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流線型的車殼攜著速度切開了夜色、破開了風,靈活的在錯綜複雜的街道巷弄中穿梭,爾後衝出高樓林立的都市叢林,飆進一望無際的郊區公路。所有呼嘯而過的繁華街景全被踏平的油門壓縮成一條條五彩斑斕的線,爭先恐後的追作那道黑色流星的尾巴。
  匆匆掃了一眼螢幕中的指示,叶的腳快速在油門與剎車上交替踩踏,配合手部動作,一鼓作氣將方向盤打到底,快狠準地把車身甩進一旁的產業道路。
  由於沒有路燈與指示牌,他只能憑靠車頭燈的光線緩慢前行。車窗外時不時傳來輪子劈劈啪啪輾過草木枝藤的聲音,叶探出去車外,看著將近有人類半身高的茂密草枝接連擦過車身,他嘆氣,不由得替入手沒多久的新車烤漆默哀。
  「唉,是要找個偏僻的地方沒錯,但這未免也太偏僻了吧。」
  叶掛著警察的頭銜,想見黑幫出身的葛葉一面實在不是容易,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免去節外生枝的風險。平時他們都透過電話聯繫,真要出行,就會盡量約在一些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郊區碰頭。
  荒山野嶺原本就毫無人氣,加上周邊的城鎮對既有的設備疏於維護,久而久之便完全失去科技的照應。市區的警察亦不會刻意介入非管轄範圍內的地區,就怕誤入哪方人馬的地盤,得罪了誰而惹來一身腥。
  這次會面的地點是一座位於兩個城鎮交界處的廢棄工廠,若非叶格外留意那些倒在路邊的路牌,壓根就不會發現被雜草覆沒的區塊裡原來還有條小徑。他打從心底佩服吸血鬼的本事,卻也好奇那人究竟還掌握多少關於這方面的資訊。
  他們那夥人頂著黑幫的身分辦事,但凡事情出了差池,一點風吹草動,眾人就會在組織派人清算前鳥獸散,四處奔波躲藏。倘若沒有事先找好安身立命的地方,又怎麼能在黑白兩道之間的追殺下夾縫中求生存呢。
  不過叶欲再更進一步探尋葛葉退路的緣由並非是要陷人於不義,純粹是想成為那個唯一──唯一能夠清楚知道對方現在在哪裡苟且偷生,目前過得好不好的人。
  誰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如表面上的單純呢。

  車子順利駛離狹窄的鄉間小路,成片破舊生銹的鐵絲網滑進視野。叶把車子開得更靠近工廠些,好確認約定的對象是否如期而至,誰知某人出腳破壞工廠鐵網的身影就在下一秒被車燈照個完全。
  「這傢伙太大膽了吧?」居然敢明目張膽在警察面前犯罪,就算這裡他們管不到,但有憑有據的現行犯警察是能當場逮捕的啊!「喂!住手!」
  叶向車窗外喊了幾聲,採取軟性的手段規勸兇手,要人立即停止觸法的行為。見對方依然故我,他又敲兩下喇叭、閃幾次大燈,豈料聞聲抬頭的葛葉變本加厲,朝他豎起一技中指挑釁。
  「哇,敬酒不吃吃罰酒耶。」叶果斷踩下油門,任車體失控向前爆衝,嚇得葛葉尖叫,驚慌失措的到處竄逃。眼看車子在離鐵網不過一條手臂的距離前煞住,緊接著又緩緩倒退,似乎是在替下一次的追擊做準備,吸血鬼不敢遲疑,起身後連滾帶爬地向車旁跑去。
  叶在車內笑得人仰馬翻,一看見人影高速朝車門逼近,他提前搖上車窗,才沒被那枚握起的拳頭給揍個正著。吸血鬼無法如願對他人進行制裁,僅能杵在車外無能狂怒,和笑得流淚的人大眼瞪小眼。
  待氣不過的葛葉打算拂袖而去,叶拉長身子替人解了另一扇車門的鎖,回頭要人別站在外面吹風還罵罵咧咧個不停,趕緊滾上車,否則他就直接開他幾張損毀公物、妨礙公務跟襲警的罰單。
  「這裡的警察就這麼喜歡仗勢欺人嗎!可惡!」只會欺負手無鐵的老百姓算什麼英雄好漢!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爬上去,狠狠幹一大票來搞死這些警察……
  乓的一聲,甩上車門的力道之大,車內掛在後照鏡上的飾品晃了晃,不難看出是在把怨氣撒在車門上,只是仍然無法平復吸血鬼心中的氣憤。
  從那張不斷開合的嘴裡吐出的、不外乎就是叶身為警察,居然帶頭欺負善良公民。不僅隨意亂用大燈閃他、開車撞他,他出言反抗時還用罰單來威脅手他,這些流氓行徑跟在街口隨意欺壓人民(他)的濫權警察沒什麼兩樣云云。
  聽著那些被過分扭曲後重新杜撰過的「事實」,叶吐槽最好有「平民百姓」會在這個時間點跑來這裡破壞人家大門,要是葛葉真的對他的為人有疑慮,他可以取消這次的交易,前面談好的條件亦全數作罷,成全彼此身為「國家認證黑道」跟「善良公民」的角色。
  說完,叶就真的收回要拆行車紀錄器記憶卡的手,闔起大腿上的筆電,與支支吾吾的吸血鬼面面相覷。葛葉自知理虧,遂及換好一副諂媚的嘴臉。將對方的名字拉成又軟又黏的音節,粘膩地要對方大人不計小人過之餘,主動撥開對方擋在孔洞上的手,把預先準備好的隨身碟插進筆電裡。
  「那葛葉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對不ㄑ……」
  儘管語尾扁得只剩下氣音,由於對象是葛葉,叶只有大度的選擇。他重新把卡片塞進讀卡機,點開記憶卡的檔案,一一把裡頭的影像轉移進隨身碟中。「如果這麼討厭道歉,剛剛就應該乖乖上車的不是嗎?」還是這其實是葛葉另類的撒嬌方式?
