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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鳴之路】-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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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麼意思？
　　雅德林尼覺得自己並不是很明白。但這已經是常態了。白羊說的話有時十分破碎，像隨意組建的語句，而說話者本人也並不想解釋。
　　久而久之大家就習慣了，隨意聽聽，只要不去深究，他們就能好好相處。
　　話說回來，他們就算深究也沒意義，追根究柢者不適合來外頭。那些抽絲剝繭的人們會在沒有邏輯與道理的異變區內瘋魔。
　　他們都是沒心沒肺的牲畜，只知存活呼吸與走動，他們去探求原因與來由，但卻不往深處挖掘。他們裝作並沒看見。畢竟挖掘出的是腐肉或是湧泉牠們不得而知。
　　雅德林尼不去深思。
　　他只知道自己待在白羊身邊並不感到恐懼。

　　他們被強制折返原地。
　　說是強制也不太精準，但在他們步行十分鐘後，儘管他們一路上從未變過方向，但他們來時的小路與溪流再度出現於視線裡……當然，也有可能是一路上單一景色讓他們失去方向感，又或是異變區規則就是如此——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原點。
　　在經過幾次嘗試後，雅德林尼大致確定了，只有在一開始那條臨水小道上往前，才能被這塊區域判定為「前進」。

　　兩人離開期間，留在原地的人也沒閒著，B6小隊和兩名臨時成員摸索著找異變區的核心，同時也歸結出在這條路上存活的方式。
　　「首先，不能停止往前走。」隊長說，「每一個小時必須往前一段路。」
　　具體往前多少似乎沒有強制，只要有前進就行了……目前的規則尚且如此。
　　根據博士的資料，這裡很有可能是最近剛從Ｃ級異變區升上Ｂ級異變區的〈青蛙之路〉。
青蛙之路，原先因沒有明確規則，除了蛙鳴以外，沒發現其他能造成威脅的生物，故被判定為Ｃ，然而在幾次探索隊不小心誤入而造成多組探索隊消失後，異變區的等級也跟著被提升。
　　依照資料顯示，青蛙之路的特點之一是能聽見青蛙鳴叫，以及必須不斷沿著道路往前，其餘的資料並不多。
　　「我們得更小心，異變區核心還沒有下落……唯一的好消息是，還沒聽見蛙鳴。」隊長說，還沒聽見，代表很有可能這裡的異變區規則還沒有「啟動」。
　　「最好是能在那之前找到核心銷毀。」但那基本不可能，所以也只當作一個渺不可及的願望隨意說說。
　　在簡單進行當前的消息匯報後，他們安排了晚間站哨順序並各自修整。
　　「目前違規的罰則只有接觸地面的位置有輕微發熱，所以你各位在罰則加重到可以烤熟你的腿之前最好提前睡飽。」列爾夫說，他正在整理各個隊員的身體狀況，看見白羊時大力地嘖了聲：「半顆。」
　　眾所皆知，除了隊長以外，整個隊伍內最不能招惹的就是醫官列爾夫，擁有「天使」代號，卻完全沒人想昧著良心用這個代號稱呼他。
　　沒有人能反抗，白羊也不行。
　　白羊難得露出苦悶的表情，將半顆白色藥丸吞下。

＊
　　不是很安穩地一夜過去（他們其實並不太能分辨現在究竟是早上或是晚上，畢竟整個異變區內終日艷陽高照。）。
　　該名隊員是編列外成員海恩，被發現時倒臥在往回走的路上，像是被什麼巨型物體輾過，死狀悽慘。幾乎只剩一片皮黏在地面，
　　沒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甚至雅德林尼也沒有，他疲憊地將與隊長交握的手鬆開，確認過隊長的汙染值已經回歸相對安全的數值後才鬆了口氣，抹了把汗，重新戴上手套。
　　在異變區內，他們沒時間為因違規而死去的隊員們留下情緒。
　　列爾夫可惜地瞥了那名死去隊員一眼。
　　——輾成這樣，裝備都回收不來。
　　「規則加一。」隊長下了判斷，「不能走回頭路。」
　　沒人有異議，前人已經用屍體為他們探詢出異變區規則了，他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弔唁他。
　　他們整備好行李，繼續前進，他們得在下一次規則處罰之前往前移動，經過一個休息時間，規則處罰的間隔已經從原先的一小時縮短為四十五分鐘，依照這個進度下去，他們很快就得每分每秒地往前移動。
　　他們的隊伍往前走不過兩步遠。

　　啪沙。一道聲音傳來。
　　像是腳步聲，又像是某種物體在挪動，在有些乾燥的泥土路上拖曳著往前，啪沙啪沙的，並且逐漸靠近。

　　所有人都聽見腳步聲了，這跟他們隊伍內任何人的腳步聲都不同，因此很快就被捕捉察覺。在極度緊繃的情況下，一時之間沒人開口說話，濕悶的雨氣擴散在空氣當中，靜的能聽見隊友們彼此傳來的呼吸聲。
　　「別回頭。」
　　在一片詭譎裡，白羊那如同機械電子音的嗓音突兀傳來。
　　雅德林尼顫了顫，他感覺白羊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肩上，眼角餘光瞥見站在白羊左前的列爾夫似乎是想看一眼後頭，被白羊的手掌蓋住了大半張臉，強制遮擋視線，把列爾夫轉回面對前方的位置。
　　列爾夫咕噥著抗議，但並沒有反抗。
　　「不可以回頭。」白羊又說了一次。
　　隊伍當中躁動著想回頭看的都被副隊長壓著轉過視線。
　　這實在很難得，白羊的行為跟語氣都是前所未見的強硬，以往要不是事態嚴重，白羊是不可能會這麼做的，更別提要按著誰的腦袋強硬調轉方向。
　　「白羊，你的汙染值！」


　　列爾夫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心疼的是特效藥吃得太早，才剛用半顆壓下來的數字又飆回去了。
　　白羊委屈地應聲，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放過他。

　　這某種程度上解釋了一切。
　　壞消息是他們背後有東西跟上來了，那東西是汙染的源頭。
　　好消息是暫且沒事，只要不回頭看，就暫時不會有事。
　　「白羊，回報。」隊長皺著眉頭。他目前遵循白羊的指示，盯著前方無盡道路，因此也看不見白羊的表情。
　　「無法回報。」白羊說，「噓。」
　　「它會聽見，別讓它發現。」白羊說，「它在觀察，它只是在觀察。」

　　接著，先是一聲，然後是第二聲，整條小溪展開半片蛙鳴。
　　青蛙之路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