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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傳】
#相聲組
#過去捏造


唐布衣覺得最近新來的那個醜師弟很嚇人。
雖然大家都說那張臉醜成那樣，白天嚇人晚上嚇鬼，但唐布衣從沒被臉嚇到過，倒覺得醜師弟實在太瘦了。那雙細腿細胳膊像會被啪嚓踩斷的樹枝，又天天河邊洗衣後山挑柴的跑，他真怕哪天醜師弟突然就斷成了兩截。
他可是賭師弟永遠不會離開的。

春日明媚，溪水潺流，蹲在岸邊的矮小身影卻佝僂著背，活像上了年紀的小老頭。
唐布衣兩三步踏上水中一塊小小的岩石，蹲下身與趙活放平了視線，撐著臉頰，看著一件件青衣被瘦骨嶙峋的手放入水中搓洗。

「師弟，你為什麼都不吃飯呀？」
「我有吃呀。」
「別人吃包子配豆漿，你就只啃四分之一個饅頭；人人一碗清湯掛麵撒胡椒，你卻拿前日剩飯和了湯滾成米糊糊喝。」
唐布衣鼓起腮幫子皺起眉頭，這醜師弟吃得少動的多，老牛都不這麼養。
而趙活看見唐門大師兄皺起眉頭，以為自己害對方不悅，慌慌張張地停下手邊動作。
「你這叫有吃，傳出去人家還以為唐門發不起吃食。」
「不、不是的，大師兄。我本就吃得不多。」
「那你可有吃飽？」
「自然。」沒有。

看大師兄點點頭離開，趙活悄悄地鬆了口氣，以為此事就此作結。
不料唐布衣的煩人勁此時正披露鋒芒，劍指彼端是他的修養。

一日。
「師弟，師弟，你會開伙嗎？要不要去伙房幫忙？」
「大師兄，我還要挑柴……」
「柴我挑，你去伙房，快快。」
趙活在伙房被呼來喚去地忙活，出來卻見柴一點兒沒挑，隔日被其他師兄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日。
「哎哎，師弟，我餓了，幫我弄吃的。」
「早點過了，飯點未到，伙房沒師兄在不好吧。」
「哪裡沒師兄，我不就你大師兄，快去快去。」
唐布衣要了一桌菜，吃了半桌、剩下半桌，然後閃了人。於是趙活被掌管伙房的師兄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日。
「哎，師弟，師弟，你看這雞多肥，咱們把他料理了吧。」
「大師兄，你這雞哪來的？」
「後山，一隻獨雞在路上漫步，見了人也不跑，肯定是來給我們祭五臟廟的。」
然後趙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阻止唐布衣試圖對奉獻自己成為料理的生命做出更慘絕人寰的行為，又聽說某個師姊走失了相伴三年的寵物雞遍尋不著，哭得聲淚俱下，哭到他的良心直淌血，幾旬見著雞都食不下嚥。

又一日。

「師弟，哎，醜師弟。你可有什麼喜歡的吃食？」
「沒有。」
「咦，甜的或鹹的，爽口或軟糯，冰涼的或溫熱的，總得有一個吧？」
趙活睨了唐布衣一眼，他已經充份領教了大師兄那纏人勁，此刻不理會他，接下來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所以他用尚未讀完忘形篇的腦袋想了一圈，揀了個應該最不引人興趣的答案。
「……我娘親做的葉兒耙。」
「哦，葉兒耙是什麼？」

唐布衣問，而趙活語塞。

他確實覺得那葉兒耙肯定好吃。因為哥哥姊姊總是滿面笑容地捧著那塊白嫩帶綠，小心翼翼地吹涼，又忍不住偷咬一口，燙著嘴後給娘親笑罵一句。
但到底他還是沒吃過，連餐食都捨不得他一雙筷子，點心更是從沒他的份。

「……甜得很，」
雖然他只能嘗嘗伙房剩下的餘料。
「軟糯軟糯的，」
雖然他吃的時候都有些發硬了。
「熱呼呼的……」
雖然他只摸過鍋裡的餘溫。

趙活僵硬地看著前方的棧道，也許是沉浸在回憶中，又或許是不敢面對自己蹩腳的謊言。然而唐布衣了然似地點點頭，隨後拉住了趙活細上一圈的手腕。
「嗯，我了解了！走，師弟，我也想吃！」
「蛤，走哪？」
「做葉兒耙啊。」
「誰？」
「當然是師弟你做，走啦！」
「啥，等等，別拉，摔下去會死啊！」

那日，趙活在唐布衣的死磨硬泡下做了葉兒耙。甜的要死，皮又黏牙，唐布衣一邊喊燙一邊咬，一邊喊著難吃一邊笑。
趙活終於忍不住對大師兄爆了粗口，揀起一個塞入口中，也忍不住笑了出聲。

好好一個剛出爐的葉兒耙比曾經鍋邊殘留的邊角料還難吃。
但他想他現在是真喜歡上了葉兒耙。

至於趙活發現葉兒耙不只有甜的，唐門又出了個隔三差五就想討葉兒耙吃的大師兄，導致伙房菜單上必會出現葉兒耙就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