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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鱗

「嗚……好冷，這、這該死的風！」

即使身穿厚重冬衣，柯洛莉娜仍舊凍得直哆嗦，牙齒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一邊咒罵一邊在雪地裡踉蹌前行。身旁的少年像是毫無知覺，仍然穿著平日那套單薄衣裳，那雙沉靜的眼微微瞇起，試圖在遍地雪白裡找尋目標蹤影。

『真羨慕凱賓不怕冷。』

燦金握緊手中的登山杖，穩住腳步跟上少年，此行是因受附近村莊的鐵匠委託，希望能協助取得雪龍每年僅脫落一次的龍鱗。

在接受委託前，兩人早有聽聞雪龍鱗片取得不易，該種生物不僅攻擊力高，且只會住在罕見人跡的雪原之中。此外雪龍在換鱗期時只會待在巢穴中，因此除了要找到巢穴外，還得耐心地等到雪龍離巢，並搶在雪龍歸巢前離去，否則九死一生。

要不是因為旅費快沒了，絕對不想要接這種苦力活！為了找到委託物，已經野宿在外五天了，再這樣下去，在找到目標前兩人的糧食肯定會先被耗盡，少女在心中暗暗想著，邊顫抖著身子往前踏步。

「柯。」

同行者輕聲叫喚，將望著雪白大地、想著各種問題而有些走神的少女拉回現實，紺青手指指耳朵，又指向右方。柯洛莉娜跟隨著凱賓的指示將注意力放到耳朵上，前數秒除了風聲外，別無他物，用疑惑視線看向少年，對方只是堅定回望，果不其然，再仔細一聽，似乎隱約可聞龍吼。

「難不成……？」

藍髮少年點點頭，方才一聲龍吼就是雪龍存在附近的證明，而換鱗期已近尾聲，雪龍極有可能離巢覓食，只要足夠耐心，肯定可以取得鱗片。

默契地互望、點頭，循著聲音方向走去。

＃

隨著距離的減少，龍吼、拍翅聲愈發明顯，終於在攀上附近一個山峰後，看到了雪龍真面目，牠蜷縮在遠處山谷中，身子隨呼吸微微起伏。

美得令人屏息，這是柯洛莉娜第一眼見到後所生的想法。

雖然尖牙利爪彰顯著牠的危險，但雪白龍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甚至帶著些水晶質感，微微透明。鱗片因動作、角度變換折射出不同光芒，或紫或藍，而金色眼眸帶著無法言喻的高貴和傲氣，光是存在就足夠令人驚嘆。

不愧龍之名。

凱賓似乎也驚豔於面前景色，柯洛莉娜瞥見他微微顫動的髮尾不禁勾起嘴角。雖然對方面無表情，可看見牛奶以及未知之物時，自眼底流露的情緒，那樣純粹可愛，讓人忍俊不禁，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自己喜愛冒險吧，享受著和凱賓一起探索廣袤大陸。

這樣想著的同時，雪龍突然抬起頭，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少年少女趕忙趴下身子，只敢微微抬頭觀察。牠緩慢而確實地展開雙翅，隨拍動產生的風壓甚至能讓在遠處山頭的兩人身子不穩，雪龍振翅飛上空中，在碧藍中盤旋數周後，朝著相反方向的山頭飛去，直至身影逐漸縮小，兩人才又站起身子。

「柯。」紺青將視線投向燦金，順利找到巢穴，也幸運地等到雪龍的離去，但不代表任務就此結束，接下來要面對不知何時歸來的敵人，以及深不可見的山谷。

「要速戰速決了呢。」

＃

確認登山繩牢牢地綁在岩石上後，柯洛莉娜緊抓著繩子，沿著山壁緩慢垂降，凱賓則站在峭壁邊，確認對方順利抵達底部後，才跟著她的腳步。拍拍衣服沾上的雪和土屑，已經找到雪龍巢穴了，接下來就是收集好指定數量的鱗片，然後迅速離開回去交差。

