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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電/
這裡亮起來,就有幾間房間暗去,大部分的人都趨向光處,有些人,剩下的,被遺忘的,離經叛道的,待在暗地。自願的。
每個人都會遇到選擇,困難或簡單,多或寡;可以回到正道的人,視摯友的善惡觀為正確的天秤,選擇相信對方;有的人卻再也回不來。太過年輕,來不及證明正義的真實。看見了醜陋,醜陋是世界的真。惡意被放大。
當他決心要選民,代替不知存在與否的神降下判決。非咒術師者非死即猴子。
很久之後,有個少年說道:「咒術師不是英雄。」他來不及聽到這句話——不想救那些人也沒有關係。而後活在自己的傲慢與理想中逐漸自我麻痺。

這樣就好了。他久違地扯著嘴角微笑,這樣就夠了。並不是自暴自棄,他在破滅中找到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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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盤根錯節的世界有暴力解。有錢,有利,加一點失心瘋,全攪和在一起,問題便不再是問題。
他站在庭院的松樹下,閉眼沐浴陽光。耳邊傳來鳥語。享受這片刻。
靜靜地聽著。彷彿就在那個人身邊,他坐在一間小房間裡自言自語,天南地北地說著,像是今年有兩個學生入學,都是頭疼人物,又或是特級咒物受肉變成了高專的學生……。
一直都聽得見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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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打開房間的燈,早晨的光沒能足夠讓自己清醒,他選擇一個比較粗魯的方式讓自己完全醒來。
有時候人是醒的身體還在沉睡,有時候正相反。
日光燈亮起的同時,視神經受到強烈的訊息衝擊,他睜開雙眼,「早安。」不知道向著誰說。
盥洗一番後走到交誼廳便看到七海和灰原坐在一起吃早午餐。

「夏油學長!」灰原抬頭與自己對上眼後,招手邀請他共桌,夏油知道這個學弟異常熱情,是咒術師中稀有動物般的存在。
夏油走近他的學弟們,發現他們脖子上有一條繩圈,像是絞刑會用到的上吊結掛在脖子上。他很快的就會意過來,那是罪惡感;或是該說後悔的尺度。
咒術師或多或少都會有遺憾。沒有咒術師是不報後悔死亡的。
灰原有,細細短小的;七海也有,宛若古廟磬鐘一般沉穩內斂的學弟,脖子上的繩結就快將他壓垮。只是他們都沒有意識到。

「學長早餐吃什麼?」灰原問。
「沒什麼胃口,就弄了簡單的三明治吃。」說實話,三明治是甜的還是鹹的也分不出來。
「夏油先、啊,夏油學長。」七海改口,「你還好嗎?」
先是睜大眼,夏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才是,有睡好嗎?黑眼圈很重。」

「我記得你在準備X大的考試吧,沒有要繼續走咒術師這條路。」他習慣轉移話題,避重就輕。
「是的。」七海撥開夾心麵包的外皮,撕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咀嚼。
「這樣啊,加油呢。」夏油隨便解決完自己的早餐後說了要去找夜蛾老師便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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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不見自己脖子上的繩圈,夏油照著浴室裡洗手檯前的鏡子左顧右盼,他去找夜蛾的時候,看見班導師的脖子上也有繩圈不算粗但是很長,長到拖到地上,延伸到走廊;作為教師的時間很長,在他手中離開的學生或許比留下的學生還多。
「悟,他啊,還在任務當中吧。」夜蛾扶正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過來。」
過來?夏油捧著水往臉上潑,試圖用冰冷的水提神,想想好久沒有去到那傢伙的房間,過去待一下也不礙事,兩人自從升為特級後,多是單獨任務,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一起休假,見面時間少的可憐。
剛開始悟會傳一些很鬧的訊息,自己僅是已讀,現在則是沒有訊息來往,連互道晚安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夏油覺得時間變得很慢,日子拉的又長又靜。是否是假期無限延長了。
退休生活?他自嘲,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隔壁的房間。裡面收得乾淨,除了原本就有的桌椅床舖外什麼東西都沒有。陽光穿過簾幕灑進房內,空氣彷彿靜止一般,變得陌生,夏油這才想起五條悟他搬家了,應該說離開學生宿舍,搬到教師宿舍那區,房間大也比較安靜。
他知道在哪裡,悟的事情很多都瞭若指掌,因為他都會告訴自己;反觀自己呢?若是沒說出來的事情就表示不需要知道吧,所以彼此才會累積了大量沒說出口的話。
「好久沒有聊聊了。」但是自己有辦法說出口嗎?「下次見面,有的是時間。」會有很漫長的時間傾聽彼此的想法。
他走到悟現在的房間,獨棟小木屋,跟他猜想的一樣,沒有鎖。

