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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個人很孤單,兩個人就有彼此了。

……這樣就不孤單了嗎?

02

本聊著天的櫻屋敷和南城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就算有時候會睡迷糊,早上有點精神不濟,但他們剛剛至少也分明是在南城的餐廳裡打著哈欠聊天啊!怎麼現在餐廳人聲如浪潮至岸退去,他們兩人面對一扇超寬落地窗,站在一大間豪華的臥室裡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仗著滿身肌肉把心養得比較寬,沒多久南城對著房間吹起口哨,被仍警戒萬分的櫻屋敷狠瞪。

這大概可以媲美什麼歐美電影造景了吧……那種世族名門的仕紳,在這種房間盤算出下一步政治上動向之類的。南城虎次郎對著氣派裝潢和貴氣家具和外頭一大片的玫瑰園想像,作為一個盡職的廚師,他沒什麼機會在現實中碰上這種狀況。

在他沉浸在對此地的幻想時,被櫻屋敷一腳猛踹過來。沒有防備的南城抓著他可憐的小腿跳腳,邊嚷著痛邊大聲對著櫻屋敷亂罵一通,前天辦完事拿錯內褲這種荒誕的內容都搬了出來。

連唯一的理智負責人櫻屋敷都只記得火力全開吵架,拚命喋喋不休地數落對方時,基本上就沒什麼人能攔得住這對拍檔做蠢事了。

當兩方交戰到了南城落於下風還有點口渴的地步時--他們一轉頭,就發現那個一臉戒備看著他們的傻眼男孩時。

南城此刻真後悔自己顯靈的烏鴉嘴念頭。

他只不過是喜歡外國電影大膽直白的社會,懷念明媚嬌豔的南歐風情而已,他沒有想要這種喜劇一樣的科幻情節發生。

他們記憶裡那個愛抱夢,不,神道愛之介正坐在床上盤腿,以初見神經病的目光仰望兩人。

那個在夕陽下與兩人決裂的高中生睜著一雙明亮的紅眼,宛如紅寶石的牢籠困住了他們。

03

「所以你……您們是長大後的喬跟櫻?」

雖然有點混亂,話語之間也帶著猶疑,但相比雙眼都死死盯著地上,脖子僵得酸痛也不抬頭面對現實的兩個大人,十七歲的神道愛之介顯然冷靜許多。他努力地想釐清情況,至少努力過了。

原本只不過是準備睡個午覺,突如其來的一聲口哨把躺好的他給吵醒,兩個來歷不明的大人站在房中央毫不害臊地無賴動口又動手。

闖入別人的房間還只顧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沒看見房間主人就躺在他們背後的床上,震驚到傻了平時總被誇聰明伶俐的腦子。

這兩個大人有什麼毛病?

正當神道從震驚之中恢復思考,天人交戰應該要先溜去叫僕人來幫忙,還是偷偷從抽屜翻出忠藏著的防狼噴霧時,他聽見了兩人互相以對方的名字為開頭叫囂。

那平時略有耳聞的名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平常夜裡待在滑板圈,大部分人雖都習慣用化名相稱,不代表完全沒有聊過平常生活跟身份。何況那兩人又是自幼緣分極深,日常生活幾乎是交纏在一起,私下自然對這種身份更不介意,即使愛抱夢就站在他們旁邊,表情促狹。

沒差啦,之前跟他們反映之後他們說,臉上掛著真摯的笑容,反正你也不會突然跑來找我們碴吧。

愛抱夢每次都不能理解他們輕易就談到身份的行為。那語氣就像是要吐出肺葉裡的二氧化碳一樣,那樣輕易地隨著脫口而出。

最後他對兩人重重嘆氣,他總是在這個話題上無可奈何,就像現在和這兩個彷彿心智被凍齡的大人共處一室時一樣。

因為發現房間主人原來在同一個空間,還全程將他們的喧嘩鬥毆收入眼底,連一個字都吵不上的兩人低下頭。

房間無聲蔓延了將近一分多鐘,神道輕輕從床上滑下來,站在他們面前叫兩個人坐在地上下。

少年俯視著兩人質問,被那樣熟悉、年輕的臉由上往下看,對兩位不速之客實在是很神奇的視角。

「有什麼證據嗎?」神道審問,擰著眉頭。

「你滑滑板。」南城提了一個被櫻屋敷翻白眼的答案,這是什麼爛回答,然而丹鳳眼角卻瞥見神道全身顫了一下。那雙金色雙目瞇起,挑了自己淡粉的眉。

那應答終究有讓神道震驚瞬間,那是他費心向家裡掩蓋的另一個自己,沒想到這麼輕易地就被說破。他幾乎反射性地想把男人的嘴摀上,確認沒有外人會聽見,明明他知道偌大的房裡就只有他們三人,其他僕人也不會隨意進他房間。

因為自己一瞬間想法而全身緊繃,甚至差點就出手的愛抱夢反應過來自己失態,屏息後回復的呼吸加快。

「……不成立。」神道聽見自己力持鎮定地說,他總是致力於讓自己不露破綻。

畢竟也有撞見或是聽來的可能,就算不知為何神道內心相信他們說的是實話。是那兩人的髮色太過殊異了嗎?或許是吧,他並不懂。

但就憑這一點動搖,無法理性說服自己這麼離奇不明的時空交錯,還有他們兩個是自己夜晚同樂的朋友。

「你之前滑板上牆的時候,摔在櫻屋敷身上。」南城絞盡腦汁後,指著身旁一頭惹眼的粉髮慢慢地說。

當南城說出屬於他七年前遙遠的青春回憶時,幾天前才因此被持續笑到昨天的神道表現著實像個傻子。

櫻屋敷沒漏看神道稱得上浮誇的神情變化。被南城提起,他也憶想起從前。

愛抱夢對這種話題始終敏感且沉默,能守口如瓶他就不會開金口給一點線索。平常是都用化名去聊天,談話之間巧妙唬弄過自己平常生活跟身份。

可肢體動作跟制服還有什麼是藏不住的,而他也就這樣放任他們,間接而彆扭地讓他們隱隱約約看見一點端倪。

他們會跟在愛抱夢身後,會看出稱霸一方滑板的人來頭不簡單,他們會勾肩撘背走在路上笑,會見到脫去黑帽的愛抱夢。

他們就只是始終跨不過、看不清那雙紅眼裡的安全距離,就算揭開了帽子也一樣。

「……造成你……您的身體傷害我很抱歉。」神道向櫻屋敷頹著肩膀道歉,聲音細如蚊蚋,縮著身子的他像是街道上的野狗被人欺凌而怕生,渾身氣場單薄如幽魂。

撇頭握拳的櫻屋敷砸嘴特別大聲,南城突然低頭與地板對望,沒有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