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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寂》

末日旅行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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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這個已然靜寂下來的世界仍會有些許的雜音。

  水月‧夏拉若睜開眼,透過損壞的門窺探天空的摸樣,就好像是塗抹出來的顏色一般,而在一道白光劃過遍染暗灰色調的雲層後,緊隨著響起的是沉悶的雷聲。如果可以下起雨的話倒是好得多,畢竟他們攜帶的水已經所剩無幾。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想著,卻在打算起身之際瞥見遞向自己、裝著熱茶的鋼杯。所以她自然的打算接過,對方卻在她碰觸的剎那收回手。

  她咋舌了聲,抬頭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親愛的,這時候不應該說聲謝謝嗎?」殊明特‧列普達斯笑道,瞇起的灰藍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水月不悅的蹙起眉──不是不會道謝,但這麼一被提出來無論是誰都會感到不爽,更何況是令人煩躁的傢伙用著討厭的稱呼喚著她──於是她索性以沉默拒絕了那杯熱飲,逕自起身走到了外頭。

  「生氣了?」

  沒有理會走向自己的腳步聲與詢問,水月站的筆直,眺望著遠方。淒涼的荒野沒有太多的稱得上景致的感覺,僅有他們所處的這個破舊小屋勉強可以算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天空似乎是白天,卻有著近乎入夜的昏暗,不過對這個某天突然死去的星球而言,這已經成為了尋常。

  她回憶著那天,或許可以稱作星球的壽終正寢,又或是某種突發的災難,生物一夜間消失大半,世界便停止了運作,而她也成為少數倖存了「明天」的人類──儘管這個倖存,也只是還沒死而已。


  ──水月,要一起去旅行嗎?

  那天,她在理解情況後,平靜的推開了門,便聽見了熟悉的、一向輕佻的聲音說道。殊明特沒有招呼,只是詢問,而那之中帶著幾分異樣的情緒,卻也是轉瞬即逝。所以她在片刻沉默後,應了下來──儘管在出發一個小時後,她就被男人氣到差點出拳揮向那張臉。


  「你真的不喝嗎,水月?這可是我親手煮的熱紅酒呢。」

  思緒回到現在,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人在自己身旁停下,便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有閒情逸致。別說你忘了水快不夠這件事。」

  「正因為這樣所以不能浪費任何能喝的,對吧?」他再度遞向她,故作俏皮的眨著眼,「記得要說……」

  「謝謝,然後你可以閉嘴了。」迅速從他手中拿走鋼杯,水月投了一個嫌棄的眼神過去,旋即啜飲了口。酒是前陣子從一間工廠找到的──或許曾是用來獎賞工人們用的,但現在早就失去它的存在意義了。兩人將它取走的同時從一旁的餐廳拿到了香料與糖,而後,殊明特將之用在這裡。此刻稍微冷卻下來的紅酒帶著淡淡的甜香,以及些許的酸澀。再度喝了兩口後她邁開腳步,走進了荒野之中。

  她聽見轟鳴更加靠近,甚至看見白光打到了視線所及之處的空地上,於是她回過頭,正想說句「小屋或許會被打中」,卻倏然瞇起了眼。雙眸對上的灰藍與後方的天空有著相近的色澤,但也似乎因為如此,安靜目送她前行的男人和整個畫面融為一體,像是不會再有動靜的畫作,時間停滯下來的存在。

  不知為何的,這讓她感到厭惡。

  「喂,說點什麼啊。」

  她走回去,把喝完的鋼杯塞回殊明特手中。後者露出了一瞬間──真的只有一眨眼的詫異情緒,旋即換回熟悉的笑容,為她難得的話語感嘆道,「一下要我別說話,一下要我說點什麼,這可真是難辦的要求啊。」

  咕噥的回以一句是嗎,水月便沒有再開口,只是接著收拾起東西。小屋被雷擊中的可能性不低,她可不想死在這裡──當然,也不想看見這個傢伙死在這裡。

  她當然有不管殊明特、獨自一人旅行的路可以走,更何況,寂靜能夠讓人不受影響的獨自思考,不會被他人的話語繞走,更不會因此生氣。

  但是──


  「殊明特,熱紅酒還不錯喝。」

  「真是讓人意外的誇獎啊,親愛的。」

  水月扯了扯嘴角,卻不是因為殊明特的話,而是猶如羽毛緩緩飄落的雨。這一點的水也補給不了多少,她索性放棄了盛水的想法,邁開了腳步。雷鳴隨著他們離開荒野而變得遙遠,僅僅只剩下一些劃破空氣的雜音。世界很快的恢復安靜,然而,男人卻再度聒噪了起來。

  「水月,你知道……」


  ──說來,這或許也能算是一種雜音。不安定的、且令人煩躁。水月想。

  不過,在這樣安靜過頭的世界,也就將就著聽下去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