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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少年‧十一


LeeTeuk


　　他們當然都知道忙內的那點小心思，或許，曹圭賢自己都知道自己不可能瞞過這兩個哥哥。這就是把弟弟教得太聰明的壞處了，看了金希澈一眼，朴正洙只能苦笑著，附上自己的保證，今天晚上一定陪這個弟弟吃晚餐。

　　怎麼能拒絕他？坐在車裡的金希澈沒說什麼，但大抵心底也清楚，李東海來「請」自己的時候，他還是會下樓的。



　　在養傷期間，他不只想過一次，自己該離開這個團夥，離開這個人。

　　反正，他賺的錢早就夠他養老（雖然這時候養老是早了點）；繼續待著也沒什麼不行，但他不喜歡每個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樣子。

　　總是會厭煩的，他總忍不住想。別說忙內，就是他與朴正洙，也就都是二十來歲的人而已。他們遲早會厭倦一個幫不上忙，卻又不能不尊重的哥哥，他也討厭自己只是團夥負擔的感覺。他與朴正洙，也只會越來越尷尬。

　　到那個時候才要說再見，就太感傷了。

　　這時候離開是最好的，他一邊想著，一邊就想慢慢著手。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兩個忙內，顯然沒有要聽話的樣子。


＊


　　「希澈哥來了！」

　　晚餐時間，能夠回到修車廠吃飯的人，幾乎都到了。沒辦法，忙內會點名。李赫宰有點無奈地想，他本來今晚要找李東海去約會的……

　　扶著樓梯扶手，金希澈慢慢地下了樓。李東海跟在旁邊，小心翼翼的；一直到這第二年長的哥哥上桌了，厲旭才跟著就座。大家看著朴正洙拿起湯匙，便也跟著一起開動。

　　吃飯時，崔始源照例要問問自家忙內，今天復健還順利嗎？踩腳踏車的數據有沒有進步一點？很辛苦吧，胸口還痛嗎？曹圭賢也就哼哼地回答，復健很辛苦，而且很痛。申醫師一點都不溫柔，還念他進步得不夠多。

　　不然，給圭賢換個醫院吧？聽不下忙內辛苦，金鐘雲轉頭問他特哥；金希澈皺著眉頭接話，申醫師就是外科最棒的醫生了（特別是在他們這‧一‧行），不要總是都慣著這個忙內。曹圭賢吐吐舌，看著第三年長的哥哥點點頭，像是要同意他希澈哥的樣子，便趕緊告狀反擊：

　　「可是希澈哥復健也被罵啊。」

　　申醫師罵什麼了？開口問的是李東海。朴正洙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也專心聽著。曹圭賢眼睛轉了轉，在他希澈哥開口攔他之前，就向最年長的哥哥投訴：

　　「希澈哥很努力復健，可是申醫師一直罵他太逞強。」

　　……這崽子……沒攔到話，金希澈一下子不自在起來。果不其然，忙內才告完狀，弟弟們的眼神就一起投向他。

　　「申醫師沒攔著希澈哥？」神童一邊說，一邊就拿起手機，準備找申醫師的電話。崔始源小聲地與金鐘雲討論起來，隱隱約約冒出幾家醫院的名號。真的不行，金希澈確定他聽見崔始源說，乾脆從國外找醫生來。

　　「沒有那麼嚴重……」這個場合發脾氣，這群崽子們會閉嘴，但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就真的是天曉得。金希澈試著擺出一派輕鬆的樣子，唉呀，我就是搞錯復健的份量啦。申醫師是說了幾句，那沒什麼。

　　「是真的嗎？」朴正洙沒有問金希澈，而是問坐在身邊的忙內；本來很乖的忙內呢，先是委屈巴巴地看了看他希澈哥，又轉頭看他特哥。

　　「希澈哥等一下罵我怎麼辦？」

　　嘶──……其他的哥哥們紛紛別開視線。忙內這一套，只有他們特哥吃了。而且現在特哥一下子要照顧兩個病人，雖說知道這忙內是有個小心思的，但畢竟希澈哥也在，特哥肯定是……

　　朴正洙只看了金希澈一眼，就讓忙內先吃飯。反正晚一點總要去看看這個忙內，夜裡也得照看著。真要問什麼，的確是不急於一時。

　　「呀，你別聽圭賢的，真的沒事。」

　　──要不是想著曹圭賢還沒恢復，他真是要痛揍這崽子一頓了，金希澈磨著牙，試著向朴正洙解釋。申醫師就那個性格，自己之後肯定會先確認過復健的份量。其他人也稍安勿躁，申醫師很盡心，他也恢復得很好。

