連下人的工作也要搶真是無聊,而洛艾爾則是覺得替自家陛下打扮就像玩養成似的。 「唉,殿下也不出席的情況,沒人能替您上場,真的累的話就去講講話就下來休息吧?邀舞的都拒絕就是了。」 「行,你替我拒絕啊。」 修葉蘭掀開眼皮懶懶地看了一眼洛艾爾,雖然貴為皇帝,但有些關係密切的貴族也必須賞個臉多聊幾句,甚至陪貴族小姐跳舞。 「我可沒有您這麼天生麗質,您別擔心,長得不好或年紀比您大太多的我會替您推掉的。」 「不需要……跟誰跳都可以。」 「我也可以?」 「什麼?你哪來的興致,真的要跳也不需要選宴會的時候找我麻煩吧。」 回應了他後,為了方便對方更衣的動作,修葉蘭掀被而起,在他面前站直了身體。 穿著白色裏衣的修葉蘭因為虛弱而毫無血色,在洛艾爾眼中看起來就是柔弱會被欺負的模樣。 捂出一些汗的裏衣被洛艾爾脫下後放置一旁,他重複了一遍替對方擦汗的動作。 「嗯?這不是我的衣服嗎?」 修葉蘭看著放在一旁的衣服愣了下。 「是啊,陛下好眼光。」 「你怎麼進我的房間的?」 「剛好遇到下人送洗好的衣服回去,您別擔心,我沒見到什麼不該看的。」 「我房間沒有不該看的!而且你明明也進來過!」 「啊,那我們現在已經是能進彼此房間的關係了嗎?」 洛艾爾歪著頭笑了下,拿著毛巾坐了一個類似擁抱的動作,這讓修葉蘭先是反射性地想後退,後來才發現對方是伸手替他擦著後背。 「……我轉身不就好了嗎?幹嘛貼這麼近。」 「我擔心陛下這樣轉來轉去的頭會暈啊,而且又不是擦不到。」 洛艾爾回應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熱氣吹到肌膚上時讓修葉蘭瑟縮了一下。 「算了,隨便你。」 「陛下真是逆來順受,抬頭。」 重新替對方穿上乾淨的裏衣和外衣後,洛艾爾拿出了領巾替對方繫上,手指在替領巾撫平皺摺時,不經意地擦過了脖頸的肌膚。 如細微電流通過般地酥麻感讓修葉蘭發出了悶哼,但一面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屬大驚小怪,因此只是皺了皺眉沒多說什麼。 直到洛艾爾要伸手解他的褲子,他才回過神阻止他。 「你要幹嘛?」 「替您更衣啊,不是只穿好上衣而已嗎?」 「……我自己來就好。」 「咦,之前都願意的,難道是因為還在不舒服,所以心裡記仇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您害羞嗎?因為您沒穿衣服而我有穿……唔,不然我也先脫下來,您覺得這樣如何?」 洛艾爾眨著眼睛問,甚至手已經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大有直接要脫的趨勢。 修葉蘭被他嚇得連忙伸手按住對方,咬牙切齒地回應。 「不、需、要!不是這個原因!」 「不然呢?」 洛艾爾納悶地歪頭,看著修葉蘭一副想打他又顧及形象而忍著的模樣,心想對方的修養果然很好,都已經捉弄成這樣了,他都沒翻臉呢。 「我就想自己換,褲子拿來,你轉過去。」 修葉蘭學聰明了,乾脆不跟他多說,直接強硬地下令,於公於私洛艾爾都應該聽話。 洛艾爾確實乖乖地把褲子給他,而當他一面解褲子再重新換上時,他就邊說著話。 「陛下,這整套衣服可是價值不菲,您千萬別弄壞了。」 「我有什麼理由要把衣服弄壞啊!」 「手滑或因為重心不穩跌倒什麼的,都有可能呀。陛下,時間快來不及了,您好了嗎?」 「等下……你!」 修葉蘭看著一臉無辜轉過來的洛艾爾,新換上的褲子還套在腿根,他想罵人又覺得衣衫不整地罵人不太優雅,因而只好邊瞪著他邊穿好褲子。 「您別管我,我先替您戴飾品。」 洛艾爾手裡拿著披風替他披上,弄完後又拿了腰帶替他弄好,最後彎腰替他別上了胸針。 這一系列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讓修葉蘭氣不知何處去,最後只悶悶地擺弄了一下胸針。 「好了──陛下果然是天生麗質,不上妝也好看。」 洛艾爾的視線從上而下地掃過,一邊滿意地點頭。 「不過唇上好像有點慘白,您要塗個唇彩嗎?」 「會嗎?」