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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天色陰霾的清晨,朝陽隱藏在厚重雲層之間,似有若無的光線照不進陰暗潮濕的角落,深綠色的帳篷幾乎融合在抑鬱森林中。

  但並非是全然死寂的,如果能夠耐心的側耳傾聽,就能聽見微風撫過枝枒雨露水滴落的聲響。
  以及那細微如幼獸輕鳴的軟聲細語。

  「果然…像母親吧?」篤定的語氣,卻又帶有少許猶豫,略帶急促地想獲得對方的贊同。
  「再怎麼說也該是父親。」相似的聲調,卻更加沉穩些,但更有可能只是他壓低了嗓子。
  「父親才不會從頭到尾直盯著,你忘記老爸每次說甚麼野外求生根本就是把
我們丟在森林裡然後說自己回家。」急促的、略帶埋怨,但不難聽出其中的幾許傷感。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無聲的緬懷逝去的過往。

  「雖然衝動了點,但每次都是衝在最前面,或許是像母親沒錯。而父親,或許是那名總是在後方掌控全局的前輩?」大概是經過思考,所以做出的結論更有條理。

  「確實是這樣啊,平日會跟我們打打鬧鬧開玩笑甚麼的,但認真時連眼神都銳利如鷹。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前線的戰士們也不會放心將背後交給他。」
  達成共識後,他們又將評論目標轉移。

  「安靜、卻又最細心、不會拒絕任何要求,肯定是祖母!」
  「都用女性當代表沒問題嗎…再說你看過誰家祖母能兩把刺刀砍殺魔物?」即使沒能看到表情,透過字詞間已充分表達出無奈。

  「诶、你忘記鎮上的雜貨店奶奶嗎?有次強盜去打劫,結果被奶奶拿兩把菜刀砍了出來,竊賊在大馬路上喊救命啊。」能夠想像貓眼石綠的眼眸閃亮閃亮、清晰讀出滿溢的崇拜。

  「確實是這樣。」輕而易舉地被說服了,或許是因為那件事情幾乎扭轉了所有同鎮居民對女性的刻板印象。「那就剩下最後一位了…」

  「嘛…雖然說是前輩,但是尊敬…。」
  「別忘記有多少次是因為他我們才能平安結束任務。」
  交談的聲音在之後壓低了不少,只能隱約聽見、運氣、奇蹟等等。

  這讓蹲在樹從後面的男人有些按耐不住,畢竟他聽了這麼久、等到腿酸腳麻,就是為了知道自己在後輩心中的地位。
  肯定要比同為E中隊的里斯更而和藹可親點吧。
  想到對方總是以拳頭表達的關心,還有自己可以衝動但其他人不准的嚴重雙重標準。果然連小鬼們都認同連隊王牌就是個老媽子。

  不過讓人感覺到心情複雜的倒是阿奇波爾多啊,居然能夠被視為父親嗎?
  雖然是高階人員但他卻是少數並非擔任前鋒的戰士。不過他那雙眼睛如果只針對單一對手確實太可惜了,總以慵懶偽裝的深邃蒼藍總能在煙硝瀰漫之際看見最細微的部分。

  至於雙刺刀…不會是在說馬庫西瑪斯吧。
  男人忍不住彎起嘴角,但為了避免真的笑出聲而緊咬住下唇,這動作牽動右側臉頰上顯目的淺褐色傷疤讓他表情有些扭曲。

  會是甚麼樣的評價呢、兄長?或是崇拜的對象?不、根本是英雄也說不定?
  雙眼直盯著樹葉縫隙,似乎這樣就可以無視所有阻礙的看透一切。他是如此專注以至於感覺到有東西觸碰他的肩膀時也只是隨興的抬手拍掉。
  一次、兩次、三次…這時期哪來那麼多落葉,耐心稱不上好的男人幾乎快要跳起來發作。但為了打聽名聲,他還是在感覺肩膀被重拍一記時選擇安靜迅速的轉過頭查看。

  「怎-诶!?」
  眼前朝他露出和煦笑容但額上青筋微跳的男人。

  「摸魚摸的挺開心啊?」那手勁絕稱不上溫柔,穿著黑色無袖上衣並隨意將褐色的連隊制服纏在腰上的不是別人,而是面色不善的王牌。
  站在他身旁的黑髮男人有著俐落短髮,雖然背對著陽在那臉龐上形成陰影,但仍可以讀出那份憐憫。

