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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聲
角色：伊格尼斯/凱特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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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恩戈姆山（Cairngorm Mountain）並非什麼舉世聞名的傳奇景點，它沒有膾炙人口的奇聞軼事，本身也說不上壯觀。和大陸的重巒疊巘相比，其海拔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對英國這座島嶼來說已經足夠挺拔。每年旺季，還是會吸引無數滑雪、登山客到來……

　　這座國家公園的歷史並不算悠久，被劃為保護區也是千禧年後的事。不過山本身卻孕育了無數文明，作為蘇格蘭的兩大河川──迪河（River Dee）與埃文河（River Avon）的發源地，也就不難想像她所帶來的輝煌與恩澤。

　　凱特蜜拉此生看過最清澈的河川亦存在於此。

　　「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此時凱特蜜拉穿著一身保暖服，藍紫色長髮以某種符咒收進毛帽內，整體打扮和平時不同，更適合長途跋涉與攀爬。至於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呢？還是那身紅黑色運動服，好像只是要出門晨跑，而非自己身在海拔幾千英尺的雪山上。

　　「因為我很無聊。」伊格尼斯雙手揹在腦後，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可以待在家裡看電視。」

　　「電視超無──聊──！」不過他偶爾還是得承認，人類影劇的創意橫生、想像無限……倒也認真得十分可愛。只要別提一部有關王座鬥爭、巨龍……和死人的電視劇就好，因為那害他整整三天都窩在螢幕前，未曾闔眼。

　　「那這趟旅行也沒什麼好玩的。」

　　凱特蜜拉不冷不熱地說了。他們繼續朝著河川源頭處攀登，踩在蓋比冰斗（Garbh Choire）的邊緣處前進，高地的空氣因為稀薄而清澈，光線則有種奇妙的特質，它閃耀卻不刺眼，豪不費力就能穿透漫長距離，讓人輕易將遠方的雲霧與山谷收盡眼底。

　　因為大自然這般毫不掩飾的景色，致使所有感官純淨如初，磅礡且鮮麗的體會……即使是樂於發表意見的伊格尼斯也都靜了下來。在緯度接近極圈的凱恩戈姆山中，竟讓他油然而生一種古怪的鄉愁。

　　惡魔不由自主地瞥向凱特蜜拉，彷彿重新認識了她，重新看見自己早該熟悉的人。一切都有所不同，但一切又都如此美麗。

　　很快的，腳下光禿禿的石礫逐漸平滑工整，接壤面前拔地而起的山谷。他們逐漸發現，身周的靜默並不完全，隱隱約約傳來水流奔驣的聲響……廣袤支流在懸崖邊匯合，化作瀑布一路傾瀉數百英尺，水在此處顯露出最純粹的模樣，就像所有最難解的奧秘一樣，總如此簡單，且使人敬畏。

　　「這裡就是迪河的源頭。」

　　凱特蜜拉開口，她退去厚重的登山裝備，逕自赤腳走入腳邊湧起的小湖，清澈的湖水逐漸淹過膝蓋、沒過大腿……

　　「嘿！妳會把自己弄濕的，」伊格尼斯忽然領悟到自己對一名水巫女說這種話有多愚蠢，只好不服輸地補充：「到時候可別想要我會幫妳烤乾……」他雙手抱胸，望入明亮的湖泊世界，有些人會因為湖水太過通透而誤判深度、不幸溺斃──

　　可是惡魔並未感到半分危險，甚至覺得事情開始有趣了起來。

　　「水是極為和諧，且富有秩序的存在……」女巫走至湖心時緩緩敘述，水已淹沒她的腰腹，霎那之間，以凱特蜜拉為中心的湖水漾起漣漪，細小的顫動盈滿整座山谷，彷彿一種共鳴或樂曲，她又說：

　　「不像某些種族的本質就是渾沌。」例如岸上那輕浮的傢伙。

　　而就算身在湖水之外，伊格尼斯也體悟到震顫，彷彿生命與靈魂都受到洗禮，強大充盈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迸發，溫柔卻決絕，好像自然的原初，抵達宇宙洪荒前的那種純粹。

　　「喂！這是怎樣啊！凱特！嘿！」

　　雖感到恐慌，但在整個儀式結束之前，伊格尼斯只有征在原地困惑的份。直到凱特蜜拉緩緩從湖中浮起，走回岸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能淨化水源，水源亦淨化了我本身。」她的語氣平緩，卻沒有了稍早的嚴肅：「這是我與自然的合聲，也是練習。共存共榮，即女巫，或巫師致力引導的方向。」

　　「那還真夠麻煩。」伊格尼斯拿起疊放在大石頭上的衣服，砰的一聲將其烘乾，才交予對方：「我們可以回家了嗎？」說實話，他早在爬山行程的部分，就已經後悔跟來湊熱鬧了。

　　「當然可以，我不想在這裡過夜。」夜晚的山不如白天友善。女巫點了點頭後，又帶了點壞心眼地表示：「但再怎麼麻煩，也都不會有照顧一個惡魔還耗費心神吧。」

　　話畢，她循原途折返，把不斷碎碎念的伊格尼斯拋在身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