修葉蘭看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除了看起來還有些病懨懨的── 但這也是要和他熟悉的人才看得出來他身體微恙,否則在外人眼裡他應該還是挺有精神的。 「我都準備了,陛下就賞個臉?」 「你根本就只是想捉弄我吧……拿來。」 接過洛艾爾手裡的圓罐,修葉蘭撇了一眼裡面,確定不是什麼詭異的顏色後才往唇上擦。 洛艾爾乖巧的在一旁等待,從鏡中看著自家陛下微傾下身用指腹點上唇彩的模樣,眼神閃過一瞬晦暗。 但他的不對勁在修葉蘭眨著眼轉過身看他時便收了起來,「這樣應該好點了吧?」 滋潤的唇彩讓他的嘴唇閃著水潤的光,修葉蘭並不常上妝,對於這個有些不習慣的抿了抿唇。 「別動。」 洛艾爾向他伸手,在修葉蘭想迴避開時開口叮囑,接著便伸手用手指按上他的唇角,不重不輕地揉了下。 氣氛一瞬間變得朦朧而曖昧,修葉蘭皺著眉卻不自覺地將呼吸放輕,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按在唇角時的麻癢。 直到洛艾爾朝他露出指腹上的一點顏色,他才回神,並查覺到自己剛才忘了呼吸。 「要是被人看見您擦個唇彩都擦歪了,保不定要怪罪我呢。」 「……這麼一點,誰會發現。」 洛艾爾拿著手帕擦掉了指尖的一抹紅,順便替對方擦去剛剛弄髒的指頭,抬頭朝他微微一笑。 「想吻您的人啊,陛下。」 - 洛艾爾仰著頭看著台上露出笑容,看起來活力四射的修葉蘭。 在他刻意打起精神去偽裝的情況下,他表現出來的模樣讓人很難聯想到他先前對於身體的不適還得皺著眉忍耐。 「希望大家都可以玩得盡興。」 在大家的掌聲、欣羨或是愛慕的眼光中,修葉蘭結束了致詞的部分,從兩側的樓梯走下。 陰影處等待許久的洛艾爾湊上前,在他踏下台階的同時握著了對方的手,手心裡的肌膚有些冰涼,他眼睛一瞇地踩上階梯,改成抓握住對方的小臂,順便擋住了賓客的目光。 「呼,差點露餡,謝謝啊。」 小臂上傳來的力道幾乎捏得他生疼,不過也因此很好地提住了他的身體,沒讓他因為四肢的無力而丟臉的摔下台階。 「陛下,我看您等會還是別跳舞了,小心把自己跳暈啊。」 把人扶到一旁坐下後,洛艾爾遞給他水,讓他緩一下。 「已經有兩、三個人在看我了,再怎麼不濟也得挑一個跳吧?」 修葉蘭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眼神越過了洛艾爾向那些朝自己觀察的人點頭示意。 洛艾爾跟著回頭,兩三個應該是說少了,幾乎排的上名的單身女性都在注意這邊,有的人的眼神甚至帶著侵略性,要是把虛弱的陛下丟給他們恐怕會被生吞活剝。 「唉,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啊。」 洛艾爾邊說邊站起身,讓修葉蘭滿臉納悶。 「什麼?」 「親愛的陛下,您願意賞臉陪我跳支舞嗎?」 先前被說找自己跳舞是在找他麻煩的洛艾爾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掌心朝上,修葉蘭愣愣地看著他的架勢,好一會才找回聲音。 「……你瘋了?」 「我沒有呀,想和陛下跳舞不是在場所有人的心願嗎?我也只是平凡的人,當然也想和您共舞。」 紅心劍衛不好好做正事,跑來邀他跳舞? 修葉蘭看著似乎不懷好意的對方,正想著要不要搭理他時,眼角餘光也見到了有女士站起身要走了過來──而他也瞬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只要他正在跟對方跳舞,那別人自然沒有插入的空間,或是說等他停下後就可以說自己累了……而和洛艾爾跳舞也有個好處,可以藉著交握的手支撐住自己。 「好,我接受你的邀請。」 數不清今日的幾次把手交給洛艾爾,修葉蘭順著對方的力道站起,歪著頭朝後方靠近的女性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的劍衛難得主動邀請我跳舞……我不能讓他失望,對吧?」 聽到修葉蘭的解釋,洛艾爾也滿臉笑容地轉過身,朝對方眨眼。 「平時陛下太忙碌了,難得有機會──您願意把陛下讓給我嗎?」 