　　這時候就要收手了。曹圭賢乖乖地低頭吃飯，只偶爾抬頭看他希澈哥，然後又看看他特哥。朴正洙並不多說什麼，只是接過厲旭遞來的牛肉湯，放在忙內手邊。


Heechul


　　晚餐時間後，崔始源就趕緊離開──他希澈哥的氣還沒消，還想找時間罵他。其他傷勢已經痊癒的成員，聊天的聊天，整備的整備。金厲旭抬頭看了看時間，就端出兩個藥盤來。

　　都是大人了，金希澈與曹圭賢也不囉嗦，該吃的藥就吃、該換的藥就換。然後兩個兄弟自己上樓去──金厲旭最近管他們管得很緊，如果不想被瞪，就要乖一點。

　　怪了，厲旭以前就這麼兇嗎？金希澈暫時把剛剛在飯桌上的恩怨放在一旁，一邊小聲地問走在身邊的忙內；嗯……有人受傷的時候就會，曹圭賢很誠實地說，這次我們兩個都受傷這麼重，東海說厲旭之前連大家可以說什麼都管著，恐怖得要命。

　　太誇張了吧，金希澈一邊想，覺得忙內肯定又是在亂說話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與曹圭賢都聽見金厲旭的嗓音從一樓飄上來：

　　「哥跟圭賢的傷口又痛了嗎？」

　　看吧，我就說厲旭兇起來的時候恐怖的要命。忙內的求生意志向來堅定，朝著比較大的忙內擺擺手，表示自己就回房休息；金希澈偏偏停下腳步，看著正與金鐘雲說話的，那個人。

　　「希澈哥？」

　　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滿屋子的弟弟都一臉擔心地看著他。朴正洙也停下與金鐘雲討論的進度，然後他站起身。

　　「沒事，我剛剛想到一件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擺擺手，慢慢走回二樓。得快點做一個了斷才行，他想。

　　不然他會越來越留戀。留戀到後來，他或許就捨不得離開了。


LeeTeuk


　　朴正洙花了幾個月善後。

　　其實他們最後是把那條項鍊弄到手了，但金希澈為了要幫他們爭取時間，把那條項鍊也炸了。財閥的老會長非常不高興，花了大錢要知道是誰搞砸了寶貝女兒的婚禮。幾個前輩傳來消息，說是有人來打探過，不過大家好交情，都幫著掩飾過去了。

　　他慎重地一一親往致謝，也交換了消息；該怎麼抹消痕跡，他們原來就有一套固定程序，金希澈也是非常完美的執行者，確認過幾個重點後，他稍微留了點心思注意有無什麼變故，但基本上是撂開了手。不管怎麼說，眼下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讓金希澈與曹圭賢好好把傷養好，更重要。

　　曹圭賢對家裡的說法是出差，實際上是留在修車廠這裡休養。一出院就變得更撒嬌。問他怎麼了，就說是厲旭不讓哥哥們到醫院去探望他，想哥哥了；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但他也只是嘆一口氣，揉揉這個忙內的捲髮

　　要肉麻就肉麻吧，至少這孩子還留在他們身邊。金鐘雲與崔始源回到修車廠之後，一起來找他道歉──畢竟是違背了他的意思，與他們彼此之間的默契。但是……如果他們的動作再快一點就好了。金鐘雲還是有點不甘心。如果能夠早點撤出來，或許那兩個人，就不會傷得那麼重。

　　不要想這些了，他只是溫和地打斷金鐘雲的話。他對這個最年長的弟弟說，大家都平安回來就好。以後的事，以後再打算。

　　就是要做一些什麼改變，也不是現在。他對自己說，大家都不安的時候，他不能亂。

　　但他很清楚，其實他比任何人──都還要不安。


＊


　　探視過曹圭賢的房間，他照例要到金希澈的房間看看。雖說恢復到可以說話、而且狠狠罵過金鐘雲與崔始源幾次之後，這傢伙的心情看起來是有安定一點，但他知道──也感覺得到，金希澈還是不安的。

