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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他以花】



你為夏花，冬為草。他為春華，秋為葉。四時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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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需要幫忙嗎？是身體不舒服嗎？」

少年從風吹的牆角往上看，那是一位母親帶著約莫四歲的孩子，眼底滿是擔憂。

「……不，非常感謝您的關心。」他從蜷縮的角落起身，扯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笑容，「我只是覺得有點冷。」

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街口，現在是仲夏。金色的髮絲原是肩下的長度，被他紮成一束收進黑色的鴨舌帽。

少年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走在大街中想要普通的堅持，想要平凡的生活。會為了考試不理想而愁眉苦臉，放學後會與朋友相約遊樂場或是咖啡廳，回家了會有溫暖的家人。

在旁人心中枯燥而樸實的日常，卻是少年心底最為渴望的。

他看著櫥窗中的倒影，日正當中，連柏油都好似蒸發的樣子，有幾不可見的薄霧。海市蜃樓般的少年生如夏花，如此的不合時宜。

挪開視線，再壓低帽沿往街的盡頭緩步而去。路的盡頭在哪裡呢？

他拐過街角，少年與少年同時撞入對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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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政官的行程有異動，跟你說聲抱歉，今天的用餐邀約需要被取消。」

少年從等候室座位往前看，他特別選了一個可以接受所有陽光的位置，儘管現在日正中央。

磨霧的玻璃怎麼細看都無法瞧見其他人──或是他想見的人──的身影。

良久，「……謝謝妳碧兒茹小姐，請幫我轉告司政官，我晚點跟朋友有約，今天會較晚到家。」

美麗的女秘書看著少年消失在走廊底端，她說贈你以花，投我以石。

少年站在市政大廣場中央，救世主的雕像手持救贖朝青天高舉，然而少年卻不是被贈與的愛的那人嗎？

他用力甩甩頭，告誡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旦那他是真實在忙碌著，為了整個普羅米波利斯。少年戴上遮陽的鴨舌帽，遮去陽光，也遮去失落。

他已經足夠幸福了。少年在筆直的看不見盡頭的大街上走著。這條路會有終點嗎？

他拐過街角，少年與少年同時撞入對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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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頂帽子在空中旋轉，你被藏起的頭髮像夏花盛開，像落瓣飛舞，擦過他的指間又順勢溜走。

他們跌坐在地，一時間分不清東西南北。

「抱歉……妳還好嗎？我扶妳起來。」藍海少年首先反應過來，以為自己撞倒了女孩，滿是歉意。

你知道你又被誤會了，但是帽子已經被掀飛，再怎麼遮掩也徒勞無功。你搭上少年朝自己伸出的手，借力而起。

站在原地，紫金色的眼眸看著他兩步併做三步撿回你們的帽子，細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將你的先還給你。

「啊、錯了。抱歉抱歉，這才是妳的。」

他掩住嘴角試圖掩蓋笑意，帽圍有些大的帽子落在你的頭上有些滑稽。

……這人是笨蛋嗎，你偷偷腹誹，接過屬於自己的。拆掉髮圈重新束好長髮再收進帽子。

「你的頭髮很漂亮，像是夏花，為什麼要藏起來？」

「……你在搭訕我嗎？」

少年扁眼，有些不明不白的思緒在水晶般的瞳中流竄。半晌，你發現他好像只是非常單純的直線問句，估計是說話前也沒經過大腦的那種問句。

他有些羞赧，撓撓右臉。看樣子是發現自己的唐突了。你為他加了無聲的附註。

「因為太好認了。」你不知道為何，下意識地回答了他。

雖然不知道少年腦補了什麼，但是熱淚盈眶又一臉熱血激昂的感覺，想來應該是不亞於八點檔的狗血劇情。

「別擔心，遇到我加洛提莫斯，妳會安穩地到達妳想去的地方的！」

你用力抽出被握在大掌的手，怎麼也無法拒絕他堅持陪同的意願。只好無奈地告訴對方目的地。

少年與少女(年)並肩走在路上，他一路上向你分享各種這條街屬於他的部分，像是這家店的老闆很兇不准學生只點一杯飲料然後坐一下午、這家店的老婆婆人很好會餵很多可愛的貓貓。貓貓真的超可愛！

你朝蹲在街角揉貓貓的他回覆，說你不能養貓貓。他一臉我懂的表情說我家裡也不准。我們真的有緣分。

……不是這個原因，但你沒有正面回答他，含糊帶過。

如果是你，美好的事物落在手裡都會不小心化為灰燼。於是你不敢將珍重的事物放在身邊。

他沒有發現你一路上含糊很多的句子，而你覺得他有些聒噪。但是很久沒有像這樣融入他人的日常，所以你靜靜聽他說，偶爾回應幾聲，沒捨得請他住嘴。

彷彿你也過著這樣的每一天，在話與話的間隙你也在這個城市悄悄生活著。

抱著混熟的貓貓，他輕柔地將小動物放到你懷裡。你生澀的動作，他耐心指導你如何抱，看著三花小貓在自己懷裡窩的舒服，你忍不住笑彎了嘴角。真是溫暖，毛茸茸的，柔軟的，跟想像中一模一樣。

