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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布衣被一腳踹了出去,木門碰的一聲關上,他聽著怒氣沖沖回去的步伐,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心軟啦,二師弟。

  這可不是他錯覺,辣手相公真的沒以前那麼心狠手辣了,當然,會做死的行為還是得避免,唐門二師兄從不開玩笑,他若真存心找死,怕不是下一秒就會魂歸西天。

  例如他其實將唐錚的自白一五一十聽完的這件事,絕對是會帶到墓地裡的秘密。



  他最初意識模糊,只知道有很多人在哭,後來才勉強分的出來,有他的醜師弟,他的小師妹,還有很多很多嘴巴越來越賤的師弟師妹,雖然當時跳起來的話他們的表情應該會很精彩,但身體不讓他動,他也沒有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力氣來提示他們自己活著的事,最後,他們都離開了。

  他決定再躺一會,再運氣幾周天,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離開,再想想如何對付千燈樓的那些混帳。

  這一連串的劫殺明顯就是衝著他來的,甚至還差點害了他的師弟,就算要用盡這條命也要扒了他們的皮,折了他們的骨,碎了他們的筋,再拿去給毒草當肥料,唐布衣露出絲毫不符合爽朗飛俠形象的陰險神情。

  然後,又有人來了。

  來者腳步很輕,也收斂了氣息,多半是為了不驚動剛剛離去的唐門眾人,所以也不會是解無塵那沒腦子的笨蛋。

  難道是千燈樓來確認他死活的殺手?不會吧,他才剛下葬沒多久就要來挖墳?這真是太過分了,唐布衣苦哈哈的想。

  結果那人就只是站著,一動也不動,唐布衣也沒辦法,只能安靜的繼續運轉自己的新內力,若真的要動手,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就這樣不知道運轉了幾個周天,那人氣息微動。

  『唐布衣,你活著是個麻煩,死了更是麻煩,早知道我就讓你也服了屍心蠱,蠢貨。』

  唐布衣一怔,不用什麼推測,會這樣說話的只有一人,隔著土,他彷彿還能看見辣手相公不耐煩的模樣,嫌棄他又浪費了自己鑽研毒術的時間。

  但若真是唐錚,他來做什麼?

  如果要確保他死透,直接扔個毒藥不就好了?他現在沒有唐門內功護體,只剩下那點在辣手相公面前不值一提的毒抗,隨隨便便就能毒死他。

  至於剛剛說的,活著是麻煩,是啊,所以他才被陰死了,只是死了更是麻煩是什麼意思?

  他還沒想透,就聽見腳步聲再次響起,不是離開,而是到了身側,最後竟坐落在墓碑旁,聲音更近了。

  『你有看見趙活那張臉嗎?本來就夠醜了,現在更像是隻化了精的山豬,面目猙獰的很,幸好我已不在唐門,否則怕是會忍不住毒殺那廢物。』

  他差點沒笑出來,不愧是二師弟,嘴也真是毒到不行,他記得自己「死前」看見的狼狽樣,確實醜的很,不過,那身不再窩囊的覺悟卻很帥氣。

  趙活可是救了我欸,唐布衣很想大聲的宣告,讓全天下再沒人敢瞧不起他的師弟,他相信他二師弟雖然不說,心中一定也會驕傲的。

  『小師妹落淚了,她修習的天地無聲勢旨在克心,降伏七情六慾,不知是破了幾年來的戒,掌門醒來你肯定不得好死。』

  啊這,唐布衣真的心虛了,好吧,看來他回去之後得好好安慰小師妹,不然真的會被打死的。

  『三師弟往外放的消息你也知道了,你寶貝師弟更是恨我入骨,你呢?從他們口中得知我趁你不在時傷了師父,知道自己無數次將性命交給一個叛徒處置,唐布衣,你又是怎麼想的?』