　　就像他一樣。

　　「是正洙啊。」

　　他敲了敲門，聽見房間裡一陣忙亂──是我，只得發出聲音，讓裡頭的那一位不要那麼緊張。然後才是金希澈拖著腿過來開門，又對自己的左腿「嘖」了一聲。

　　「要我扶你嗎？」朴正洙伸出手，金希澈也沒有與他客氣，就撐著他的肩膀慢慢走回床邊。朴正洙很快地掃視一眼，還好，這傢伙剛剛只是在打電動而已。

　　「你的臉沒事了吧？腰那邊的傷口呢？」硬是伸手把椅子拉過來，讓朴正洙坐下。金希澈仔細地審視朴正洙的額頭，脫身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帶了點傷，這傢伙也是。知道他傷在臉上、腰上，也知道他其實更在乎其他人，怕對自己就沒那麼經心。金希澈在心底提醒自己，得找個時間問問申醫師，有沒有辦法把這老大一塊傷痕處理掉才行。

　　腰那裡再換幾次藥就好了，拍掉金希澈不很規矩的手，朴正洙翻了個白眼。你呢？申醫師真的是為了你復健過度罵你嗎？

　　「是啊，他叫我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但他總可以做點什麼啊，這條腿總不能放著不管；結果申醫師用力敲他的頭（朴正洙聽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要他別自作聰明。申醫師說的沒錯，朴正洙看著他的腿。實在是不行，始源已經問好國外的醫生了。

　　金希澈看著朴正洙，看著這個人的眉眼，看著這個人皺著眉頭，看著他的傷腿，想著該怎麼說服他接受國外的醫生診治。

　　「欸，正洙。」他說，有點遲疑的。
　　「嗯？」
　　「我退出好不好？」

　　他看見朴正洙抬起頭，看著他。其實沒有那麼嚴重，他聽見自己笑著說，他會常常回來看看，只是不繼續待在這個團夥裡而已。

　　這條腿不能用了。他的話音很輕，他看著朴正洙，看著他。

　　我不想拖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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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也默默肥了起來……
不過不管啦～我還是想寫彩蛋！


【繼續‧想寫很久‧的彩蛋】


　　只有金厲旭自己知道，那一天之後，他的掌心多了幾道疤。

　　他守在修車廠這一頭，聽著他們出動、潛入，取出那條項鍊、換入他製作的複製品，然後警報系統發動。他聽見成員開始分組撤退，然後陷入程度不一的困境。他聽見特哥不斷發出指令，聽見成員不斷回報狀況。

　　然後他聽見希澈哥瀟灑地宣告：大明星出場。

　　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每一次行動，他們會以負責斷後的人為中心，設計一整套的代號與隱語。神童哥用的是廚師，鐘雲哥用的是月亮，特哥用的是大統領。每次有案子，隱語都會重新設計過，只有代號不變。

　　希澈哥選的代號是，大明星。這一次，他設定的斷後計畫啟動隱語是：大明星出場。

　　聽見希澈哥宣告，他立刻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畢竟猜拳時他也在現場）。圭賢回來！他聽見赫宰哥喊，我去，你給我回來！然後他們家的忙內說，赫宰哥說話要算話的，我去支援希澈哥。

　　（神童哥也在這個時候要他接手維繫基本通訊系統的工作，直接到現場去支援了。）

　　特哥一定是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刻就要赫宰哥把圭賢帶走。但圭賢的動作太快，赫宰哥沮喪地回報。接著是鐘雲哥與始源哥脫隊。東海應該也是想去支援希澈哥與圭賢，但被赫宰哥勸阻了。

　　他坐在自己的工作桌前，雙手緊握成拳，什麼都沒辦法想。

　　你來這裡幹嘛！？他聽見希澈哥忍著痛，斥責不聽話的忙內。然後忙內什麼都不講，硬是背上已經幾乎是沒辦法移動的希澈哥，按著來路想要脫身。過程很不順利，他記得他聽見忙內擦去什麼的聲音。終於停下腳步。

　　怎麼辦……他幾乎是感覺不到指甲掐進肉裡的痛。圭賢碰到什麼事了？他聽見特哥也持續呼叫，要圭賢回報。

　　我們接到他們了。

　　是鐘雲哥的聲音。低沉，焦急，卻又強迫自己要冷靜。他聽見鐘雲哥向始源哥說，我們一人背一個；不會合了，去其他的安全屋。

　　再過來就是成員陸續回報脫身，前往安全屋藏匿。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終於能夠感覺到掌心的痛楚。他鬆開手，低頭看。

　　眼前卻一片模糊，讓他幾乎看不清楚手掌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