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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洵站在內城的港口邊上時,已是過了午時一刻,他望著忙碌的船家進進出出地卸下貨、以及工人們爽朗的吆喝聲,只是提了提手中的物什,打算先尋個地方落腳。此時正是年節,正月的揚州,與其他時節不同、滿是一片喜氣,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原先就頗為熱鬧的一處,這會更是多了許多燈籠與花燈的裝飾,縱然只是白晝也已經足夠讓人迷了眼。

  純陽來的道長在這滿是遊客住宿的日子裡,尋了許久最終才在城內找了個尚餘空房的客棧住下,雖是簡潔的邊間但對他來說已是足夠。他簡單收拾洗去此番旅途的一身風塵,又換上一身儒風道袍才揹著劍匣下了樓。
  
  時間若估算得無誤,這會隱雪估計也要到了。就是不知這次只用上魚乾能不能將他安撫得熨貼些,別又和自己鬧起來;宋洵思起上回還在北地時,旅途耽誤了十數天,最終惹得有些壞脾氣的仙鶴成天見著自己便視若無睹、又或是張牙舞爪地用鳥喙拽著衣袖扯,最終還是柔聲致歉加上幾頓飽餐才哄得鶴兄願意給自己將東西帶回純陽宮。

  罷了,也是自己慣的。白衣道長思及每逢年節隱雪身上總會多出的幾枝梅花,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又接著走往了接近主城入口的橋岸上,便是這時聽得一聲清脆的鶴鳴伴著撲翅聲向自己而來,「我這次可是守時的,沒道理又與我置氣?」

  宋洵伸手輕撫了撫隱雪項頂,從懷裡掏出一個微微透出內裡輪廓的油紙包,揀出兩三尾魚乾遞給了不安份的靈鶴又道,「看來那群小羊崽今年沒什麼折騰到你?左右只多添了圈梅花枝。」

  四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偏有幾聲躊躇的腳步,伴著青年溫潤的嗓音,從宋洵身後傳來,「敢問老前輩,所帶佩劍出於何處?」

  青年個頭比宋洵稍小,身上衣物是明亮的鮮黃,腳踏長靴,長髮高束,額前瀏海有著些許弧度,將面龐修飾得柔和,少了幾分年少應有的銳氣。
  在見宋洵應聲轉向,瞧見道人與白髮不符的面容,青年愣了愣,疑惑更甚訝異,不由得小退一步。

  他實際上沒怎麼留意到周遭的人潮來往,畢竟揚州本就繁華、少有人犯事,更別說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近了身,隱雪也會拽著他以示警醒,但見仙鶴只是稍稍歪過頭細細嚼著香脆的魚乾,宋洵疑惑地回過頭,入眼便是一身明黃衣袍和綴於衣角菊紋樣的暗繡,再思及對方方才所問,對於這人出自何處多少有了些猜測。

  「出於東海之外,連雲山。是否有何不妥?」他回答完見青年還有些愣神的模樣,倒不覺得有何問題,畢竟比此冒犯的還多了。只是覺得這青澀反應有些有趣,不由得又淺淺勾起嘴角,「嗯,這位小友?」

  「不、」青年雙眼挪往宋洵身後,越過劍鞘看見仙鶴,忙收回目光,盯著宋洵雙眼,試圖不讓自己被仙鶴轉移注意,「只是遙遙望見,覺得此劍並非凡品,因所學相關,便心生好奇。」

  「唐突冒犯,還未報上名姓,晚輩拜於藏劍山莊門下,敝姓崔,名長惠。」崔長惠拱手欠身,向宋洵道歉。

  是個有禮數的孩子。他想道,即便還有些稚嫩也的確已有藏劍君子如風的影子。

  「純陽靈虛弟子,宋洵。不覺冒犯,小公子不必如此介懷。」

  「他名喚做『洞玄九天』,為少時偶然一番奇遇所得。小友既為藏劍弟子,於鑄術亦有所知,感興趣無可厚非。」那和純陽劍宗弟子於練劍上的執著大抵還有些相似,他心忖著又更覺親近,或許是出自於同對兵器的欣賞,宋洵又補道,「若是能覓得懂他的知己,他想必也是欣喜。畢竟我只能運用得十之七八。」

