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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限定】4

　　隔天確認過星街彗星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後，戌亥床提出了見面的邀約。雖然戌亥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現場的氣氛，但是對她們而言、對這個問題而言，應該還是面對面的談比較好。

　　面對戌亥傳訊唐突的要求，星街並沒有多問便同意了。她配合的態度讓戌亥鬆了一口氣，將「有很重要的事」幾個字從對話框中刪除，她不希望在事前就造成對方和自己太大的壓力。

　　她認為最好在下一次練舞之前就搞定這件事，但在兩人滿滿的工作排程中，所謂的空閒便是指半夜，地點則在種種考量下，定在星街彗星的住處。

　　戌亥抬頭看著門禁森嚴的公寓，吐出一口氣。

　　努力將引狼入室四個字趕出腦海，戌亥在警衛的注視中乘上電梯。

　　最終她停在星街的家門前，又做了一個深呼吸。

　　她傳訊息給她：「我到了。」

　　訊息一發出去就被已讀，幾秒後門向她敞開，門後已經換上家居服的星街精神奕奕的笑道：「進來吧，門沒鎖。」

　　「……倒是傳訊息跟我說啊。」

　　「唉呀，突然想這樣開門迎接床醬嘛。」

　　「什麼鬼呀。」

　　兩人說話聲中，門在戌亥的背後關上。門鎖閉合的聲音讓戌亥心臟一跳。

　　星街的住處是一間不大不小、含客廳廚房的套房，能一眼望穿。乾淨整潔，僅有幾個抱枕和外套散落在客廳各處。

　　這個空間沒什麼味道，戌亥暗自舒一口氣。

　　「隨便坐吧，要喝點什麼嗎？」

　　「水就好了，謝謝。」

　　「好～」

　　戌亥姿勢略顯僵硬的移動到客廳，將自己小心的放到沙發邊緣上。

　　星街端著一杯水一杯蘋果汁過來，看到戌亥的姿態笑出聲音。

　　「你也太緊張了吧。」

　　戌亥扯了扯嘴角，當作自己有笑。

　　星街在沙發上放鬆的坐下，撈了一顆抱枕抱住，問道：「所以，是怎麼了？」

　　戌亥僵硬的挺直腰背，捏緊放在腿上的雙手，心跳劇烈、喉嚨乾燥。

　　辦演唱會都沒如此緊張過。

　　「我想問一個很失禮的問題。」她終於擠出聲音。

　　「嗯嗯。」星街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會被問什麼問題。

　　開了頭，後續的話語似乎有稍微順暢一些。

　　「彗醬……是Omega嗎？」

　　「嗯？為啥？」星街疑惑反問。

　　確實。這個人如果一直都在隱藏性別，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揭開的。

　　戌亥想了想，決定再直接一點。

　　「費洛蒙是薄荷味吧？」

　　「欸──就算你這麼說……」星街的聲音帶著笑意。

　　戌亥有點無力。「你知道我是Alpha吧？」

　　「所以你是想襲擊我？」星街故作驚訝。

　　「不是啦！」戌亥大聲反駁，將引狼入室四個字再次從腦中驅逐。

　　「不然呢？不覺得走向就是會變成這樣嗎？」星街聽起來相當愉快。

　　是她太天真了。

　　不直接用決定性證據是沒有用的。

　　但這所謂的決定性證據對戌亥而言，是最難以說出口的。

　　見戌亥沉默下來，星街毫不在意的輕笑兩聲道：「床醬今天要不要就住下來啊？這麼晚了──」

　　「你知道費洛蒙特敏症候群嗎？」戌亥的低音打斷了她。

　　費洛蒙特敏症候群：係指特定Alpha與特定Omega對彼此的費洛蒙異常敏感的一種現象，也更容易被此特定費洛蒙引起性別生理反應。俗稱一見鍾情症候群、命運症候群。

　　由於生理反應一向與個人意願無關，費洛蒙特敏症候群引起過無數的悲劇。

　　在義務教育中，是常常被反覆提及的一種症狀。

　　星街驚訝地眨眨眼，不確定戌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名詞。

　　「知道，在學的時候聽了很多次。」

　　「就是這麼回事。」戌亥含糊地說。

　　「這麼回事？」星街重複了一遍，困惑地思索一會後道：「你是想說我們有這個症狀嗎？可是我不覺得我有聞到床醬的費洛蒙喔。」

　　終究是要面對這一刻。

　　戌亥感到熱意佈滿她的臉，手指卻冰冷出汗。

　　這是她最不希望被知道的祕密。

　　尤其不想讓星街知道。

　　可是事已至此，她沒有選擇。

　　她終究是小聲地說出口：「偶爾你說好像要下雨了，就是那個。」

　　「……咦？」

　　發出一個困惑的單音後，星街陷入沉默。

　　戌亥心臟發疼，只想逃離這個空間，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拔腿就跑。

　　寂靜的時間是那麼的長，長的她可以記起所有不堪的回憶。

　　「原來不是要下雨啊，我就想說明明都是晴天。」星街終於喃喃說道。

　　戌亥想笑，卻因為肌肉緊繃發不出聲音。

　　她聽見星街替她完成了笑聲。

　　「暴露了啊──」笑聲後接著輕微的喟嘆轉瞬即逝，她又笑道：「難怪最近我的身體狀況這麼不穩定，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戌亥心中一痛。「抱歉。」

