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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之間-序章

　　今天的天氣算是晴朗，至少在沙漠中是如此。烈陽焦灼，但至少比帶著風沙打在身上的強風還要好，黏膩的汗水被裹在衣物中，眼前蒸騰的黃沙燙得我不知要落腳在哪，溫度透過皮革製的靴子攀上腳踝。我咬緊牙根，還有不少時間要繼續行走，能撐得下去嗎？

　　過於螫人的陽光刺得皮膚生疼，我拉緊頭巾，希望能多少擋掉強烈的光，但太陽卻是在跟我作對似的，我拉得越緊，陽光就越肆無忌憚。喘息嘗起來是鹽味的掙扎，漫漫黃沙中只有我、行囊和太陽，別無他人的孤單從我旅行的第一天就籠罩著我，我早已習慣。

　　我早已習慣，必須這樣對自己說，否則很快就會在迷失間踏下跌進深淵的第一步。乾澀的唇裂出一點濕潤的血絲，我舔了舔，企圖讓攜帶水分的減少速度再更緩慢一些。

　　眼前迷茫，精神恍惚，一望無際的黃沙在光的反射下看起來更令人絕望，眼角中有猶如救命稻草的綠色植物，但我知道那僅僅只是海市蜃樓的幻象，不能相信。

　　所望之物一片死黃，我有些喪氣，雖然這是在沙漠旅行的不知多少天，按理來說我應該要對此一切感到習以為常，但今日的我卻感到一絲焦躁、不安和恐懼，害怕沙漠吞噬掉自己的性命。

　　就算深吸一口氣，盈滿肺中的仍是張牙舞爪的熱度，疼痛的眼睛瞇起來，我有些看不清腳下的路了。迷茫之間，好像有什麼閃亮亮的東西靠了過來，銀白色的、天使。

　　這是我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想法——天使。

　　你愣了一下，隨後吃吃地笑了起來，有些像是茶水煮開的聲音。在我意識到不對勁後，已經是我擦去淚花之時。重新審視眼前的人，銀色的髮絲蓋住半張面孔，冷淡的眉眼帶著笑意，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奪目，帶著皮質手套的雙手很溫暖，你替我撩去沾在臉龐上的沙。

　　你毫不在意我一點禮貌都沒有的目光，帶著微笑就讓我看著，手上的動作倒沒閒著，俐落地將空掉的水袋裝進隨身行囊。「你瘋了嗎？」我的第一句話不是謝謝，而是有些尖銳的責備，在沙漠中將自己的水消耗殆盡，這無異是奔向死亡的舉動。

　　漂亮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波瀾，你只是回答我說你的名字是Fulgur Ovid，對我提出來的不解充耳不聞，甚至還遞上些許吃的，「今天就在這裡落腳吧。」極其隨意的語調，就算忿忿不平，我也無法做出什麼舉動，畢竟夜晚的沙漠真的很危險。

　　Fulgur生火的速度很快，我甚至還沒有從憤怒的情緒走出來，劈啪的柴火聲和柔和的火光就吸引了我的視線，Fulgur甚至還有閒情逸致燒上一壺水——一壺水？

　　「抱歉，」你忍著笑，指著行囊露出來的，至少有三個的水袋，「水的話我有很多。」鬆了一口氣，我是真的以為Fulgur為了救我而用上所有水，最後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

　　「Fu fu chan。」他甚至放了茶包，在沙漠旅行哪來的那麼多東西？在水燒開的刺耳尖嘯中，他只是帶著暖洋洋的笑意，像是對這個稱謂毫不訝異，「嗯。」帶了一點茶香味的杯子不比早上的黃沙燙，但在沙漠寒冷的夜晚裡不過就是溫暖的程度。雙手環繞住金屬杯子，這是我喜歡的味道，好像是花茶。

　　不知為何，我叫喚Fulgur的聲音好像有些遠，明明感知到聲帶顫動，喉嚨的肌肉也在收縮，但聲音就是越來越小、越來越渺茫，能說得上是不能被聽見的細微。

　　但Fulgur看起來卻很開心，鬆了口氣的表情滿是寬慰，我沒能讀出那雙帶笑眸子的想法，「Uki，待會見喔。」這是我再度失去意識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終於醒了啊。」目光中是熟悉的天花板，床頭櫃擺著小株植栽，是花茶的味道。Fulger牽著我的手，但看起來有些瘦弱，白皙的肌膚透露出一股病態。我甚至覺得Fu fu chan的金屬手臂更燙一些。

　　Fu fu chan沒再說話，只是加重手中的力道，最後將唇湊近指甲油有些斑駁的手指，虔誠地親吻。當Fu fu chan抬起頭來時，我能看到眼眶裡有些濕潤的霧氣，和狂喜造成的衝動。

　　「歡迎回來。」顫抖的聲線穿透鼓膜，神經顫顫巍巍地接收對我來說過於刺激的聲音，擁抱的力道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溫柔，卻又帶著像是要把兩具身體揉合在一起的強烈，我伸手回抱了Fu fu chan。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