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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難道沒有問題嗎?」藤間幸三郎操作著手術刀,謹慎地將屍體背脊的肌肉一片一片的切割下來,但語氣中卻浮現出迎刃自如的輕鬆態度。

「到底甚麼才是真實呢?人寧願遮掩著眼睛,緊閉著心靈,也不願意面對最真實的景象,是說他們軟弱還是殘忍好呢?」藤間幸三郎依然專注於手上的工作,「你的想法呢?聖護君。」

槙島聖護從書本上抬起了頭,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如果問圈養的野獸為什麼甘願被馴服,就有必要探討獵人的手法吧。比起被拔去獠牙,說不定獵槍更可怕。這種感覺能夠潛而默化地培養出來,大部分人早已遺忘了自己的意志。」

「獵人也有提供安逸環境作利誘的可能性呢。」藤間幸三郎漫不經心地接話。

「一直追求著理想生活的,不就是人類自己麼。」槙島聖護合上了早就被他看得滾瓜爛熟的《1984》,慢慢地朝藤間幸三郎的手術台走去。

「那裡會有聖護君想看見的人性的光輝嗎?」

「我期待著呢。」槙島聖護在藤間幸三郎身後停下,審視著他的未完成品--棕色長髮的少女屍體被翻轉切割,身材均稱,約莫十三﹑四歲。胸骨和脊錐因失去了肌肉的保護而顯露出冷森森的慘白色,然而處理著屍體的人正在哼著歌。

槙島聖護沒有任何不安,由始至終他都是個看著感興趣的人們玩著殺戮遊戲的幕後玩家,旁觀著藤間幸三郎的所有動作。

「你的心情似乎不錯呢,藤間君。」

「叫我幸三郎也可以啊,聖護君。」藤間幸三郎將切割好的肉片由小至大排列整齊,放置於另一張手術台上,「這裡只有我們,有事不妨直說。」

「打算造成怎樣的呢?」槙島聖護盯著切割得完美漂亮的肉片問道。藤間幸三郎的解剖手法熟練,就好像他的職業本來就是醫生或驗屍官而非社會科教論。比藤間幸三郎更冷血的殺手槙島聖護見過不少,但是他感覺到藤間幸三郎與前人的不同,想到這裡的槙島聖護像是發現美味獵物一樣的豺狼般瞇了瞇眼睛。

「聖護君知道她是誰嗎?」藤間幸三郎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轉身面對著槙島聖護。雖然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但眼睛卻毫無笑意。他盯著槙島聖護麥金色的眼睛看,室內昏暗的光線營造了更為詭異的氣氛。

「哦?」槙島聖護透露出少許好奇。

「她是我的『公主殿下』,我的雙胞胎妹妹。」藤間幸三郎的語氣極其輕描淡寫,彷彿他正在解剖只是普通不相干的少女,而非曾與他骨肉相連的妹妹。藤間幸三郎的目光隨即飄往了左邊。

槙島聖護沒有搭話,饒有趣味地等往著對方訴說自己的往事。但藤間幸三郎卻閉上了眼睛安靜下來,他轉過身重新執起了手術刀,繼續切割的工作,過了好一段時間的沉默才重新說話。

「扇島不能被抹殺,而『公主殿下』也不應該沉睡於荒廢的城堡之中,然而『公主殿下』被改變了,使得她試圖破壞我們的世界。」藤間幸三郎頓了頓,他舉起了從雙胞胎妹妹背部切割下來的肉片,在閃爍不停的詭異燈光下確認肉片的厚度,「所以,我殺了她。」

槙島聖護靠回了牆邊,注視著眼前人的一舉一動。

「原本能四處活動的『公主殿下』,失去了雙腿和居所,不是很可憐的事嗎?所以我要將她從箱子的枷鎖中解放,這是我對她最後的憑弔。」藤間幸三郎站在逆光的位置,光線勾勒出他的身型,而他的背影只剩下一片漆黑。

「……你真的很有意思呢。」儘管藤間幸三郎並未正面回答過槙島聖護任何問題,他卻覺得十分滿意。即使他有自信能猜測到別人的想法,但面對著跟他「有相同氣味」的藤間幸三郎,他卻無法完全觸碰到他的內心。他是槙島聖護遇過的﹑最令他感興趣的人。

「感謝誇獎呢,聖護君。」藤間幸三郎回頭報以一個乖巧孩子的純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