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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談】

「那該死的颶風。」靠在甲板的欄杆上，薩瓦多第無數次抱怨道，儘管現在萬里無雲、航向順風，終年溼答答的甲板都給太陽曬出了股發霉的甜味，而農神號正平穩又快速的朝著目的­­­­­——維珀利伯港前進。

「如果不是遇到壞天氣，我們現在早就腳踏陸地，臉栽進女人的胸脯裡了。」多少還是有點新意，薩瓦多稍早的說法是躺在床鋪，下半身埋在女人的大腿裡。
其實颶風總共也就耽擱了一個下午，把原訂十日的航程延誤了這麼個半天。

「五次、在大浪裡我差點滑倒了五次。」哈維爾當然也在船上，忙著打固定船帆的羊角結，就在薩瓦多的左手邊，看他打滑了其實不只五次。

「什麼五次？」本尼西奧湊了過來。
「我在說暴風雨，你這人老搞不清楚狀況。」薩瓦多兇他。
「那不是上禮拜的事了嗎？」哈維爾大力的點頭，肯定之外還帶了別的意味。
「颶風的確很討厭，從頭濕到腳，還得從船艙上那個大洞舀水。」本尼西奧似乎並不在意重複的話題，歡快地加入談話。

說到那個大洞，哈維爾掃了一眼甲板對面的謝爾蓋，當時實在驚險，船艙上的洞差一點就是謝爾蓋身上的洞了，他覺得那多少有點嚇到這個可憐的北方人，好在他聽不太懂大家說甚麼。而船艙上的洞，也是他們這次需要靠港大修的原因。

「你頭頂光光淋雨有什麼差？」「你們下船後有甚麼打算？」
薩瓦多的反射性攻擊正巧撞上本尼西奧想起自己過來搭話的目的的那一刻，哈維爾張了張口…

「當然是去妓院，你沒聽到我們剛剛說的嗎？」薩瓦多搶先指著本尼西奧的鼻子罵道。
「我想去弄個刺青。」哈維爾沒管薩瓦多，說了他難得的台詞。
「哦？你打算給人畫些什麼？」本尼西奧問。
「白癡，那是用刺的，把魚骨磨成細細的，再沾墨水戳進肉裡。」薩瓦多教育他。
「我還沒有決定，只是有這個念頭。」

而就是這個念頭，引發了新一輪的戰爭，本尼西奧與薩瓦多就刺青的部位進行了激烈辯論，本尼西奧稱背部作畫面積大，發揮空間也就大，況且哈維爾胸毛茂盛是要怎麼刺；薩瓦多稱胸毛茂盛背毛必也茂盛，況且毛算是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剃掉，刺在胸前才看得到刺了什麼，在背後要是對方胡搞瞎搞你怎麼知道。

哈維爾在心裡感激這兩人通常匱乏的美學素養，那很好地限制了他們把腦筋動到圖案上；只有這個，哈維爾想要自己決定。

薩瓦多他們打了起來，鏗鏘作響的。哈維爾又掃了一眼謝爾蓋，謝爾蓋正好也看向他這邊，哈維爾眨眨眼，突然覺得對方和自己應該在想同樣的事情——兩周前的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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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的生活，總在奇怪的地方有著諷刺的共通性。

　『升滿帆！全速前進、準備鏈彈！我們要拿下他們！』

那本會是無事忙的一天，雷姆船長把目標定在盧納穆拉海島群的某個小小島上，哈維爾看過那張藏寶圖，這個島確實符合描述，中央隆起的山形、一側白沙一側是懸崖的海岸線，離得遠看就像一隻海龜，錯不了的。只是他們前面去過的十五個島也都是這個長相。

　『右滿舵！別給那些傢伙機會！！船首砲預備——』

想當年，雷姆是個惹人喜歡的年輕人，比起海盜他更像旅行者，在各個國家結識各式人種、聽聞不同地方的海洋傳說，靠著小聰明和迷人的個性吸引了不少船員。他反殖民、討厭大企業、聲稱海盜社會的無政府主義正好順了他的意；這些思想都太前衛了，沒有一個船員懂；於是雷姆改口，說去他的國王、去他的遠東公司、他才不要每次停泊都付過路費、做生意還要上繳重稅。船員們聽罷便紛紛附和道。

　『開火————！』

看看現在，雷姆仍是個惹人喜歡的中年人，只是他的小聰明成了城府；因為某些理由，對遠東公司的厭惡成了恨，而他的尋寶喜好從天真的行為變成了幼稚。今天，雷姆將船停在距小島不遠的海面上，剛吩咐一夥人準備小船、另一夥人準備鏟子之際，站瞭望台的亞歷山卓便看到遠方有艘看著就戰損很嚴重的軍艦出現在水平線上。

事情本不必演變至此，那是艘三層甲板、側舷裝有旋轉砲、長度起碼一百八十英尺的三桅海軍戰列艦，通常，農神號這時就要開始逃命了，但是對方船帆焦黑、船體坑坑巴巴，某一層甲板顯然還被轟沒了。湊巧的是，農神號今天沒升海盜旗。

　『準備撞擊！！！找掩護！』

眼前的破爛緩緩靠近，雙方按兵不動；海是很大，但船隻的舒適社交距離其實挺遠的，期間對方的船屁股掉出了幾顆火藥桶，噗的一聲在遠處的海面上自爆了，這算是攻擊嗎？對方看出來了嗎？就在雷姆船長試著閱讀空氣時，一顆實心彈穿過船身，形成的洞洞就在下層甲板找鏟子的謝爾蓋的臉旁。

　『登船————！』

接下來的步驟都刻在海盜的基因裡，你討打，我就打死你；追擊、交火、登船一氣呵成，當他們佔領敵艦的時候，發現對方其實已經沒剩幾個船員了，代理船長顯然是個智障，在這種狀況還敢主動攻擊。農神號收獲得盆滿缽滿，船長很想要那些旋轉砲，指示大家搬回農神號，卻因為放不下、吃水太深，只好沉痛地叫大夥丟海裡。

在其他人幹著粗活的時候，哈維爾等人負責看管俘虜們，剛才的激戰後剩下的僅有三人，海盜們在船尾將他們團團圍住，沒把他們當成威脅，反而當成了作弄的對象，有人甚至丟了武器給他們。

事實上，船長讓哈維爾隨便處理他們。

「要我說，有尊嚴的話就該挺身而戰。」薩瓦多對著不停求饒的海軍說道。
「反擊的話就會被我們玩到死吧？我覺得趁機趕快自殺比較好。」本尼西奧說。
「你有沒有搞錯？死在戰場上才是軍人的光榮吧？」薩瓦多大罵。
「我又不是軍人，要是我已經知道將要被折磨到死，我寧願先自我了斷。」本尼西奧堅持。

於是這個話題引發了新的戰爭，本尼西奧與薩瓦多就死法的體面與否暨榮譽程度進行了激烈辯論，這個命題甚至衍伸出一個新的假設，關於落海後的水手，只有一片浮木可以勉強支撐，是更希望遇到鯊魚抑或是一船的海盜。本尼西奧稱被鯊魚吃掉至少死的痛快，被抓上船難說被當成一輩子的奴隸；薩瓦多稱海盜又不全是壞人，也許會把人救上來當船員。

農神號的船員們為此打了起來，鏗鏘作響。

哈維爾抽出他的雙刀，給了那三個俘虜一人一劍在胸口，哈維爾大多時候可以無視海盜們總是爭執於和他們沒半點關係的事情上，但唯有刺人和刺青，他要自己做決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