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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失去

是受魔晄影响吗?克劳德觉得自己不对劲。他感到心慌意乱。告别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他肯定病了。等返回米德加,他要预约全面体检。

他的上司走在前面,夜色已悄然降临,他们披着月光赶路。克劳德奇怪萨菲罗斯为什么没再提议「载他一程」,当然,他不是在期待,只是纳闷。

说不定,萨菲罗斯累了。萨菲罗斯会累吗?不会,如果是他的宿敌。但这个萨菲罗斯,根据近来的观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萨菲罗斯回到地面上就收起了羽翼。他不想过于滥用幽灵的力量。因为……对方斥责了他?可那是他自己,跟自己赌气,很傻。但……他有种复杂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好像他既想成为对方,又不想成为。或许小鸟终究是对的,他要疯了,普通人不会自己跟自己对话,学术上,这叫「解离症」。

他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

「假设我离开,你会怎么做?」他的上司突然问。

离开?

「你要把星球当船,遨游宇宙?」克劳德首先想到。

银发将军停下脚步,慢慢转向他,笑容宽宏大量,好像对某件本应忍无可忍的事情持有无限耐心。

「说离开,克劳德,我指神罗,而非太阳系。」

这竟然需要解释。

哦,按部就班,克劳德跳戏了。

标准答案是:「我会尝试终结你,因为你会走上灭世之路。」

难以启齿。

未来已在扭转,杰内西斯就得到了,按《Loveless》来说,女神的赠礼,兴许,萨菲罗斯也能得到。

他试想,如果他的童年英雄一直保有人性。

「那……离开神罗,你要做什么?」

不清楚。萨菲罗斯本要说,忽然冒出个念头。

「酒保,或许,你建议的。」

克劳德是当笑话讲的,但打量他的上司,他吃惊的发现对方实际上符合第七天堂老板开出的所有招聘条件。

漂亮脸蛋,有,傲人胸部,别种意义的「傲人」,细腰美腿,绝对的,长发飘飘,不能更长更飘,笑容电力十足,电死人不偿命。

性感尤物好像不是专指妞儿。

糟糕,有画面了。

「你面试那个不会失败。」

萨菲罗斯点头致谢,「信心大增。」

谈话到此中断,但他的上司依然停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克劳德记起。

如果萨菲罗斯过上寻常人的生活,那他就没必要看守对方了,不是吗?然而,他真的能彻底放下?

做不到。

克劳德觉得,即使这个世界的命运被成功改写,他也无法完全融入,始终是个外乡来客。过去的阴影会永远在他心底徘徊,他可以在上面加盖新的建筑,但地基是不会被动摇的。

他会待在距离萨菲罗斯不近不远的地方,以防万一。

「我会跟着你。」

不,这太容易引起误会。克劳德搜肠刮肚。

过了很久,小鸟嗫嚅着说,「你……是我加入神罗的原因。」

也将会是离开的。萨菲罗斯读懂了话外音。

又是那种深深的注视,克劳德不自在的别过头,伸手摸了摸后颈。

忽然,一阵晕眩袭击了他,力气被抽走,他向前栽倒。感官变得朦胧,像坠入水底,少许声音气泡般滑过,在模糊的视野黑场之前,他总算想起为什么他会对巴若拉感到熟悉了。

扎克斯带他来过,在原先的世界。那时他因为魔晄中毒,昏昏沉沉、不省人事,所以印象淡薄。

就像现在。

昨日重现,别吧?