  「嘶──」吸血鬼在發火生氣與憋到生病中選擇和氣生財。

  等待導入影片的過程需要一段時間,叶靠著椅背休息,眼睛默默追逐著葛葉閒下來就不安分的手。看人不時來回撥動調整座椅的按鈕,要不就是把直接冷氣的旋鈕往極端值轉,或者乾脆把他聽得正歡的歌單卡掉,隨意切成奇怪的賣藥電台,然後被裡頭荒謬的內容逗得哈哈大笑。
  勸也勸不聽,叶便由著他去,反正車若真的玩壞了,他相信吸血鬼絕對賠得起。要是對方不認帳,他就把署名吸血鬼的報價單印成傳單,集中撒在他們據點門口。
  「啊,我置物箱有放很重要的東西,葛葉不可以亂開哦。」
  「求我啊。」
  葛葉或許是天邪鬼轉世,天生反骨,別人的勸阻對他無疑是一種熱烈的邀請。一接收到叶的叮囑,他篤定對方肯定是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這種能抓人把柄的機會豈能錯過,便動手去扳抽屜的開關。
  抽屜被打開的瞬間,掉出的是一盒包裝精美的點心禮盒,吸血鬼眼疾手快地搶在裡頭的東西被摔爛前接個正著。
  他端著盒子反覆確認,連連發出的呼聲比大型獲利結算時還要來得興奮。「這不是OO家的情人節限定商品嗎?是那個、布朗尼,然後外層裹一層灑有榛果脆片的巧克力那個嗎?!很貴欸?很難排欸?你怎麼有!人家給的?還是你要送給哪個女人?」
  「問題也太多了吧?」激動的神情、胡亂揮舞的手臂,高昂的反應將喜悅表露的一覽無遺。葛葉的反應遠超出叶的預期,叶是真的沒想過能從對方那裡獲得這麼大的回饋,如果這時候還扣著不給他實在說不過去。「要說葛葉是女人好像也沒錯?」
  語音一落,葛葉表情驟變,叶發現自己好像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但要怪就得怪吸血鬼的情緒渲染力太過強勁,害得他忘記該如何從容應對。
  不過幸好葛葉臉皮沒有他來得厚,就算品出什麼言外之意,也不好意思當面戳破。
  「『女人』?是指那個意思?」叶是在嘲諷他在這段關係中的角色定位嗎?不堪入目的畫面隱約在腦中緩緩浮現,吸血鬼設法靠拆包裝來轉移注意力,就是不想羞恥心隨著記憶的清晰程度沸騰,成了融化他食慾的熱能。
  他無法接受自己朝思暮想的甜點,會因為這種不正經的事情失去原本的魅力,變得不再吸引人。所以當叶明知故問的關心他時,他反過來質問對方哪來的閒情逸致去買那種需要排隊的高級巧克力給他,說罷,還報復性地把撕下來的紙屑丟還給叶。
  「要給我就給我,用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說法是想怎樣?還是巧克力是仰慕者送的,多到可以借花獻佛又不好意思講?」
  葛葉這段話並不是無端編出來的氣話。前幾天他閒來無事揪人去警局前兜風,親眼目擊一個阿姨緊緊握住叶的手道謝,當下他還特地把車窗搖下來確認自己是否看錯,居然聽見那位阿姨誇獎叶是有為青年之餘,還肖想幫他做媒。「人緣真好啊,所以你是特地來跟我分享的啊。」
  吸血鬼朝他擠眉弄眼,陰陽怪氣的調侃了幾句,是想看看叶是否會因為被說中而惱羞成怒。結果叶非但沒有被惹毛,反倒愈發歡喜,認定吸血鬼一定是有將他放在心上,不然怎麼會計較成這樣?