打扮漂亮的貴族小姐被他們兩個的笑容給閃得暈眩,愣頭愣腦地點頭。 舞會的歌曲適時地想了起來,修葉蘭撇了一眼身側搭上的手臂,無聲地用眼神詢問洛艾爾為什麼是由他跳女步。 而背後的手緊了緊,讓他一下就意會到洛艾爾這樣能比較好的出力攙著自己。 「陛下會跳女步嗎?不會的話就隨意踩,我會自己閃掉的。」 在音樂節拍的搖晃之下,洛艾爾在一個錯身時在他的耳邊耳語。 「……我會,不用你躲。」 避開了洛艾爾那個「陛下真厲害、什麼都會!」的閃亮亮眼神,修葉蘭感覺到交握的手掌中傳來了對方溫暖的溫度。 ……今天怎麼就沒一件事是在自己的規劃當中呢?探視洛艾爾也只是想說關心一下,結果看到他可憐兮兮地躺著時還是忍不住心軟用了王血,結果讓自己這麼不舒服,還讓洛艾爾趁虛而入地拉近距離。 修葉蘭忽然一愣,拉近距離? 他抬眼看向洛艾爾的雙眼,對方看起來眼神愉悅,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些親暱的舉動,是因為想跟我拉近距離嗎? 當有這個可能性出現後,修葉蘭就覺得今天所有可疑的互動都有了理由,但還得再觀察一陣。 「陛下即使分心也能跳得很好呢。」 洛艾爾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修葉蘭一回神就發現對方露出委屈的神色,顯然不是在誇他而是在調侃他。 「在想事情罷了。」 「嗯?有什麼事情比跟我跳舞還來得重要嗎?」 「你也太自信了吧?跟你跳舞難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唔,這裡的人如果沒辦法找您,可能下一個目標就是我了?我也是很有人氣的。」 「是嗎?那你去跟她們跳啊。」 「不了,這裡的人再怎麼美麗,都比不上您的萬分之一。」 洛艾爾盯著對方的眼,相當自然而嫻熟的說出這種虛實真假不明的話。 「……話太多了。」 - 最後他們又在會場多待了一陣,直到外頭夜暮低垂才得以脫身。 「陛下,您想乘馬車還是傳送回去?您現在狀況不好,我建議坐馬車休息一下吧。」 「難道不會顛得更不舒服嗎……雖然傳送可能會讓我吐出來。」 修葉蘭咕噥著,因為傳送而嘔吐實在是太過丟臉,他只好接受了比較費時的選項,上了早已在外頭等待的馬車。 被扶上座後,洛艾爾拿了件毯子裹住了他,原先是坐在他對面的,在看到修葉蘭為了撐著儀態而忍得辛苦的模樣後,便坐到了他身邊。 「陛下,您可以靠在我身上喔。」 「不……沒關係。」 擠出唇的聲音戲如蚊蚋,修葉蘭的背脊已經不如稍早前挺直,微微彎著忍耐著身體上的不適。 每次用完王血大概會使他虛弱一天,若好好在房間躺著或許不會這麼不舒服,但稍早的宴會透支了他全部的體力,整個人像是高燒似地渾身痠疼,腦袋也脹痛到想乾脆昏過去的地步。 於情於理,以洛艾爾的身分是不該這樣做的──他的紅心劍衛不顧他的拒絕,伸出手摟過他的肩,往自己的腿上按。 「喂!你……」 「腿就抬到坐椅上吧,捲成一團會比較舒服喔。」 洛艾爾彎下腰去撈他的腿,胸口的布料蹭在了他的臉頰上,讓修葉蘭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這劍衛到底是不重視自己還是太重視自己?連他的話也不聽,但又處處照顧著他。 「你腦子到底裝什麼啊……?」 修葉蘭面朝著對面空蕩的座椅,悶著聲開口,語氣滿是困惑。 「當然是陛下您了,您都願意為了我使用王血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就讓我照顧您吧。」 完全──沒有在認真回覆他啊。 修葉蘭不相信他的話,因此在沉思片刻後又想開口,此時,一雙手蓋在他的眼前,擋住了所有視線,掌心的溫度隨著搖晃的馬車忽重忽輕地碰著他的眼瞼。 「閉上眼休息一下,很快就能回宮了。」 洛艾爾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彼方被風吹到耳畔,帶著縹緲的溫柔,本來該指責對方這多此一舉的行為,卻還是在「反正講了他也不聽」的念頭之下沉默地閉上眼。 睫毛輕輕地刮過了掌心,理論上達成目的就應該移開手的對方並沒有離開,而是持續替他遮著馬車上晃眼的燈火,讓人安心。 