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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徐爸爸,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外遇呢?」
一說出口馬上就後悔了。
明明就不清楚他們家的狀況,我憑什麼說三道四啊──
只是在遷怒而已。
讓我生氣的人不在這裡。

「對不起,突然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這、這裡的三明治超好吃喔!」
我乾笑著連忙轉移話題。
但是徐爸爸反而低下頭,一板一眼地向我道歉了。
「周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讓您誤會了。解釋起來或許會有點冗長,但首先,其實──」他彎腰湊近我的耳邊,悄悄將話說完:「我是他們的媽媽。」


02
因為家裡既有的食材有限,最終只能湊合著端出番茄蛋花湯和蝦仁炒飯這般有些寒酸的菜色。
「好香~」「炒飯!!」
黃先生就像幼稚園的保母一樣,含笑看著家裡的兩個笨蛋蹦蹦跳跳的。
「去洗手。」我用手背擋下直接將湯匙伸向炒飯的爸爸和妹妹。
黃先生見狀笑了出來,「你是他們的保母嗎?」
我忍不住跟著笑了。

明明只是稀鬆平常的炒飯和蛋花湯,在黃先生炒熱氣氛下,也搖身變為桌邊話題。
「真的超好吃欸,難怪周孟權一直讚不絕口。」
「對吧~哥哥很厲害!」「哥哥很棒!」
妹妹和爸爸臉不紅氣不喘地吹噓著,簡直像是他們自己煮的一樣得意。
「有考慮開店嗎?」但我沒想到,黃先生竟然也會一臉認真地跟著起鬨。

「不是隨口說說,是認真的。」在讀懂我的表情之後,他又補充說明:「我認識幾個金主,應該會有興趣投資喔。」
「咦?」
「不過要開店的話,廚師證照、店面、行銷之類的都要籌備,如果沒有人跟你合夥,目前還不夠火候呢。」黃先生一下子就考慮到非常現實的層面了。
「呃……」
「啊,當然是以你有興趣為前提!不要勉強自己喔!」黃先生連忙補充。

不,我倒也不是覺得為難。
畢竟打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擅長什麼。
大概只要有人稍微強硬地從背後推我一把,我就會順其自然地朝那個方向前進。
但如果這麼說,只會讓熱絡的氣氛瞬間冷凝吧。

外頭傳來敲門聲,疲於解釋的我逃跑似地前往應門。
推開一道小縫,略低處傳來女性不耐煩的聲音。
「為什麼關門了啊,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嗎?」
是幾個小時前才道別過的高儀。
「幹嘛,那是什麼不想再見到我的表情。」


03
我在聽到徐爸爸的話以後短暫停止了思考。
不對,是徐媽媽。
她好像覺得我不相信她的話,拚命解釋著是因為不想讓學校師生知道家中環境複雜,所以才會穿著這身偽裝,這段解釋聽起來也似曾相識。
至於Heather則是大學學妹,剛好女兒也是自己班級的學生,又是需要特別關照的問題兒童,才會常常一起吃飯,絕對沒有外遇的性質,不如說更接近家庭訪問──似乎是這個意思。

嗯……嗯嗯……怎麼說呢,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過這樣啊,原來她是夏娃的班導師啊──這種文青系的老師真難想像呢──等一下,夏娃跟徐少潔同班吧?那也就是說──
「那不就是之前在台蘭遇到那個──!!」一臉厲鬼相的老師嗎!
我努力掩住嘴巴,終於成功在說出失禮的話之前把句子吞回去。
「是的。小犬一直勞煩您照顧了。」發現我認出來後,徐媽媽總算鬆了一口氣,向我鄭重鞠躬。

嗯……而且我記得韋洛說過徐少潔是黃欽益的孩子吧,所以說,眼前的徐媽媽就是──
「黃欽益的……呃……」情人?好像聽起來怪怪的。
「……是的。」徐媽媽露出帥哥式的無奈微笑,周圍的年輕女性顧客都偷偷轉過來欣賞。
「周先生,雖然正式打招呼還是第一次,這麼說或許有些唐突,但能不能勞煩您幫我一個忙呢?」


04
餐桌旁歡愉的交談聲此起彼落,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我要一份!是這樣說的吧?」高儀對我伸出手。
「欸?一份什麼?」我反應不及,換來高儀的白眼。
「還能有什麼?你真以為自己家開的是便當店啊?」她繞過我,擅自跑到櫃台後方抽出一張申請單寫了起來。

「我們提早打烊了,如果是邱先生委託妳來的,請明天再跑一趟。」
「哇,一板一眼。」
更何況讓未成年的客人申請沒關係嗎?不,說起來,光是店員是未成年這件事就已經大有問題了。
在我糾結於各種高儀肯定視若無睹的社會規範時,她已經填完申請單,連同一袋裝滿鈔票的厚重信封交給我。
「你就當我是明天早上開店的第一個客人,不就沒問題了嗎?」
姓名欄位上寫著「高卓賢」,總覺得似曾相識。
和高儀相同的姓氏……難道這不是邱先生的委託,而是高儀自己的?

「等、等一下!」我抓住準備離開的她的手腕。
只是家人吵架,一時衝動吧?如果冷靜想想,一定會後悔的。
我正打算這麼勸阻,高儀卻冷冷地甩開我的手,眼底沒有一絲迷茫。
「你說過不會阻止的吧?不論我決定做什麼。」
「可是,這是妳的家人吧?」我把申請單塞回她的手裡。
只要一下,再讓她多猶豫一下也好。
「已經不是了。」她心如止水地回答。

「他留了一張蓋章的離婚協議書在餐桌上就走了。」沒有哭泣,也無法察覺怒氣,她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般,面無表情地陳述著:「我和媽媽對他而言,一定就像那張薄薄的紙一樣無足輕重吧。」
她將有些起皺的申請單攤平,重新交回我的手中,露出略帶安撫的笑容:「你就當我的見證人吧,見證我變得多麼與眾不同。」

爸爸終於注意到我一直沒回座而前來關心的時候,高儀早就離開了。
「哥哥?怎麼了!」
只有我拿著申請單呆呆站著,像個笨蛋不停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