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Irene＆Lucía Hurts-3

「Irene好了很多，身上的傷痕慢慢結痂成疤，新生的皮肉應該很快就會長出來了。這只是生理上的好轉，心理上，她似乎也，比較開朗了？她現在會對我笑了，就算沒有很久，偶爾說點笑話也會有所回應。以前天天做惡夢的她，惡夢似乎也少點了，雖然還是一樣縮在床角睡覺，但至少，當我靠近的時候，她會開始依賴我，總比先前總是一臉畏懼的樣子好多了。她也漸漸感覺到痛，在替她擦藥的時候，偶爾會悶哼幾聲，我想，這總歸是好事吧。但是……」

「在幹嘛？」Irene從廚房走到客廳，看見Lucía抱著一本筆記本。

「在寫你的狀況。」Lucía停下筆，如實回答。

一切看起來再平和不過，好像寧靜無風的午後，貓咪在主人大腿上睡著，陽光曬得一人一貓暖暖的，似是閃著金黃色的光輝。偶爾吹來一陣風，驚動了窗簾，貓咪睜開眼，伸伸懶腰後，饜足地打了個哈欠繼續沉沉睡去，而主人的手摸著貓咪柔軟的毛，貓咪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要吃點水果嗎？我去廚房弄點？」Lucía吻了吻湊上前的Irene，輕聲問。

Irene點點頭，Lucía笑著走去廚房。


等Lucía走回客廳，看見Irene手上的薔薇藤蔓刺青滲出鮮紅的血，Irene漠然，手裡抓著一把拆信刀，上頭有逐漸變褐的血跡。她嚇得水果盤「框啷」醫聲摔在地，顧不了地上的玻璃碎片趕到Irene身邊，Irene抬頭看了Lucía一眼：「來啦？」說得雲淡風輕，好似甚麼事情都沒發生。


「你知道嗎，在我身邊，你永遠都得承擔這樣的事。」Irene毫無血色的臉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Lucía知道嗎？她當然知道，無數個夜裡，她看著Irene皺著眉頭的睡顏，思考自己能陪Irene多久？當她替Irene身上的傷口一一消毒、上藥，她眼裡看著，心裡直發疼，疼得她要喘不過氣，卻得面帶微笑安撫Irene，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告訴她，疼、輕點（雖然從沒有一次聽見過）。那樣的痛苦日漸累積，她只能透過一天又一天的書寫，暫時把那些傷痛轉移到文字上頭，一字一句卻仍像利刃一樣，刻在她心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Lucía看似分擔了Irene的痛苦，但是Lucía的痛苦呢？誰來替她承擔這些不屬於她的痛？

向來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這也是為什麼Lucía常常擔心自己無法陪Irene走很久的原因，那些付出的溫柔，如果沒被相對應填補，總有一天會被消耗殆盡，悲傷會轉而反噬Lucía。

總有一天會的，總有一天。

Lucía沉默思考著，沒有給Irene回答。她給不出答案，她說不出口，只好拿著紙巾拭去手臂上的血跡，刀口很淺，不足以造成生命安全危險，但Lucía還是拿了生理食鹽水清潔，動作依舊小心翼翼，像是對待易碎的玻璃工藝品一般。她控制不了自己眼淚落下，是Irene伸出沒受傷的手抹去Lucía的淚水。

「我們，分開吧。」Irene開口說。

「工作我會辭掉，接下來可能休息一陣子再繼續工作，我會去找心理諮商，看精神科拿藥，我們，分開吧。」Irene冷靜地說。


Lucía竟覺得心裡如釋重負。


「那你要，好好活著。」Lucía沒有正面回覆。

「過了今晚，我們就分開吧。」Irene又開口說。

Lucía這回點點頭，她沒自信能繼續陪Irene下去，總有一天，當那些溫柔被消耗殆盡的那天，她們也還是會分開吧。

//

「她說要分開。她永遠比我勇敢，永遠懂我說不出口的那些話。我們，就這樣散了吧。」Lucía闔上日記本，帶著一小袋行李，最後回望一眼那扇楓木門。

她們以為，人生就這樣散了。

痛也散了，情也散了，什麼都散了。

茫茫人海裡，再無彼此身影，散了，就這樣散了，好像只是出遠門一般，散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