  我?我怎麼想?唐布衣還真的認真想了起來,當時自己回到唐門,卻發現物是人非的感覺,他或許也有過茫然,或許也有過一瞬的不知所措,但這些都是或許。

  因為他不能,唐布衣是唐門的大師兄,在二師兄和掌門不在的時候,他就是唯一的支柱,所以他不能迷惘,只能笑著安慰他們,說幹話打氣,先解決自己惹起的事端再說。

  ……雖然他也沒得再說了,哎,居然被暗算,還真是丟臉。

  哦不過,唐錚問的應該不是這個,至於無數次將性命交給唐錚嘛……他還真的不覺得怎麼樣,甚至真的不覺得唐錚背叛,因為太拙劣,太直白了,不像是辣手相公的風格,而唐中翎的狀況雖說是昏迷不醒,但據趙活所說,也確實是因為唐錚的屍心蠱才保住了性命,雖說唐門也因為這樣而勢力大減,但主因是那個死禿子搞的鬼,如果唐中翎真的死了,情況也不見得會比較好。

  至於門派至寶,他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連同等價值的傳承小刀都在外姓弟子身上,那不過是一個象徵,一個老古董而已,人才是最重要的,而實際上,即使看著再輕蔑於唐門弟子,但依舊,並沒有任何人喪命於唐錚手中。

  自己猜也猜不到什麼,所以找到人再問清楚就行了,大不了就打個幾頓,反正不管唐錚躲在哪裡,他總能找到自家師弟的。

  唐布衣的想法很簡單,也很輕鬆,只可惜沒那個時間。

  不過,現在人倒是自己找上門了。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唐錚也沉默了一陣,再次開口時,聲音更低,更小,幾乎要飄散到空中。

  『我給師父服的是我一直在研究的萬壽屍心丹,但時間匆促,沒有經過充分驗證便施以於師父身上,雖說暫且保住了性命,但時至今日尚未清醒,也是我過錯,現在你走了,只能讓其他人看著,也罷,就連趙活都比現在的你有用。』

  唐布衣聽了,慢慢的,勾起了笑容。

  他想告訴唐錚,這不是你的錯,要罵就罵那個老禿子去,甚至你還親手結束了那混帳,已經夠了。

  『千燈樓不用說,極樂教的殘黨比我預想的要多,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你平常就偏愛多管閒事,設計讓你對付幾個也好過一個人瞎忙,嘖。』

  一個人?唐布衣皺了皺眉,他不明白,唐錚到底是什麼立場,又是為了什麼假意背叛唐門?千燈樓,極樂教,這些都是早已深根於武林的敵人,一個人對付只是送死,這種事連他都知道,更別論他們唐門心思最縝密的唐錚了。

  『趙活曾不知死活的說過,我們兩個以前關係不錯,呵,我怎麼就不記得我和你關係好過?但若要說到我真正開始認清你這廢物本性的時候,便是你學藝有成就不顧唐門,成了在外遊蕩的不良份子那時開始。』

  關係不錯……唐布衣想了想,想起每次見到他的不耐煩和嫌惡,之前好像真的不是這樣的,但他偏偏這時腦袋成了一團漿糊,聽著這略帶嫌棄的語氣,就是想不起來。

  『你沒有一次外出遊歷後是無傷回來的,最好是讓趙活幫你治才去應戰帖,若沒有,自己蠢死也是活該,若有,幹了那麼多遭人記恨的事,時至今日還不懂的提防暗算,死了也是自找的。』

  唐錚鑽研的醫術內外皆具,現在想想,內的那一半是為醫掌門舊疾,另一半大多是施在總是外出跌打損傷的他身上,不過大約在他差點走火入魔的那時開始,便再也不分內外傷,反正什麼稀奇古怪的狀況出現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不知不覺中,即使是還有其他善於醫的師兄師叔在的時候,他也習慣去尋唐錚,無論是什麼疾病或受傷,總是會得到毒辣言語和迅速救治,就連當時從金國回來,他也習慣性的走去煉丹房,然後才想起唐錚叛逃的事,便依著記憶開始隨手翻藥,結果被趙活跩到,雖說那並非幾日便能痊癒的傷勢,但真要說起來,也確實是他不懂得防範。