  被喚小公子,崔長惠眨了眨眼,對這稱呼無法反駁,只得將心思全放往眼前劍上。

  「這樣的劍器……劍身用料不像是鐵,瞧著像是寒玉,可一絲涼意也無,」崔長惠語調都帶著讚嘆,目光都亮了,「能運用十之七八,也是修為有成,宋道長謙虛了。」

  瞧見眼前人越發飛揚的神情,宋洵唇邊的笑意真切了些,「崔公子慧眼如炬,此兵確實非金非玉,可遺憾的是,我也未曾摸清他究竟以何為鑄。」

  「若是不嫌棄,不如找個地方相談一番?或能請你一解我多年疑惑。」

  崔長惠被誇讚,面露喜色,看上去有些靦腆,「單我所學,知之甚少,恐難確切辨認,蒙道長不棄嫌。」

  青年尋思著在路邊交談不便,望向四周確認方位,便同宋洵道,「前方轉角是晚輩所住客棧,若是方便,不如就近去那坐坐?」

  道人向崔長惠所示意的方向望去,面上表情不免有些詫異,「……可巧了,我今日甫到揚州尋了幾處皆無空房,最終落腳的也是那。」

  「那麼,隱雪你要先去哪兒晃晃嗎?我得過幾日才往下個地方走,到時還得麻煩你捎個信回華山。」宋洵這會才留意到仙鶴還一直佇立在自己身後,難得沒發脾氣地竄得不見影,於是笑了笑去撫他翅羽,聽得一聲埋怨似的鶴鳴又道,「最多三日,不再多了。莫惱。」這才換得了靈鶴蹭蹭自己衣袖,振翅向別處飛了去。

  「崔公子久等,走吧。」

  崔長惠在靈鶴飛起時驚得往後退,虧得憋住了聲音,否則可不好解釋,他拍拍胸口,請宋洵一同前往客棧。

  到客棧內入座後,崔長惠只先叫了壺茶,接著便同宋洵借過佩劍,瞧得認真,劍身整體偏輕巧,色白如冰,淨不染塵,卻觸手溫潤。

  「我果然還是眼拙的,只知道並非凡品,但真不曉得是何所造,」崔長惠雙手捧劍遞與宋洵,「宋道長想來是多年雲遊四方,才能得此劍,我常往揚州,卻也未曾出海,就是九州之地都未踏遍。」

  「無事。也是我唐突了,崔公子莫往心裡去。」宋洵搖搖頭將佩劍入鞘後便置於桌面,右手拇指輕輕摩挲盛著熱茶湯的杯沿又道,「說來不怕你笑、單純是性子閒不住,又覺韶光易逝,不多看幾眼實枉來人間走一遭。」

  「見過春日生意、夏日暑暖、秋日楓落、冬日寒雪,原以為已經看遍了世事更迭,後才知曉是看不盡的。」

  崔長惠望著宋洵不同於他人的一頭白髮,想人說道家無為,順勢而行,宋洵卻似想將時光把握,春秋寒暑,不願錯過。

  反倒崔長惠未曾想過這些,更不談是否枉渡,塵世煙火,亦不曾停駐心中。

  「宋道長好似仙人一般呀。」崔長惠忍不住感嘆。

  外頭開始點起花燈,青年想起自家表姊托了買花燈的任務,卻想著晚些也無妨,待天色晚了,才好挑盞好看的帶回去。

  「我不過一介俗人,何來此言?」宋洵聽得青年這麼一句單純的感嘆,不由得有些好笑,「純陽宮內多的是我境界不及的前輩、那可才真能稱上一句仙風道骨。若小公子有日願往華山一行,我再帶你去看看。」

  白髮道人微微抬眸望向天邊暮色,又見對座一臉認真聽自己說話的青年,一時有些擔心是不是耽擱了人,只得試探性地問道,「不知不覺都到這時辰了,崔公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華山……在往長安的方向,我聽說長安的上元燈節最是繁華,只是年節時總要回來,未曾見過,若是其他時日,許能一道去華山。」

  崔長惠到底是稚嫩些,易被鮮豔的事物吸引,烏黑雙瞳映著亮光,發現自己話偏了,眨眼又拉回來。

  「無妨,家裡人託我買花燈,這時候挑不準,」崔長惠笑眼彎彎,口吻偕上了一絲歡快,「去年挑了個金魚燈籠,今年還不曉得買哪個好呢……啊、我是想著要挑就挑最好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嘛!」

  「花燈……那確實晚點能看得更準些,只怕聊到忘了時辰耽擱你太晚、屆時售罄了,讓你不好回去交待。」

  崔長惠笑起來的眉眼飛揚,使他看起來神情放鬆許多,好似更符合了原先的年紀,宋洵雖是猜不準,但也不覺困擾,只是又接著給小公子續上話頭,「長安平日熙攘繁盛,東西兩市間來來去去的胡人、商人也總會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只是人多也總不免參雜歹人,不適合獨身一人往。之後崔公子若想見識,可書信一封予我,我好盡盡當地之誼。」