再次睜開眼,他已經身處在房內了。 「嗯?我以為您會一路睡到早上呢。」 只留下一盞燈火的房內他看見了床邊坐著的人影,洛艾爾似乎一直在注意他──否則沒道理他一睜開眼就被他發現吧? 「我怎麼回來的?」 被人攙扶著坐起,他接過了對方遞上的水,完全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 「我扛著您回來的,為了怕您醒過來,還施了一個小小的昏睡咒。」 「……你真是膽大包天。」 「充足的睡眠可以修復身體嘛,您會餓嗎?我有請廚房留點食物。」 修葉蘭搖了搖腦袋,喝過水後又默默地躺回了床上,睜著一雙眼看著眼前看似要整晚坐在這的人。 「你才剛痊癒,不回去好好休息要守在這,到時候又病了不就白費我的付出了嗎?」 「陛下,您治療過後我可是連肩頸酸痛都好了啊──身體好得不可思議呢,而且沒人會因為一晚沒睡而生病啊。」 「但沒睡會睏吧,反正我等會也要睡了,你走吧。」 聽著他的話,洛艾爾露出了一個滿是傷心委屈的神情,而看見這張臉修葉蘭就知道他又要口出狂言了。 「陛下──沒見您好起來我會一輩子活在這個陰影下的!您如此呵護我確實讓我相當感動,但──」 「好了,閉嘴。」 洛艾爾立刻闔上嘴,乖巧地眨著眼看他。 「你非得要待在這就是了?」 金髮男人用力地點了點頭,力度大得像是要證明他的一片赤誠。 「坐整夜難道不會不舒服嗎?」 「不會的。」 修葉蘭嘆了口氣,身體勉強地往內挪動,而洛艾爾則下意識地幫助了他,但不太明白對方的舉動──躺進去不是更難起夜嗎? 「上來躺吧,」他看著洛艾爾驚愕的神色,有種總算讓這個人被自己戲弄成功的成就感,「反正床很大。」 理論上──噢,今晚實在打破太多「理論」了。 皇帝叫不聽話的劍衛上去一起躺,到底該聽還是不聽呢? 洛艾爾當機立斷地跟隨自己的心意,揚唇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 床鋪確實很大,躺了他們兩個成年人仍還有很大的空間──因此除了仰望同一片天花板外,他們也許只有頭髮碰在了一塊。 「殿下明天知道這件事後,不曉得會不會殺了我出氣呢。」 聽著洛艾爾感慨的話和話語中提到的人物,修葉蘭面露無奈地回應。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別隨意浪費好嗎?」 「殿下可能不會找您麻煩,但肯定會來找我的,唉,下午的痛苦又要經歷一次了嗎?」 「下午那爾西找過你?」 「是啊,殿下和我同樣不明白您救人的動機,氣沖沖地離開前順便警告了我一下罷了。」 「哪有什麼動機,誰讓你前幾天不好好養病……非得把自己搞成這樣。」修葉蘭輕嘆了口氣,又問:「他警告你什麼?」 黑夜中,洛艾爾輕輕地揚起嘴角,聲音卻和剛才一樣平靜。 「他讓我別對您動歪腦筋呢。」 他的陛下沉默了一陣,轉過了身,側身盯著自己半晌,緩緩地開口。 「所以你有嗎?」 洛艾爾同樣也轉過身,和他在黑夜中對視,習慣黑暗的雙眼能看見修葉蘭宛如被神吻過的長相,也能看見他眼裡複雜萬千的情緒。 在想著什麼呢?現在陛下的腦裡應該都是我吧,真好。 腦中迸出的想法讓他露出了笑意,無畏而大膽地直視著眼前的人。 「您認為呢?」 「用問句回應問句,你果然一點也不尊重我。」 輕輕地笑出聲,洛艾爾伸出手勾了一下對方鋪散在枕上的碎髮,語氣多了幾分晦暗不明的曖昧:「您都養著我這麼久了,還需要用提問來得到答案嗎?」 「……確實不用。」 「是啊,那就是您所想的那樣。」 修葉蘭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被人以輕柔的力道輕撫著背,無聲地傳達著動作者的情緒。 「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人啊,洛艾爾。」 「是啊,陛下。」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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