前台为他登记时,态度诚惶诚恐。萨菲罗斯一言不发,接过房卡。反正,在这些人眼里,他除了神罗英雄,别的什么也不是。

传闻说,他很高傲,只和一等战士做朋友。但事实是,那些真正看到他,不是他头顶的光环的,碰巧都是一等战士而已。结果,他和他的朋友都是怪物,那些人对他的敬而远之反倒符合情理。够讽刺的。

不过,无所谓。

套间在靠海的方向,地理位置绝佳,从敞亮的落地窗望出去就是金灿灿的沙滩、蔚蓝的海,和万里晴空。

神罗员工专属度假区,游客禁止入内,很清静。

他将金发少年安置在床上,自己在他身边坐下,就坐在地板上,身体前倾趴在床沿,观察对方平静的侧颜。

无所谓。他有克劳德。

小鸟会看到他,接受他。他不会谄媚,也绝不欺骗,他对他是全力以赴的真诚。

萨菲罗斯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克劳德一身滑稽的装束,自己却像察觉不到,踏着阳光、气势汹汹,来到他面前,诘问他。萨菲罗斯好奇他是否明白,他闯入了无数人一步也不敢擅越的禁区。

他是特殊的。

有什么被层层压实、攒得很紧的东西在一点点松开,像结束冬眠的植物,宽大的叶片沿着纹路缓慢舒展,逐渐撑满他的内心。

「快醒来,克劳德。」萨菲罗斯轻声催促,「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金发少年的睫毛微微发颤,像是有所知觉。

魔晄中毒造成的昏迷很不相同。克劳德感觉他并未睡去,但也不能算醒着,只是悬浮在介于两者之间的迷蒙状态。周围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像缺损的梦。

有人在照顾他,这是肯定的,他感觉到温柔的触碰,与过去相重叠,以为是扎克斯。

但……不对……那是好几年后,或者说,好几年前的事儿。

他记得这次他应该是和……

唯一的可能性浮现出来,却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萨菲罗斯,在照顾他?

不,应该讲,萨菲罗斯,会照顾人?任何人?

没门,他连亲妈的头都砍。

中午是他意识最清醒的时候,克劳德无法睁开眼睛,但可以透过眼皮感应到光。他所在之处非常敞亮,白茫茫的,是自然散射的阳光。

谁在翻动他的胳膊,给手背涂抹某种液体。一阵凉意,刺激性的气味钻入鼻腔,是酒精。

「……干嘛?」他嘟囔。

小鸟嘴唇翕张,哼了句什么,声如蚊呐。

他问他干嘛。以魔晄增强的听觉,萨菲罗斯勉强捕捉到。

「静脉注射。」

他承认,急救他是外行,但魔晄中毒,这属于他的专业领域。

小时候,当研究员不清楚他所能承受的暴露剂量,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他很快就学会了自己处理。不过,他经历的大部分是头晕、低烧之类的轻症,没这么严重,小鸟是特别不耐受的体质。

「难受时要说出来。」加斯特博士曾经交代。但真要说的话,很少有不难受的实验,每次都喊停,项目就无法进行下去了。所以他仍然只是默默忍耐,希望表现得勇敢。

他是那么信任对方,认定自己在为崇高的目的服务。

为什么要走,加斯特博士?

低沉顺滑的声线极具辨识度,克劳德的猜测得到确诊。

星球灾厄在照顾他。

那什么……神奇的轮回,他已经说腻了。

体内的弦跟随对方牵扯,如果他不是那么麻木,早就从床上跳起来了。

萨菲罗斯甚至摘掉了手套,赤裸的皮肤与他相贴,热度和触觉令他本来就不顺畅的呼吸更加粘滞。

金发少年的尾指震颤了一下,似乎在退缩。萨菲罗斯捏紧他。

「会痛,忍着。」

「痛……不可怕。」克劳德喃喃。和宝条对他的改造相比,打针算什么?

萨菲罗斯拍打他的手背,令静脉显露,「可怕的是……?」

你。

果真如此吗?

在必须面对他的宿敌的时候,他从未临阵脱逃。他不怕萨菲罗斯,萨菲罗斯只是个象征,他真正害怕的是……

「失去。」

有一会儿,对方既无话,也无动作,只是捉着他的手。周围好安静,他听见风的低诉与海浪的浅唱作伴,似乎他们遭遇船难,流落至大洋中荒无人烟的岛屿。

针头刺入,像一滴水,透入脉管,并不怎么疼。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萨菲罗斯说,语气理所当然,如同在阐述亘古恒定普世皆知的基本原则。

的确,无论放诸于哪个时空,他们都像两枚注定纠缠的量子,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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