客廳內散落影片的盒子,電視機前的沙發床上披著幾件看上去昂貴的衣服,這個空間充滿著悟的氣息,甚是懷念,夏油知道他房間內有一張King size的加大雙人床,懶惰的時候會直接在沙發上打盹。客廳一側是落地窗,採光很好,早晨沒有開燈屋內也是全亮的,他試著整理起悟如數家珍的影片,將它們一一分類放回櫃子裡,又拾起披在沙發上的衣服,丟進洗衣籃內,隨後拿起電視桌上的雜誌、沒有寫完的報告、零散的文件分門別類疊整齊。視線內變得有條理後夏油倒在沙發上,像是被悟抱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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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心裡開了一扇窗,闖了進來後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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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ries of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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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夏油睜開眼,白髮戴著黑色眼罩的青年彎著腰趴在沙發邊上看著自己。
「現在幾點?」扶著額頭,睡太久有點昏沉。
「下午五點半。」傍晚,逢魔時刻。不像早上那樣光亮,到了傍晚整間房子便籠罩在陰影當中。
「我睡好久。」
「其實你可以繼續睡的。只是我就想叫醒你。」
該怎麼說呢?夏油心想,眼前的悟似乎更加……油嘴滑舌了,於是他伸出一隻手,悟很自然的將臉貼在夏油的手上蹭。
夏油捏住悟水嫩的不像快30歲大人的臉頰。
「嗚!痛痛痛,傑你太用力了!真的會痛!」拍著夏油的手,對方發出哀號,見狀夏油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為什麼不睡在床上?」五條坐到傑身邊問。
「你的床太大,我一個人睡有點不習慣。」
看著他的側臉問道,「會感到寂寞?」
「嗯、有可能。」
「那我們兩個一起睡吧!」說著,五條站起的同時也把傑拉起來。
「現在?」
「先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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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誰都會在某人心裡留下痕跡,痕跡的深淺決定了那個人的影響力,想到這裡就會忍不住覺得──這是永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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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喔,傑,這間房間你不能開。」五條壓住傑準備旋轉握把的手上,緊靠在背後,像是深海底的壓迫感襲來,溺死在其中也無所謂。
傑很乾脆的放手,不要隨意試探別人的底線,這是尊重。至於五條尊不尊重別人是他自己的事。
「抱歉。」
「吻我才原諒你。」五條壞心的說,一把將傑轉過面向自己,「傑。」
「真拿你沒辦法。」
五條覺得傑的吻像一把利刃,在心上、靈魂裡劃出深淺不一的痕跡,不會流血也不會癒合,傷口就死在那裡。
傑的吻沒有太多矯揉做作,輕輕的將唇貼在五條的嘴角,「原諒我,好嗎?」
用深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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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在一起用牆面大的的液晶電視看動作片,兩人合吃著一碗泡麵,他們都沒有專注劇情上,泡的有點爛的麵和激烈的追逐槍戰橋段都只是生活裡的調味料。他們在連環爆炸聲響裡接吻。
兩個身高超過一八五的男人一起泡在浴缸裡也是,偶爾抱怨著好擠卻沒有先離開。他們面對面,各靠著一邊,想盡辦法坐得舒服些,「傑變紅通通的。」五條笑著,他皮膚白,紅的更明顯。
「你才是,變得像剛出生嬰兒一樣。」
在狹窄的浴缸內,他們互潑著水,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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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幫悟吹著柔軟的白毛,不時問他會不會太燙,悟就是個大少爺,即便什麼都會做還是喜歡假他人之手,夏油的手輕輕梳理白色的短髮,三千煩惱絲,一絲一絲的梳著。
老實說當下午醒來,看到悟脖子上沒有繩圈的時候,內心鬆了一口氣,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人看淡生死,澄明的心如荒山裡無人侵擾的深潭。池面如鏡,心靜止水。現在他也能平靜地看待這一切了。
食指有意無意地搔過後頸,惹得坐著的人心癢不已。
夏油傑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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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五條吹乾頭髮,傑才吹起自己的頭髮,留長髮的麻煩就是要花更多時間吹乾。
待他放下吹風機,轉頭看向五條時,那個人大字躺在加大雙人房上。
「你這樣我要睡哪裡。」傑坐到床緣,俯視五條的臉。
「哪裡都可以。」五條壞笑著,帶著挑釁,傑索性閉上眼側倒,重壓在他身上。
「開術式是犯規喔。」
「我會被你壓扁啦!」
「我認識的悟才沒有這麼脆弱呢。」
五條挪了挪身子,讓傑可以頭靠在手臂上,自己側躺,兩個不算纖細的男人依偎在一起。
「這床真的很大呢。」
「我們兩個一起睡剛好。」五條空出來的手撥著傑的黑髮,用著一樣的洗髮精,有一樣舒服的味道,「一個人睡很寂寞呢。」
「所以你才都睡在沙發上?」
「偶爾而已。有時候忙的都沒時間在家裡睡覺。」覺得膩了,又將注意力放在傑的耳垂上。
「咒術師是不是終其一生都像是旋轉的陀螺?」庸庸碌碌打轉著,最後倒下。
傑看向五條的雙眼,冰藍色的琉璃珠,想從裡面得出答案,卻只反射出自己的面容。
「我討厭正論。現在依然。」五條低下頭吻了吻傑的眉毛。他還是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別人的看法。
「文不對題了。」傑戳著五條緊實的腰間。挑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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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物種起源談到量子力學,在文學的核心思想裡吵起來,最後在孿生質數裡和好。夜已過去一半。
悟打了一個大呵欠,有點捨不得睡著,閉上眼,「晚安。」

「晚安,悟。」夏油傑關燈,「不要太早過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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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睜開雙眼,許久不見的外界,空氣中的污濁與腥味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老師!」「五條老師!」「五條先生!」他的咒術師夥伴與後輩們喜極而泣地撲向自己,哪個不是帶著搏命戰鬥後留下的傷疤。
視線變得怪怪的。
「我犧牲你一顆六眼解開獄門疆的封印。」千年前的術師不是敵人但也不是同伴咧齒而笑,「一顆六眼破壞一個特級咒物很划算吧!」講得像是菜市場裡青菜換豆腐一般。
笑不出來。
五條深吸了一口氣接受這個現實,就算只剩下一邊的六眼他還是最強的。
「接下來就是終結不好笑的節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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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房間裡放著夏油傑曾經活過的證明。剩下的髮圈、沒帶走的衣物、沾血的咒術師徽章……還有那件沾血損壞的五條袈裟,他偶爾會對著那些東西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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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被五條殺死後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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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I could see you once again somewhere in this dimension,
I'll never ever let you go.
Let you go from my heart just to remember all the th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