  「不、那個,我可以解釋-是那兩個小夥子在說悄悄話、說甚麼里斯你像母親、阿奇波爾多像父親-」

  「阿奇波爾多前輩-我們把柴火蒐集好了喔。」
  「你明明只顧著在玩吧。」

  在辯解的同時,與男人所指的方向呈現對角線的位置,兩名訓練生跟在阿奇波爾多身後從林間小徑中走出。

  「前輩們早安。」那是一對高挑的雙生子,而其中瀏海長至眉間的青年率先有禮的問候,那雙松木綠眼眸依序在每個人身上停留。最後則是放在那名維持單手平指的男人身上。
  「迪諾前輩,是發現甚麼目標了嗎?」

  「诶、你們兩個剛不是在那說話嗎!?」
  他像是難以置信般露出誇張的神情,像是要一探究竟般作勢要撥開樹叢,但這舉動立即被判定為心虛逃竄,所以男人的後領被一隻有力的手給緊緊揪住。他頭一次後悔自己不按照制式的規定繫好領巾,而是打成單結,導致現在那繩結卡在喉嚨幾乎讓人窒息。

  「咳、我說-放手啊!又不是我說馬庫西瑪斯你是老祖母!」沒注意到自己剛一連串的話語讓同僚有些不快,男人只是勁力掙扎著。

  「啊啊、果然還是應該把你的腦袋燒一燒,反正顏色跟雜草差不多。」覺得自己的隊友根本還沒有睡醒的里斯十分樂意幫助對方回神,以拳頭與灼熱的火焰。

  「喂喂、太過分了。二打一啊、阿奇波爾多你不會見死不救吧。」雖然語氣倉皇但神情卻沒有半點驚慌,真要形容的話,或許躍躍欲試還更為貼切。

  被點名的男人只是像沒聽到般揮了揮手,然後逕自在一旁點起了菸,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在大清早捲入這種無謂的糾紛。
  而在他身邊的兩名後輩則是在放下手中的樹枝後,也選了個確認不會被波及的位置等著看前輩們切磋。

  側耳聽著,除了吆喝、拳腳貼肉的響音等等,那兩名鬼靈精怪的後輩同時竊竊私語。

  「居然因為絆到石頭所以閃開火焰。」
  「哇啊,剛那一下命中是因為里斯前輩怕打到馬庫西瑪斯前輩所以才自己撞上去吧。」
  「為什麼那樹枝會剛好掉下來?」
  「那隻松鼠哪裡不走為什麼偏偏跳過前輩腳邊?」
  「怎麼打到的?」
  「這是湊巧吧!」

  「總覺得毫無邏輯啊…。」
  「根本沒有參考價值…。」

  深深吸了口菸,讓那菸草的甘甜沁入肺葉後吐出。看著裊裊白霧不規則的飄散,男人依然沒有開口。
  畢竟訓練生如何去看待前輩們、以及他們特有的招式,都只能夠親自去體會。去做教學與解釋是沒有必要的,阿奇波爾多是如此認為。

  況且能夠被這兩名後輩視為父執,倒也是出乎意料了。不得不說那感覺挺愉快的,所以才願意替他們作掩飾。

  不過在聽見他們兩人在一旁所談論出來的最終結論時,阿奇波爾多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還因此被口中的菸嗆咳了幾聲。
  原本打得難分難捨的三人還因此暫時休戰想前來表達同僚間的關心。

  如果迪諾沒有因為一個腳滑,把走在他身前的里斯用力撲擊在泥地上,同時還一腳朝後踢翻馬庫西瑪斯的話,那這場混戰應該是會平安落幕了才對。

  帶有幾分稚氣、尚未完全變得低沉的語調異口同聲的說著。
  『迪諾前輩、肯定是幸運物-雖然是時靈時不靈的那種。』

  面對這評價,被壓盛怒焰火壓制在地的男人,也難得地失去那份從容的輕佻笑容而抗議。但、並沒有多少人真正在意。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