  他聽見些許動靜,但隔了一層棺和土,終歸還是不知道唐錚在做什麼。

  『掌門病根在身,你這些年或許也多少察覺我的事,要不是知道你天生無腦,簡直就像刻意留了空門給我鑽,師父現在意識不明,唐門弟子經過這兩回折騰也走了大半,現在高興了?滿意了?』

  他二師弟的聲音很輕,很低,竟讓他想起以前受了委屈的小師弟,想哭卻又從來不會放聲大哭,只會找了地方躲起來,好不容易找到後也不給他看臉,頂多偶爾用這樣悶悶的聲音和換法子安慰自家師弟的他說話,直到心情緩好了,才會跟他一起回去。

  是啊,以前是那樣的,唐布衣恍然的想著。

  他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即使在秘笈上亂塗鴉,還大剌剌的署名了「唐錚」,他的二師弟依舊會幫他說情;在晨試時心軟的將考卷借他抄,而他抓魚爬山,甚至是和猴子比爬樹都會拉著唐錚,後者頂多抱怨幾句,但也總是會跟著他走,陪他做那些荒唐事,在認知到他常常受傷後,也養成了會隨身攜帶醫丹草藥的習慣。

  後來呢?他們什麼時候漸行漸遠,什麼時候建起了冰冷的牆,將一切都隔絕在外?甚至包括他?

  『唐布衣,需要你的時候,你到底在哪裡?我不過就一次不在,你就不能好好顧著你那條賤命?你又憑什麼就這樣丟著……混帳。』

  兩段話語的主詞並未出現在空氣中,或許是唐門,或許是指那些師弟師妹,但這不重要,唐錚永遠不會承認他需要唐布衣,也不會承認自己被丟下,既然沒說,唐布衣或許還有想之後拿來調笑一下,但現在卻完全笑不出來。

  低語中那抹薄涼的茫然,不過是一次空了職,最後迎來的便是冷冰冰的死訊,無論是作為醫者,還是作為他的二師弟,唐錚或許都無法原諒自己,唐布衣思至此,心頭一陣酸澀。

  這樣的唐錚太陌生,又太熟悉了。

  陌生,所以讓他下意識就想說幾句幹話,問問這是不是真的辣手相公,還是被哪裡的孤魂野鬼奪了舍,還是快快離去比較好,否則本尊回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熟悉,所以他想跳起來,用童稚又天真的嬉皮笑臉安慰著他的小師弟,告訴他師兄在這,一直在這,不會亂跑也不會消失,再也不會丟下唐門的任何師弟師妹,

  即使他知道這是謊言,即使他們都知道是謊言。

  接下來安靜了很長一段期間,只是偶爾有細碎的衣布摩擦聲提醒他唐錚還沒離開,然後,他聽見人起身的聲響,再次開口時,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漠和諷刺。

  『你從小就是個蠢貨,唐布衣,但我想,你應該沒蠢到死前還覺得我不是叛徒,否則活該被埋在這。』

  真遺憾,他就是蠢到死前死後都不相信唐錚是叛徒,至於活不活該嘛,不過是技不如人罷了,如果千燈樓想來陰的,他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看看誰陰人的手段多。

  『既然選擇在台下當個看客,就好好待著,我會稟告師父,唐門大弟子唐布衣已經回家,這一次,不會再走了。』

  唐錚輕聲說著,語氣這是他從未聽過的柔和,卻不祥的像是死別的低語。

  『我也該去做我的事,說不定很快就會見到你那張蠢臉,到時候我會再好好算總帳的。我走了,師兄,晚安。』

  哎,這可不行啊,聽到上頭的動靜,唐布衣也顧不得什麼,便是要努力掙扎起身,但手腳僵硬太久,竟一時無法順利動彈。

  但他的動靜被唐錚捕捉到了,與夜半後山融為一體的氣息轉瞬化作熟悉的陰戾,彼岸仙香無聲無息的滲透進土壤,融入鼻腔,也幸虧於熟悉的毒香,讓他的身軀多了幾分氣力,一個奮力,終於破開了棺木,土透過細縫落在臉上,差點沒吃下去。