  「那到時還得麻煩道長。」崔長惠認真聽著宋洵描述,不覺神往,想起對方說擔憂花燈售罄,忙起身道謝,又與宋洵留下書信聯繫的方式,才離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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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洵與青年分別後簡單地用過晚食,便回了房內補上今日的晚課。待到一段落回過神他才發現已近戌時,燈市也正是熱鬧的時候;先前在長安時,他總覺上元太過喧鬧,於是更喜歡在這時節往揚州來。道人目光掠過桌上抄寫過半的經典、最終還是背起了佩劍向外走去。

  燈街上人來人往,除了熱情吆喝叫賣的小販、多是面帶羞澀的年輕男女結伴而行,手中也多是提盞琉璃燈、或是成成對對能於堤岸邊上祈願的河燈。讓宋洵想起晌午遇見的藏劍小公子,似乎也提過是要去為家裡人尋一盞最好看的花燈。

  一身雲紋道袍的男人在這時候被襯得格外顯眼,似是脫離於塵世之間,但要說格格不入,偏他又緩步前行、時不時在一些攤販前停下,揀了些小玩意付清銀錢,眉眼微彎也少上幾分清冷。

  這麼走了兩刻後,宋洵懷裡已是堆了些要託隱雪帶回純陽的物什,正想著也差不多可以回程,便看見不遠處穿著一身明黃衣袍、面上卻覆有一張狐紋面具的青年,揚州雖是不小,但一日碰上兩次也真是緣份了。

  再細細看去,他不免有些疑惑,他還記著崔長惠告辭的原由,但青年手中仍是空無一物,只是閒步於市集間,時不時於賣花燈的攤販邊上停住,看了一會又向小販點點頭向別處去了。

  「……?」再怎麼說藏劍弟子也是熟悉揚州的,於是宋洵也未想太多,出於他也不知曉的原由還是上了前去喚道,「崔公子?」

  這一聲喚去,只見青年原先步伐輕巧的身影停頓了下,並未馬上轉過身,而是略顯僵硬地把狐紋面具摘下,才正面出聲的道人。

  「宋道長?」崔長惠下意識把面具藏到身後,又看宋洵身邊沒有旁人或仙鶴的影子,才走上前。

  崔小公子黑亮的雙眼看到宋洵懷裡好些東西,便開口詢問,「宋道長可是需要幫忙?」

  說著他便伸出雙手,在轉瞬看見面具時又默默把拿著的那手縮回。

  宋洵見青年解下面具而後有些僵硬地轉過身時,第一反應是打擾到了崔長惠辦事、又或是對方不願被發覺,心中一時只覺自己莽撞,偏生愣著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得站在了原地望著那人向自己走來。

  面對藏劍弟子伸了又縮回的右手,道人輕輕搖了搖頭,「我……唐突了,實在抱歉。」他懷裡還抱著些物什,實在無法空出來拱手致歉,只好微微頷首,又有些侷促地垂下眼眸。「只是遠遠見得崔公子,不知覓得心儀的花燈否?這才……打擾了。」

  「並未打擾,宋道長無須多想,我也是真心想幫忙的。」崔長惠瞧宋洵似乎是誤會了,思付片刻,將狐紋面具繫到腰後,才再次伸出雙手。

  後聽問題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老實答道,「太多了,一時不曉得挑哪個好,宋道長可否替我掌掌眼?」

  崔長惠詢問的口吻真摯,倒不像客套,也是見宋洵一人,才這樣提議。

  「往年……不知崔公子都挑過什麼樣式的?」宋洵見青年神情溫和地再次伸手,也不好再拒絕,只得揀了些小包遞至對方手中,又輕吐了口氣、而後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

  「又或是想帶給什麼人的?」他能看出藏劍的小公子對於他所說的家裡人頗為重視,又思及方才的誤會,忍不住更謹慎了些。

  「表姊每年都托我買個花燈,」接過宋洵手裡的東西,崔長惠便靠至一邊與對方並行,「以前帶過蓮花的,不過她不大喜歡,去年的金魚燈倒是頗得她歡心。」

  兩人隨著人潮流動在街上行走,大多往來的看客都是出雙入對的,也就不太會注意到宋洵的白髮,少有幾個回頭,也都只是一閃而過的訝異。

  見宋洵不以為意,崔長惠也沒有在意那些目光,琳瑯滿目的攤販還比較能博他青睞。

  「宋道長也是買東西給人嗎?」

  他自方才一人行來已經接收到了許多目光,先不論是詫異、驚羨又或其他,宋洵都已經頗為習慣,這會和崔小公子並肩走在一塊反倒感覺周遭刺人的視線收斂了些,不由得也還是放鬆了些。