他看著你快將整張面容埋進絨毛中，心想自己終於做對一件事了。眼角餘光瞥見在碼頭吆喝的攤販，他請你在原地稍等他很快回來。

你有些疑惑，再攏攏懷中的貓，或許是尿急吧，畢竟在(偽)女生面前開口說要去解決生理需求是挺尷尬的。

然後你透過柔軟的貓毛，有點像傳說中的夏日奇景六月雪，看他踏雪由遠而近，手中拿著一小束被絲帶裝飾的桔梗。

「看哪、這個世界很美好，縱使生如夏花，也能綻放地美麗。」

他是符合時宜的春華，遙望生不逢時的夏花。同為花，卻贈你以花。

「喲喲喲，看這是個怎麼樣的小情侶，在哥哥的地盤幽會呢。」
「小女朋友長的可標誌，小夥子可以與我們分享啊？」

一群混混踩著亂七八糟的腳步逼向你們。你握著花有些憤怒，卻不停告誡自己不能、不能生氣。

你被他護在身後，他意外地冷靜與對方談判，跟一整天相處下來的笨蛋印象有些違和。可流氓怎麼會跟人講道理，沒個幾句已經有人準備朝你出手。他反應敏捷幫你打掉那些不懷好意的觸碰，再次往巷底退去。

你知道無法再退了，因為這條巷子是死路。他摀著左肩，剛剛趁亂中不小心被對方擊中，細密的疼痛在磨損他的意志。真的很不妙。

「加洛，沒事的，我來。」你將懷裡的東西全部塞回他手上，越過他挺身而出。

「喲，還是小美人兒識時務，過來讓哥哥好好疼疼。」

「誰疼，還不知道呢？」

語畢，他看見少女修長的指間冒出粉色火焰成為長長的冷兵器，第一個照面便倒下兩個人。矯健的身姿在壞人們間穿梭，踩著優雅的華爾滋步伐，火炎在身邊隨之起舞，如盛夏如花火綻放地異常美麗。燃燒，炙熱如火凰降世。

「是燃燒者啊！」
「可怕噁心的敗類別靠近我！」

你將他們踩在腳下，覺得他們才是噁心的敗類、可怕的人渣。紫色瞳孔冰冷不帶一絲溫度，你看著他們如螻蟻，苟延殘喘在地面上掙扎翻滾。

「小心！」

他從身後將你撲倒，刀光一瞬削過你的脖頸。束好的長髮從帽子裡，好似蜿蜒的錦蛇滑出，而後被攔腰截斷。飄散在空中的金線從末端開始燃燒，世界是慢動作撥放，他也加入旋轉步伐，彷彿你們雙雙在末世共舞，星火點點。

你被他壓在地板，慢慢收斂起身旁劇烈燃燒的火焰，瀅瀅火光中你發現桔梗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你想。

「對不起。我騙了你。」你仰躺在地上。

「你是指你是燃燒者還是你是男生這件事？」他從你身上翻下，也一起仰躺。

「你終於發現我是男的了啊？」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頭髮。」

他們雞同鴨講。高高的牆將天空圈的四四方方，像兩隻蹲在井底的青蛙，覺得自己的天空僅有這般大小。他們正在分享同一片天，加洛想。

「為什麼不用火燒，那樣好像比較快。」他看你撕下衣角，一圈一圈幫他包紮。

「……會有焦味，你不怕回家被家人問嗎。」果然是笨蛋？

提到家，兩人都沉默，有些心照不宣。少年結束手邊的動作站起身，低聲說道他該走了，等下冰凍警備隊來了連你也會被波及的。

離別前，少年從你的髮間取下一片花瓣，低聲問了你沒有家嗎。

「我是燃燒者。」

「那就成立一個屬於燃燒者的家啊。」

你躍上牆頭俯望少年，短髮在風中飄逸，瀟灑地擺了擺手，反問他一句知道桔梗花的花語嗎，踅身消失在夜幕慢慢降臨的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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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連這段往事都被時間掩蓋，世界也不再有燃燒者。他在男朋友的懷中甦醒，從對方肩膀看到被四方窗框包圍的月亮發呆半晌。又伸手摸摸男朋友蓬鬆的短髮。

「嗯？半夜不睡覺在做什麼？」里歐被他吵醒，安撫似地吻了吻對方的額，將他攬得更緊。

「里歐知道桔梗花的花語嗎？好像很久以前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加洛聽見話語在胸膛震動，還有心跳，里歐回答他永恆的愛和絕望的愛。睡意朦朧中給他說了一個少女等待愛的故事。桔梗花開代表幸福再度降臨。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卻註定無緣。*1

他在伴侶低啞的故事聲中昏昏欲睡，在沉入夢鄉之前還不忘再給擁抱自己的美麗青年一個晚安吻。

「晚安，我的加洛。」你說。
「晚安，我的里歐。」他說。






花絮：

1.里歐與加洛養了一隻可愛的花貓。冬天的時候貓貓(對，名字就是貓貓)喜歡窩在俏男主人纖細美麗的腿上，讓加洛很不是滋味。然後里歐會扯過男朋友的衣領把他的小彆扭全部吃掉。

2.加洛不知為何很喜歡買花送給里歐，紅玫瑰、香檳玫瑰、鬱金香、雛菊、鈴蘭……每次都會說贈你以花，願你宛如夏花。一旦送到桔梗花，會多加一句我愛你是永恆的事，我不愛你才是絕望的，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3.加洛有好一陣子迷上社交舞，因為身高差距的關係里歐總是跳女方的舞步，但加洛總是會不小心踩到里歐的腳，一臉愧疚。直到里歐看不慣男朋友的愁眉苦臉，硬是交換了舞步，改由自己領舞，結果莫名的合拍了……




*1 維基百科有桔梗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