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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谷之役 | 01 歸途】

　　騎士之嚎，他曾經去過一次。

　　夾擊在豐饒角和紅蜂鎮之間的城鎮，被屍體淹沒的大地，無數亡靈在此嘶喊。

　　他曾問過願意留在此地的居民，有何留戀。

　　那居民道，正是無留戀才以此安家。

　　*

　　時隔一年的戰役有望畫下句點，戰事告急，地下公會乍現如雪花般的委託書，多的是徵傭兵、騎士，少部分有糧食運送及尋找藥材，諸多告示卻唯有張落在地板無人拾起。

　　看樣子並非有人無意落下，伊凡彎下腰撿起字條，上面寫著：
　　
　“帶女兒回家。”
　
　那是一張破舊的字條，上頭的筆跡也寫得不慎好看，邊角泛黃破損，隱約被水漬滴過，僅看得出來委託人的急迫。

　「啊......伊凡你來了。」鬍渣梳成辮子的男人--殺手公會的區會長從旁經過，男人壯碩的肌肉充滿壓迫感，但相處起來似乎還不錯，「這張是騎士之嚎的委託單，內容酬勞都沒寫清楚，只寫了地址，在這擱上兩月了。」任務置放太久會影響各公會完成率，男人一想到這就氣，「下次再有人亂收委託就揍他。」
　
　「......我接。」伊凡說道。

　「什麼？」

　「我來接，給我登記。」伊凡拿著委託單遞向男人。

　接取又失敗的任務不會算在比率中，會歸在承接者，男人一見有冤大頭，也不論原因，隨即迅速將委託單整理登記後還給伊凡，「給！老樣子，有委託人簽名就算成功，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

　　戰場前線滿目瘡痍，地上滿是遍佈各個角落的斷肢和血肉模糊的身軀，鄰近戰場的村莊多是斷垣殘壁，僅剩幾戶人家及修道院開著，提供空間置放傷重的士兵及保留家書。

　　伊凡耗費不少時間才找到尚有人居住的村落，餘下人口多半是老弱婦孺，也有些心存善念的年輕人來往前線幫助受傷的兵士。
　　
　　「打擾一下，這附近有女孩走失嗎？」伊凡攔下一位老者問道，他拿出手中的委託單。

　　停下腳步的老者也不計較，她沒接過單張，反而在第一時間望向伊凡，「這期間有年輕人來訪真難得。」她不急不徐地道，「走失的女孩已經返家了，去修道院問看看吧。」語畢，她也不等伊凡道謝便逕自走開。
　　
　　看著老者走遠的背影，伊凡順著小路赴往修道院旁的數戶人家，終於在日落前找到委託的男性，那男性靠坐在墓地旁的槐樹下，夕陽餘暉照著，臉孔卻宛若失了光。

　　伊凡向他表示來意，他卻道，你想聽聽嗎，我的故事。

　　*

　　男子是名商人，妻子多年前因病而死，因謠傳兩國開始戰事即將開打，他便帶著年幼的女兒輾轉流浪在各地，希望能在人口稀少的地區置產，陪伴女兒長大。

　　「我已經避開大部分危險的道路。」

　　在途經騎士之嚎的路上，父女兩人被騎士們攔下，逼供交出攜帶的金錢與糧食，為求活命只得聽話。

　　「我以為，看在同是帝國人的份上，他們不會那麼做。」
　　
　　父女倆被打劫的絲毫不剩，正當他們以為總算可以逃離此地時，士兵們卻再度開口要求。

　　「他們要求我的女兒獻上身體，我被打成重傷丟在路邊，親眼看著她被拖走。」

　　父親清醒後崩潰了，不顧阻撓，他拖著半殘的腿從修道院爬出來，尋找多日，最終在郊區的亂葬崗找到了不著一縷的她。
　　
　　「她才、她才十四歲......！那麼小的身體，到處都是瘀青和傷痕。」

　　父親抱著女兒的遺體在亂葬崗哭泣，破碎的靈魂從中撕裂，他失去了自己的歸宿。

　　「從那以後，我每晚都會聽到從軍營裡傳來女兒的哭聲，她說著好痛。」

　　男子從座位上站起身，看向伊凡。

　　「請把她帶回來給我。」

　　*

　　當晚，著裝完夜行衣的伊凡，聽著男子的敘述的特徵找到離主戰場較遠的一處駐紮地。

　　血肉為瓣，白骨為蕊，彌散的血沫將明月點上硃砂，屍體徒留瞪大的雙眼望著死神，整座營地被血色渲染。

　　伊凡從角落的帳篷找到一件洋裝和兔子玩偶，他將物品小心翼翼地收好，確認此地再無人聲，便整裝撤退。

　　隔日一早，在相同的槐樹旁找到男人後，伊凡慎重地將洋裝及玩偶奉上後，男人當即掩面大哭。

　　「謝謝......謝謝......！」
　　
　　等待男子心情稍平復時，伊凡才拿著委託單示意簽名，但男子卻心懷歉意，他忐忑道「我可能拿不出您想要的金額，當初的財產已全被劫走，現在全靠修道院支助。」

　　「不用。」

　　「什麼？」

　　「不需要。」

　　「......我可以詢問原因嗎。」儘管聽到伊凡的回答，男子依舊神情不寧，他並不理解。

　　伊凡看著焦急的男子和槐樹後若隱若現的小身影，被陽光直穿透的手指正賣力地往前伸展，她似乎想牽住爸爸的手掌。

　　「她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