  『……你……』

  唐錚的聲音錯愕又震驚,像是活活見了鬼,雖然實際也是這樣沒錯。

  『……咳,二師弟,別只看著,幫我……咳咳咳……』

  幹,土真的進嘴裡了,還是濕的!他很想大罵是哪些混蛋埋那麼深的,下一秒,略顯冰涼的皮膚握上了他的手腕,一把破開木棺,將他扯了出去。

  『咳……咳咳……得救了……嗚喔!』

  唐錚一把扯住他的領子,神情極度恐怖,帶上了絕非玩笑的殺意,卻又帶上了極為細微,或許只有他能看見的情緒,那不該出現在辣手相公身上的事物:恐懼。

  他的師弟,究竟有多久沒有將自己的真心吐露給他人了?

  他可是保證過,不論他的二師弟跑去哪裡,都一定會把人找回來的,唐布衣啊唐布衣,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差點把人真的弄丟了?

  『說,你聽到多少?』

  唐錚咬牙說道,神情緊繃,他舉起手,露出無辜樣。

  『聽?聽什麼?我只是一清醒,好像聽到二師弟你的聲音,才努力伸手要你拉我出來的。』

  唐錚來回打量著他,像在判斷到底他是不是在說謊,雖然沒有擺脫嫌疑,但他知道對方也沒找到他在說謊的痕跡,所以最後還是沒動手,放開了他。

  『呃,二師弟……』

  他才剛起了個頭,就被無情打斷。

  『別那樣叫我,我不是唐門弟子。』

  唐錚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收起了毒,便旋過身。

  『如果殺了你,唐門就真的只剩下於我無用的廢物,唐布衣,今日饒你一命,改日若我需要……呵,我會再來的。』

  哎,他這師弟啊……唐布衣輕輕嘆了口氣,眼看唐錚還真的離開,現在自己可追不上啊。

  沒辦法啦,只能耍些小手段了。

  『等等,師弟……咳……』

  果不其然的,唐錚還是停下了腳步,還是回了頭。

  這次,辣手相公不但沒有先毒他幾下,或是罵他隨便去哪裡死死,就連觸碰的動作都溫柔了許多,甚至在碰到他脈搏時還微微一顫。

  在唐錚發現自己上當,終於忍不住怒罵出聲時,他其實也沒剩太多力氣,只是努力的,輕輕地,環住了身體不斷發抖,或許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青年。

  『二師弟,我找到你啦。』



  回想告一段落,他在門外坐下,望著稀稀落落的雨,深山幽林,藥香繞鼻,遠離人煙,倒也是不錯的隱居地。

  就這麼想著,想著,木門被推開,剛要踏出一步的唐錚便注意到了他,皺了皺眉。

  『你在這幹什麼?』

  『不是二師弟你讓我滾的嗎?』

  他抬頭,無辜道,雖說心知對方定是忘了外頭落雨,剛剛從煉丹中回神才憶起此事,便要打傘出去找他……雖然在見到他時就悄悄放回門邊,他也裝作沒看見,否則定要又吃一口毒。

  『那你還在這做什麼?』

  『肚子餓,走不動啦。』

  這下唐錚真的無語了,嘖了聲,便扭頭進去,唐布衣也一躍起身,拍落灑在身上的露珠,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爐子已經清了空,東西不是被打包就是在打包的路上。