  「嗯,年節未回純陽,打算過幾日離開揚州時請隱雪幫我捎回華山,給那些師弟妹。」他見崔長惠頗感興趣地遠遠觀望各家攤販,卻也並不走近去看,思考了會只得自己做了主、與身旁人道,「前邊那小攤上的花燈看著還有許多樣式,不如去看看?」

  崔長惠聽宋洵說明,好奇瞧了自已和對方手上的物品,心想純陽果然是名門正派,一個師門的弟子就不少。

  尋著宋洵所說方向,崔長惠看見一排各樣的花燈,便笑答聲好,隨即與人一道往攤商。

  「去年就是送魚,今年不能重樣,我想想……」崔小公子難得挑剔起來,一下這個上色不好、那個做得太差,不覺過了好陣子,方想到宋洵還在等著,轉身看去,本要賠不是,但見男子身上的衣衫雲紋,靈機一動,轉向店家,終於選定了一盞花燈。

  花燈的樣式四面方正,繪滿白色雲紋,其中一面有隻仙鶴,翱翔其中。

  「道長,瞧瞧這個可好?」

  宋洵見著藏劍的小公子東挑西揀起來,眉眼間滿是專注,只是微微向一側退了步,免得擋著了其他人挑燈,他自己也沒留意到時間過了多久,便只是望著在暖黃光暈下輪廓也漸漸暈散開來的青年背影。

  又過了會,崔長惠手中提了盞燈略略雀躍地回過頭詢他意見,小公子墨色的雙瞳映著微光,讓他一時也被那份喜悅所感染,不免唇角微彎凝視著他。

  「挺好,你姐姐會喜歡的。」

  「這還得多謝道長。」崔長惠拎著燈籠付了賬,又與宋洵道,「我見到道長,思及今日所見的仙鶴,十分有靈性,便有了這個想法。」

  雖然崔長惠有些畏懼大型的鳥禽,可卻覺得宋洵所養的仙鶴格外有靈氣,那份畏懼也消減些。

  「嗯,是說隱雪?」宋洵聽及小公子對仙鶴的評語,一時忍俊不住與他道,「他確是十分聰靈的、也挺有脾性。上回去往北地我因一時意外耽擱,他生了我半旬的氣。」

  倆人邊說邊行,在將走至燈市盡頭時純陽道人似是想起了什麼,與藏劍的小公子道了句請他稍待,便逕自往不遠處的小攤走去。

  他方才是想著自己與崔長惠處了大半天,晚間又鬧了些誤會,於情於理還是想送些什麼才好,一時憶起挑花燈前小公子的目光總在某些攤販前徘徊,心頭一動有了打算。

  「老伯,不知您這可還有畫糖人賣?」

  崔長惠聽得饒有興致,目光也逐漸從一旁的熙攘街市,轉而停駐在宋洵身上多些,不時又問起華山上是什麼樣子,真是終年積雪嗎?

  直到宋洵暫時離開時,崔長惠雖乖巧待在原地,視線仍追著宋洵身著白袍的背影。

  宋洵與老人家小談了幾句,才眉眼微彎地付了銀錢,得了個做得精緻的糖畫,回首朝原先走來的方向望了回去,只見自江南來的小公子仍站在原處,向自己投來平和而靜謐的目光。

  「讓你久等了。」待走近了些,他才意識雖面上不顯,自己心中卻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然終究還是將手中的糖人遞給了青年,又與他道,「多謝長惠今日陪伴,以此表淺薄謝意,還望不嫌。」

  崔長惠面上露出驚訝神情,在接過糖人時有些壓抑不下的喜色,「我才得跟道長道謝。」

  在一道回客棧的路上,崔長惠都小心將糖人拿在手裡,也沒想到要食用,好像光揣著也高興。

  宋洵見崔長惠笑眼彎彎,周身的氛圍都更貼近了些他的年紀,心底放鬆許多不禁也笑了笑,一時也不覺得小公子就那麼拿著畫糖不食有何不妥,畢竟兩人手邊都拎著各式小玩意,實在空不出更多位置。

  回到客棧時正月十五的月色已經攀至了樹梢,宋洵想想確實時辰也不早了,還得洗漱收拾,便於房門外與青年道別,「晚安。崔公子。」

  「道長請好好安歇,長惠多謝今日相伴。」崔長惠手裡雖還拎著燈籠和糖人,但也是規矩向宋洵拜別,抬眼時見花燈對上宋洵背影,想起稍早所見道人安撫仙鶴的情景,不由得露出笑容。

  回房之後,崔長惠將花燈置於桌案,見月光照入,起了玩心,拿著糖人對向滿月,柔柔光芒透過了蜜糖,在他眼裡耀眼可比玉石。

  不只好看,咬下去也甜。崔長惠想著,任由糖塊在嘴裡化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