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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朱夏往事

  朱夏大商戶宋家,至今已七代,其分家旁支繁雜,在京城下至民生上至朝堂都有生意往來;此宋氏與朱夏將門的宋氏毫無關係,乃是第一代宋家人為了爭個名號,透過了一些提不上檯面的手段千金買來的姓氏,至今知道宋家原姓的人已寥寥無幾,甚至是宋家自己人都不見得知道祖輩的買姓之事。

  宋熹為六代家主的小兒子,自幼便頗有經商天賦,可因嫡幼之故他那平庸無才的長兄繼承了第七代家主之位,就連其子也是成天耽溺玩樂不學無術的紈絝一個。宋熹與家族爭吵無數次,最終不想被冠上兄弟鬩牆的罵名,在小兒子出生時一家四口離開了宋家本宅,憑藉自己與妻子的才幹也在一兩年間將事業做得風生水起。

  宋熹的大兒子宋逸亦是通商經營之人才,宋逸為人溫和儒雅,卻從來都知道如何讓自己在生意場上不吃半點虧,才過束髮之年便獨力撐起一個舖子。城裡人盡皆知這位宋家大公子除向學經商之外,還負起照顧幼弟的大任,每當這位小老板巡店時,都能看到跟在身旁被牽著東張西望的小公子;這位宋家小公子不僅好奇心旺盛,一點兒也不怕生,還生的精緻剔透,讓街坊鄰里的婆婆媽媽們又多了一個寶貝可以寵著。雖然父母無法長伴身邊,有這些熱心的太太們倒也讓兄弟倆人的童年過得熱鬧溫暖。

  宋家小兒子名喚宋梁,梁字其意來自雙親的盼望與寄託,也是望子成龍的意思。宋梁與哥哥宋逸相差十歲有餘,出生時父母忙於建立自己的商路幾乎沒有見過自己的小兒子幾次面。而宋逸得了一個小弟歡喜不已,對宋梁寵愛萬分,幾乎去哪兒都可以見兄弟兩人形影不離的樣子;宋梁則是打從會說話起開口閉口都是哥哥的好,逮著人就要童言童語天花亂墜地誇著自家兄長,兄弟感情好的讓人擔憂這往後分開成家娶妻該如何。

  然好景不長,宋逸十八歲那年隆冬,兄弟倆三個月未得父母半點消息,派了人去探查才知道父母跟著的商隊在商路上遭劫殺,雖手法痕跡都像是盜匪所為,但貨物卻只被帶走了最輕巧不值錢的東西。宋逸看著尚不知事的宋梁,強壓著悲傷準備收拾整理京中的鋪子離開這是非之地,豈料這連家中的僕役都給人買了去,冬至時節的一碗湯圓最終成了索命的禍首。

  兄弟倆被運送到了城郊的雪原,漫天的大雪很快就能將兩人完全掩埋。宋梁因貪了幾顆糖並未吃下太多毒湯圓,可五臟六腑的灼燒疼痛還是讓他咳出不少血,意識也隨著體溫不斷流逝。宋逸被拋在離他十步之遙的地方,宋梁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在呼喚他的兄長,急速的失溫與毒蝕讓他失了力,終也未得兄長的應聲。

  在昏迷前他聽見了一些談話聲,有個人踏著雪將他擁進一片溫暖,塞了一個苦澀的藥丸進他的口中,接著有兩個女孩兒的聲音邊是擔憂邊是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宋梁努力睜開眼,隱約看到幾個少年姑娘的身影,似是在雪地裡撿到了他壞去的長命鎖,輕聲念了他的名字。抱著他的人查覺到懷中孩子的動靜,將寬大溫暖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雙眼,朦朧之間聽到男人沉穩的聲音說道:

  「梁字太沉,去了吧。今日起,你便喚作無憂,願你此後逍遙自樂,浩蕩無憂。」

  宋梁想問男人他的哥哥怎麼了,可意識隨著話語落下也徹底遠去。男人招回四個孩子,吩咐了兩個少年往京城去,便抱著昏迷的幼童帶著兩個女孩往北方離開。

  自此之後,京城宋家不知何緣由以詭譎的速度沉寂敗落了下去,官府查封、宅邸擄掠、路途劫殺,幾乎是一夕之間宋家在京城盤的根都被拔除殆盡,僅剩偏旁薄弱的家系隱姓埋名過活。樂無憂多年後才知道,宋家本宅親人之間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連離家獨立的父親都因商場得意遭親兄弟記恨,最終落到死於血親之手的悲劇。而宋逸在此之前便握著本家人貪贓枉法的把柄,在發現自己與弟弟也成了眼中刺時讓摯友放出了消息,拉了整個家族做陪葬。

  師父樂懷季託了京中友人,將宋逸安進了城郊綠意環繞的墳苑裡,並在一旁為其父母修了衣冠塚,樂無憂每年冬至前後都會回到舊地為家人整理安眠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