「凱賓，你應該知道龍鱗的樣子吧，我們各自收集一定數量後就回到繩子處集合，然後快點離開。否則天也要黑了，存糧可能不夠我們再多待一周。」

藍髮少年甩甩小馬尾，表示自己清楚，也順帶提醒對方要小心，幸好龍鱗體積頗大，雖然因顏色與雪地同化而增加尋找的困難，但不至於讓人要滿地摸。將鱗片用繩子綁在身上，隨後兩人一前一後地抓住登山繩，快速地攀回山頂，準備循著原路下山。

耳畔卻傳來不久前聽過的龍吼、振翅聲，隨著距離減短，愈發清晰，緊接著是被黑影壟罩覆蓋，即使奔逃的速度再加快，也趕不上雪龍的接近。抬頭，即使牠高高盤旋在空中，那對銳利的金色眼眸仍讓柯洛莉娜產生與雪龍四目相對的錯覺，高亢龍鳴幾乎要震破耳膜，伴隨利牙尖爪反射光芒，讓人本能地生出恐懼。

「天殺的，怎麼挑在這時候回來！」

柯洛莉娜大聲咒罵，視線左右環顧，試圖找出能夠躲藏的地點，凱賓眼角餘光瞥見附近的冰縫，雖然是一步險棋，但也可能為兩人爭一線生機。

「柯！」少年大吼，少女回首，視線交錯，一切盡在不言中。燦金跟隨著凱賓，在雪龍的尖爪即將撲向兩人的瞬間，靴子用力蹬向地面，一起跳入冰縫，任憑重力拖拽兩人。

「凱賓！」

「嗚喔！」紺青一手抓住柯洛莉娜伸出的手，同時拔出自己的板手，迅速幻化成劍，隨後怒吼一聲朝著冰壁用力插下。

尖銳摩擦聲、強烈的反作用力讓少年微微皺眉，幸好，在衝擊力經由劍刃分散到冰壁後，下墜的速度漸漸趨緩，最終靠著凱賓的劍，讓兩人逃脫摔傷的風險，勉強維持在半空中。低頭看向緊抓著手的少女，除因為砂石碎屑造成臉上些許刮傷外，似乎並無大礙，讓凱賓稍稍安心了些。

雪龍仍在頭頂盤旋，似乎是因未能成功攻擊侵入者而憤怒，但礙於狹小冰縫，讓牠除了吼叫外別無他法，最終只能悻悻飛去。向少年確認過雪龍已經離去，金髮少女鬆口氣，可現在又有另一個問題，究竟要如何離開這裡？即使兩人再能撐，也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裡啊。

用空閒的另隻手在腰袋中翻弄，試圖找出些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可翻來翻去，就是些藥品、雜物，除了掛在腰邊的登山杖外……嗯？

登山杖？這不就是她現在需要的東西！柯洛莉娜抓起登山杖，用力敲擊冰壁，確認過尖端可以順利地卡進壁中且足以穩固後，露出滿意笑容。

「凱賓！接下來你的腰借我抱一下！」

雖有些莫名所以，但少年還是協助少女抱住自己，隨後柯洛莉娜舉高她的登山杖，示意凱賓接過它。

「凱賓，用我的登山杖和你的劍交錯地插入冰壁中，同時慢慢地向上爬！雖然會有點吃力，但現在就要靠你了！」

少年依循著柯洛莉娜的指示，左手登山杖右手劍，每一次插入冰壁時都將身子向上拉高，雖因劍刃長度而有些困難，但方法確實奏效，兩人正緩慢而確實地朝著冰縫出口接近。

終於在最後一次用力，凱賓成功地拉著少女一起回到雪原上，兩人如釋重負，雙雙躺倒在地。因為維持幻化劍刃頗長時間加上方才艱困攀登過程，少年也難得地在眼中顯露疲態，少女見狀大笑，伸手，握緊了他的手。

「多虧你了，凱賓。」

－－如果柯沒有想到方法，現在還卡在冰縫裡。

「確實呢！但現在我們得趁著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時找個野營地點，等過幾日回到村莊後，再幫你多買幾罐牛奶！」

少年聽見牛奶二字，馬上站起身子，他早就因這幾日露宿野外，原本準備的牛奶都凍結而感到不滿，一想到回去後就可以好好享受，現在眼裡滿是期待。少女輕輕一笑，踮起腳尖、伸手，寵溺地揉亂凱賓頭髮，向著歸途邁出步伐。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