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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

「嗯。」

「我殺過人，很多很多人。」

「我知道，我把筆記本都看完了。」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為了自我滿足。」

「我知道啊，然後你也不想自首坐牢。」

「如果可以得到你的話，害死你父親我也可以辦到喔。我是那種人。」

「……」

「……這樣你還要跟我一起生活嗎？」

「……」

轉開水龍頭讓水沖掉手上的泡沫後，花道抓起蓮蓬頭，大掌撥開、輕揉烏黑髮絲，讓水可以確實清洗到每一塊地方。

「我想跟洋平在一起。」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洗澡。



這天晚上，他夢到老爸了。並不是還活著時的回憶，也不是倒在玄關時的樣子。

老爸就像是已經在這個家住好久一般的自然的走進來，來到正在燒筆記本的他的身邊。

『老爸，對不起。』花道向男子道歉，本以為會收到斥責的眼神，轉頭卻看到對方一臉心疼又欣慰的抬起手，揉亂他的頭髮。

『長得這麼高啦，真不愧是我們花道啊。』

『……你不生氣嗎？我讓自己變成這樣。』

『花道後悔嗎？』

後悔嗎？

他想了想，搖頭。

『我……本來想死的。』

老爸死後，在學校沒有朋友、沒有人喜歡的他真正的失去了活著的目標。

如果揍自己的人可以強一點，或是他們身上有帶刀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去找老爸道歉了。每次因為被挑釁而還手的時候，他都這麼想。

其實自殺也可以，但他卻做不到。有夠懦弱的。

『可是，洋平那時候出現了。』

一開始沒看懂洋平的眼神，以為是像老師或同學那種看異類的眼神才問對方在看什麼的，後來察覺到對方只是在看著自己，不帶任何歧視或厭惡意味，也不帶著關心或憐憫。

那天夜裡，洋平沒有在他來之後馬上離開，而是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走。

雖然知道對方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想坐就坐想走就走，但他還是在回家之後感到有點寂寞。

隔天他在揍贏了來找碴的人後又晃到那條街上。不知道那個穿得一身黑的男人會不會出現，他這麼想著，然後洋平就又出現了，又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明明知道沒有陪伴的意思，卻又在對方離去後感到不捨。

再隔天，他雖肚子餓但不敢離開，怕再過來時人已經不在了，他也不懂為什麼自己要不安。沒想到收到了對方的錢，他莫名開心的跑去買東西，卻忘記問對方喜歡吃什麼。

然後每天、每天，他都會在那條街上遇到洋平。他漸漸喜歡上這樣，甚至也不想被人打死了，因此開始一看到找碴的人就閃，只是為了可以活著在夜晚與對方相遇。

然後，洋平開始會對他笑了。洋平的笑總是淺淺淡淡的，像是不敢再笑得更開心一樣。

洋平總是縱容他做一些任性的事，像是一直跟洋平講超多話、每天去洋平家、或是最後想要跟洋平一起生活之類的，洋平還幫他搞了一套假證件。

『名字就留著吧，我喜歡花道這個名字。』

他還記得，那是洋平第一次說喜歡什麼。

到後來，他變得越來越貪心。想一直跟洋平在一起，不想要讓任何人碰洋平。

『我們離開這裡，去另一個地方生活吧！洋平！』

就連這麼天真的、任性的話，洋平都接受了。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洋平是連續殺人犯，而現在，就算洋平是殺人犯、罪無可赦，他也不想放手。

『洋平他是……對我來說已經是最重要也不能取代的人了。』

即使他讓他想像那麼多條人命裡，有可能有自己的父親。

現在的他不能失去洋平，他知道這樣很盲目，他也知道別人說得都有道理，但他就是不想放手，寧願變成罪犯也不要洋平走。

『走錯路也好，是不是愛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要跟洋平在一起而已。』

『就算無法原諒他我也想要跟他在一起。』

所以，對不起，老爸。他哭著低下頭，而父親沉默了一會，用很溫柔的力道又揉了一次花道的頭。

『我才是失約了，明明約好要看著你長大的。』

花道抬起頭，看著老爸露出微笑。

『既然決定堅持到底了，那就去做吧。』男人這麼說著，放開手的同時也慢慢消失了。

於是花道在黑夜中醒來，在回過神後他第一件事是確認自己還有沒有握著洋平的手，一轉頭看人還在的同時他發現對方似乎在做惡夢，因此緊張的想將人搖醒。

「洋平！」

「！」

洋平在花道的呼喚中睜開眼睛，驚魂未定的男人輕喘著氣，死死的盯著花道的眼睛。

「……花道還在……」片刻之後，洋平才像洩了氣似的，迷茫的吐出小小聲的幾個字。聞言，花道愣了一下，隨即將人困在懷抱中。

「我在喔。」

洋平，我喜歡你。

「我會一直跟洋平在一起。」

他低下頭，嘴唇緩緩的貼上。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