  『我要離開了,這間隨你用,要裝神弄鬼還是回去唐門都隨你,別提起我的事就行。』

  『哎?二師弟,你要去哪?』

  『泥教人間道,離開太久會惹人懷疑。』

  唐錚雙手環胸,瞪著眼前的小葫蘆,最後還是拿了往唐布衣身上砸去。

  『早晚各用一顆,搭溫水直接吞下,若心躁就打坐調息一個時辰。』

  唐布衣接下小葫蘆,於指尖繞著圈子,也纏上了幾分彼岸仙香的氣味,一如正心堂長年燃著的毒香,竟有回家的錯覺。

  『知道啦,不過二師弟,我以為我們要去殺千燈樓的混帳呢。』

  『蠢貨,時機還沒到,我有自己的任務,可不奉陪你的找死。』

  唐錚冷哼了聲,繼續收拾。

  『好吧好吧,我先不動手就是了。』

  唐布衣舉起手投降,唐錚也沒再理會他,繼續收拾。

  這間小屋所處之處鄰近唐門後山,是之前救了某個差點送命在黑熊掌下,奄奄一息的獵戶換來的,對方在他來之前便發了誓,說若能活下去就再也不碰槍桿子,結果還真的遇見了辣手相公,最後千謝萬謝連帶送了這間小屋,就這麼收手下了山。

  有些需要時間處理的草藥,或置於唐門會太過危險的蠱毒會在這裡放著,數週或數月,和泥教密使在外見面,或偶爾出外歸家時,便順路來看看或拿自己需要的走,四周掛著驅趕飛禽鳥獸的毒香包,讓這間鮮少來訪的小屋一直維持乾淨的狀態,也幸虧如此,才不用冒著被看見的危險下山找客棧。

  回去錦香宮後,還要繼續準備薰在衣物上的二重式毒香,以彼岸仙香為底,與錦香宮人愛用香粉調和,那香平時對人體無害,但若是同時焚燒,混合後便會誘出彼岸仙香的毒麻特性,讓人無法動彈。

  同時,他也打算製作供給錦香宮內部使用的薰香,有著極少量,甚至無法察覺的麻痺感,若只是短期接觸,身體不會有任何異狀,但長期浸於該香中,便能增加對焚燒後產生的毒香的抗性,否則即使麻痺了其他人,她們沒有抗性,自然也難動手或逃離。

  唐錚提供了幾個樣品,上次畫中仙來就是帶來法王的答案,還順便帶了唐布衣的死訊,這才打的他措手不及。



  他知道,外有西夏金國虎視眈眈,待時機成熟侵入大宋,使萬千生靈塗炭;內有朝廷暗地打壓,使上官家為鷹犬,清算泥教後便輪到唐門,直至武林再無薪火。

  明有心懷怨恨的武林人士,千方百計要使唐門覆滅,暗有潛伏於江湖各派的千燈樓和極樂教殘黨,只待樓主一聲令下,便能將武林,將整個人世化作人間地獄。

  前途茫茫,風雨欲來,一人之力無異於螳臂擋車,光是要不被捲入風暴之中便要費盡心力,更只能於離唐門最遠的地方,眼睜睜看著熟悉的家逐漸分崩離析。

  知道越多,便越清楚自己的無能為力,他並非操盤手,而是盤上一支棋子,唐門處境如今更是如同風中殘燭,一切似乎都在朝著無可挽回的結局邁進,但現在,他卻莫名的感到平靜。

  『唐布衣。』

  『嗯?』

  回答來的隨意又輕快,他吐出一口氣,手已經不再發顫,甚至還湧上一抹輕慢的得意之情。

  或許他真瘋了,竟信了唐布衣的胡話。

  縱使為棋,亦是最不屈,最叛逆,最無可救藥的那根劣骨,即使注定因無法被掌棋者所用而成為萬千之敵,但只要他們二人聯手,縱使面對千軍萬馬,亦無所畏懼。

  如今,他似乎才有了自己尚存唐門風骨的實感。

  『歡迎回來。』

  唐布衣一怔,看著唐錚的背影,笑了。

  『啊,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