　　「啊，不是床醬的錯。」星街趕忙澄清，她靠近戌亥，戌亥下意識向後瑟縮，星街仍是毫不在意的拉近距離。

　　她望著她，眼神一如往常，明亮而真摯。

　　「不是你的錯。」

　　說著，星街偷笑兩聲。「嚴格說起來，應該是隱瞞性別的我的錯吧。」

　　「沒這種事。」戌亥立刻反駁。「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應該永遠都不會露餡的。」

　　「是嗎？」星街聲音雀躍。「我也覺得我做的蠻好的。」

　　「不如說你完全就是Alpha的樣子。」

　　「咦，這算是稱讚嗎？」

　　「是稱讚喔。」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出來。

　　發現自己在此情此景還能自然的笑，戌亥有點驚訝。

　　「所以，特敏症候群啊──」星街往後靠向沙發的靠背，苦惱的拉長尾音。

　　她們對彼此的費洛蒙會特別敏感，很容易誘發生理反應，導致如昨天的結果。雖然現今的抑制劑已經可以幾乎完全消除腺體溢散的費洛蒙，但在運動出汗的情況下難免會挾帶。

　　這對於需要一起練舞、一起舉辦演唱會的兩位歌手來說是致命傷。

　　「說起來床醬看起來一點都沒受影響欸。」

　　「我有在保持距離。」

　　「欸，真狡猾。」

　　戌亥滿臉無奈。「Alpha失控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她停頓一會，身體往沙發另一邊又挪了挪：「你也該有點危機意識，不要跟我靠得太近。」

　　「欸──好寂寞。」

　　「彗醬……」

　　「我知道啦。」星街皺起鼻子。「但是我們練舞的話勢必會流汗啊，還會貼得很近。」

　　戌亥不甚自在地動了下腿，她當然想過這個問題。「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安撫你。」

　　「喔──」星街拉長音，語調調皮的上揚。「安撫呢。」

　　生理機制中最弔詭的費洛蒙反應，即是費洛蒙可以互相刺激、也可以互相抑制。安撫即為一方釋放費洛蒙以中和另一方的生理反應。

　　戌亥臉又紅了起來，談論這些事情總是令她尷尬。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也可以戴抑制環。」她趕緊補了一句。

　　抑制環是環頸直接覆蓋後頸線體的控制工具，這個選項之所以壓後，一是因為抑制環相當不舒服──而且很醜──二是當一個Alpha需要帶抑制環，場面會顯得相當難堪。

　　「開玩笑的啦，不要戴那個。」星街微微一驚，立刻否定後一個提議。

　　她抿抿嘴，前傾身子，想更好的看清戌亥的神情。

　　「床醬完全沒想過要公布我的性別呢。」

　　「欸？」戌亥一愣。

　　她真的沒有想過。

　　但只需一瞬她便判斷這不是一個選項。

　　「不需要做這種事。」她說，語氣略重。

　　「儘管是我的錯？」

　　「不是彗醬的錯。」

　　「明明是我隱瞞性別？」

　　「如果不是因為我，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那個人凝視著她，戌亥的視線毫不退讓。

　　星街的嘴角慢慢綻開。

　　「床醬很溫柔呢。」

　　「……沒有這種事。」戌亥不懂對方為什麼得出這個結論，微微蹙眉反駁。

　　星街輕笑。

　　「那，如果以後我的狀況不妙就拜託你了。」她語氣輕鬆的將事情定了下來，彷彿她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嗯。」戌亥點頭。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看待這個承諾，也許她自己也不清楚。

　　兩人安靜下來，戌亥在腦中反覆確認沒有遺漏的問題，總算稍微放鬆下來。

　　「啊。」

　　星街眼睛一亮。

　　「下雨的味道。」

　　剛放鬆下來毫無防備的戌亥一下跳起，拔腿就跑。

　　「等、床醬！」

　　星街追到廚房，只見戌亥縮在角落，耳朵都染得通紅。

　　覺得這樣子很可愛的星街努力將笑聲壓下，免得又刺激到她。

　　「被聞到費洛蒙很難為情嗎？」

　　但星街總是用時速150公里的直球對決。

　　戌亥現在覺得一切都很難為情。

　　「那個不是主因。」她小聲回應。

　　「那是什麼？」

　　戌亥又縮得更小。

　　「──味道。」

　　「味道？」

　　「很奇怪吧，下雨的味道。」

　　星街彗星的臉上寫著大大的問號。

　　她的困惑溢於言表，偷瞄到她的表情的戌亥一時之間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費洛蒙是下雨的味道，不奇怪嗎？你看，大家都是好聞的味道，薄荷、花香什麼的……」她努力多解釋了兩句，不知道為何需要解釋。

　　「啊啊！」星街這才恍然大悟。「不會啊，我很喜歡下雨的味道。」

　　聽到這個回答，戌亥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也許有人喜歡下雨的味道，但當這是費洛蒙的味道──

　　不奇怪嗎？

　　奇怪的是她嗎？

　　奇怪的是她受到嘲笑的回憶嗎？

　　星街仍自顧自地說著：「也喜歡下雨天，很涼快，而且世界會變得很不一樣。每次聞到下雨的味道心情都會很雀躍。」

　　還是奇怪的是這個人？

　　她看見星街的笑容，一如繼往的愉快且調皮。「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薄荷味吧？」

　　「……至少我喜歡。」戌亥說。

　　星街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揚起燦爛的笑容。「那就好。」

　　雖然不知道好在哪裡。戌亥想著。

　　但是既然她這麼說了，那這樣就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