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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ader-Meinhof

*很多私設 如果看不懂就 呃 朴日島的錯（
*不是什麼正經甜文 而且文筆差
*後續還沒寫好 小心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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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向前走，途中兜了幾個圈子、繞了不少遠路。然後在伊卡洛斯的翅膀消融以前，盡可能地靠近陽光。

01.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說。你怎麼會覺得我還有資格上天堂。

崔允從醫院的折疊床上驚醒。

冷汗讓他像是從水裡頭被捕撈起來的魚一般濕淋淋的，欲張口呼吸卻徒勞無功。正好值勤完的姜吉英推開病房門走進來時，對著他皺起了不知是擔心還是嫌惡的眉頭。

「你臉色太差了，你待多久了？」她問，但沒有想要回覆。年輕有為的女刑警一如往常的固執，但和她相處了一段不短時間的崔允明白其中包含著關心，「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看著他的。」

崔允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姜吉英的瞪視給逼退，他本不是如此容易妥協的人，只是他也自知以他現在的狀況待在這兒是無濟於事。畢竟他無能為力。

他蹲下握住那人的手，懸吊著的葡萄糖液還插在手背上，從相連的手中感受血管突突跳動，急湊的心跳終歸於相同的頻率。崔允的手大了他一段指節，包覆住對方的手，手的主人表露出的佔有和順從硌得崔允同時鎮定而不安。他不該是這樣的，應該是大大咧咧、是活潑而充滿生機，他應該像最普通的日常一樣，笑著回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可現在沒得計較這麼多，崔允的心臟和主人同個心思，必須感受到尹華平還活著的證據，才能有足夠的動力生存。

「主會保祐我們。」他從指縫中親吻那人的指節，因為施力而泛著白，低語中帶著虔誠，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跟尹華平說的。尹華平卻總是沒有回答。又或許他的沉默便是完美的否定。

*

他回到尹華平租的公寓。準確來說，自從他搬進來之後，就是他和尹華平共同承租的公寓。

他為自己洗了一個暖和的熱水澡，感到振奮了一點精神。換上居家的便服，擦著還滴著水珠的頭髮時，突然想起為了方便看顧尹華平，自從過著幾乎等同於在醫院住下的生活後，已經很多天沒有祭拜尹華平的母親了。祀桌上的水果已經放得過熟了，崔允在它們徹底腐爛以前果斷的塞進垃圾袋裡。

他試著在家裡尋找一些食物想放到空蕩蕩的桌子上，冰箱的食物幾乎都過保存期限了，太久沒有注入人類活動的氣息。浴室有兩份盥洗用具，玄關卻徒留一雙鞋；衣架上垂掛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脫下疊好在洗衣籃中的只有一套。家裡只留下一個人的感覺突然從四面八方襲來，像巨大的怪獸張開嘴一口把崔允包覆住。最終只能從尹華平還未洗的外套口袋掏出幾顆薄荷糖來。他剝開其中一顆的包裝放進嘴裡，把剩下少得可憐的糖安置好，落到空盤上的聲響零零落落，像高山孤寂的風吹過稀疏的灌木叢時的寥落。

他被薄荷的沁涼衝得眼眶泛淚，儘管跟尹華平住在一起後，他早該習慣這個味道了，然而他每次吃都還是會差點忍不住生理淚水，而尹華平會笑他一個神父怎麼那麼容易哭。因為尹華平嘲笑他的神情看起來太過靈動，以致於崔允只能憋在心裡反駁，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什麼而落淚了。哥哥火葬的時候他也沒哭，只是覺得空虛，卻也同時為哥哥的死亡感到安詳。更何況尹華平來了，遞了一罐小孩子才喝的巧克力給他。說是為了見最後一面，當時他眼睛裡亮晶晶，好像下一秒眨眼就會溢出水來。

但崔允也沒有真的看過尹華平哭。爺爺過世的時候，他跟著一起回去，村裡的人參加喪禮時還是因為無知的恐懼而議論紛紛，但他只是用手背狠狠地抹自己發紅的眼眶，然後把所有的悲傷和無奈不甘藏進握緊的拳頭中。崔允覺得這時候應該拉起他的手，而他也實際這麼做了。他把用力過猛陷進肉裡頭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接著把自己的手趁著縫隙塞進去。

尹華平當時抬頭望向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悲傷卻沒有淚水，在蔓延的黑暗中颳著哀悼的暴風。崔允想，他得把自己塞進那個缺漏的洞，他必須填滿他心中那個風口。像是尹華平一直以來用他的灑脫豁達，和過於直接的勇氣，對自己做的事情一樣。

吹完頭髮後崔允把自己陷進床裡頭，枕邊還有尹華平的味道，是令人心安的沐浴乳香味，軟綿綿又熟悉的床鋪很快讓他的身體陷入放鬆，畢竟醫院裡頭的摺疊床要容下他的身高實在是有些為難。崔允的意識卻是清醒的，不算太乾的瀏海乖巧的垂在額頭上，不由得憶起尹華平總是懶得吹頭髮，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只有洗完澡後才服服貼貼，自從崔允看不下去幫他吹了一次以後，幫尹華平弄乾頭髮這個重責大任就從此落到崔允手上了。每次他洗完澡以後又不想弄濕枕頭，便將就的趴在床上玩手機，兩條腿晃呀晃的，就等崔允洗完出來。水珠沿著濕漉漉的髮尾滴下來，再順著脖頸滑落，隱匿於寬鬆的睡衣中。

然後他們像所有正常的情侶一般，沒有理由的接吻，出自於真情流露的喜愛，做不違反教義的荒唐、非常規的性事。兩個人都因為沒能盡興而略顯狼狽，但最後尹華平會忍不住看著他笑出聲來，惹得崔允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接著尹華平湊上前，給他一個懷著笑意和諒解的吻。只有這時候他們眼裡只有對方。沒人再有空去管基督或是惡鬼了。

*

崔允睜開眼的時候在流眼淚。

自從父母過世以後再也沒哭過的神父崔允，因為一個醒來以後已經記不得的惡夢而流眼淚。尹華平肯定會嘲笑他的。但尹華平自己也總是被夢魘嚇得不輕，他不會笑的。

姜吉英的電話正巧打進來。接起的那剎那，他終於了解自己為什麼哭，一向堅韌的女刑警真切的哽咽一瞬間在他腦中引爆，分崩離析的耳鳴化成實體。

尹華平拋下他往前走，感受到世界在自轉著行進，他一個人還在原地等待救援，被離心力扯得支離破碎。

他是沒有資格得到救贖的人。

尹華平在某個失眠的夜晚這麼說，緊抓住他的衣服，崔允能給的僅有皺褶和擁抱。他們是被彼此馴化的野獸，儘管表面溫順乖巧，骨子裡仍舊刻著孑然的孤傲。尹華平把眼淚全都浸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