  「葛葉今天喝醋啦?」叶努力斂起快裂到耳邊的嘴角,解釋今天去商店街出勤,因周遭白色情人節的廣告宣傳影響有所啟發。途經葛葉提過的糕點店,發現他們也有促銷活動,就提前請店家幫忙預留。
  無奈葛葉不領情,回予他的笑容滿是戲謔之意,「欸~好好哦,警察還能在公務時間辦私事哦,是因為叶警官的官銜比較大的關係嗎?不過這真的是花你的錢買的嗎?商家應該不敢跟你收錢啦,這不就是什麼、那個、叫什麼來著……啊!收受賄絡!」
  叶否認自己瀆職,說明他那是在交關、在累積人望大膽。「看起來葛葉很排斥啊,沒關係,葛葉把巧克力還我好了,我想警察局的同事應該不會介意我給出手的東西的來歷。」
  「不行,給我的就是給我了,送人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吸血鬼明白追究這種事情斷然沒好果子吃,但他就是不肯放過所有能用嘴巴輸出的機會。他一邊挑巧克力,一邊揶揄叶怎麼會著這種商人的節日的道。等對方真的出手搶奪時,又死跩著盒子不鬆手,同時將話鋒轉回,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既然都是免費的,誰還管他怎麼來的,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謝啦。」
  終歸是想吃的,講那麼多也只是想逞口舌之快。叶沒再搭理對方,獨自把「商人的節日」這個關鍵字放在口中反覆咀嚼,將裝有路線的USB丟回給葛葉後,拆了一張新的記憶卡塞回行車紀錄器裡。
  吸血鬼無意間注意到杯架上的飲料杯裡頭漂著的黑色碎塊,不解明明東西都已經格式化過了,還有銷毀的必要性嗎,他記得叶購入手的東西都不是什麼便宜貨吧。叶聳肩,按照過往的經驗,只要晶片還是完整的狀態,資料就有任何被復原的機會。假使他們還想在哪天捲入意外時全身而退,這種不定時炸彈還是別留得好。
  吸血鬼哼哼幾聲,態度不以為意,就是僥倖心態更多了點。他自顧自地低下頭吃東西滑手機,從手機裡記有一堆無意義訊息的備忘錄中翻找要給對方的情報,叶忽然拉掉手煞車,將排檔打入R檔後開始倒車。
  「這麼快就要走了?我都還沒把要給你的資料找給你欸。」
  「剩下的邊走邊說,我忙了整整一天什麼都沒吃,為了快點赴約,下班後洗個澡就直接趕過來了,你看我剛剛連要給你的影片都、」
  「可是、」
  「我!很!餓!」
  喇叭被拳頭拍得叭叭響,車子被雙腳同時踩緊油門和煞車而不斷空轉,引擎與排氣孔合奏所發出的轟轟巨響響徹整片廢墟的夜。葛葉趕緊去拉對方的手,阻止叶繼續製造動靜,懼怕遠方會有誰因此察覺到不對勁,「好啦好啦好!走啦!你是什麼血糖太低就想發火的女朋友嗎?你沒急著要的話我當然沒差,啊要去哪?」
  叶挑挑眉,覺得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是痛快。「我明天休假,就去外縣市吧?」他可不想在休假時被人打擾,更不想在跟人約會時被熟人認出,尤其雙方的關係身分實在尷尬,解釋起來很麻煩啊。
  「沒說話我就當葛葉同意囉。」
  起步前,叶提醒對方繫好安全帶,葛葉哦了一聲沒動作,專注地盯著布朗尼許久,好比皇帝日夜流連於後宮花叢中,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吸血鬼完全沉浸在由點心築起的選擇樂園裡無法自拔。
  明明每一顆的口味形狀如出一轍,從哪顆吃起不都一樣嗎,難道會因下手順序不同而產生什麼差異?還是這就是吸血鬼枯燥乏味的長生裡必需的儀式感?
  「葛葉還記得沒繫安全帶可以罰多少嗎?」
  「嘖。」

  行駛途中有無數個紅燈要等,為了不讓睏意尾隨在疲倦之後找上門,叶偏頭觀察不斷換方式品嚐巧克力的人,開口探詢對方食用點心後的感想,試圖拉人陪他聊天。
  這一問意外激起了吸血鬼的護食機制,他立刻把手橫擋在盒子側邊,眼神警戒的打量著叶,表明自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全部吃光,叶本身就不喜歡甜食,問這問題是出於什麼目的?是要跟他搶,還是他後悔了!
  送的東西能被吸血鬼如此喜歡,連帶自己好像也被跟著惦記上了,投其所好的效果果然不錯啊。叶在心裡偷偷開心著,神情樣態依舊淡定,想故作大氣地去輕拍起對方的膝頭要人冷靜,可另一方面,想確認自己究竟能夠觸及到葛葉的哪條底線的心思同時也在蠢蠢欲動。
  「啊啊……頭好暈哦……萬一我血糖過低昏倒怎麼辦啊……」
  若是以往,被外人這麼找碴,吸血鬼多半會選擇無視。假使對方還想繼續糾纏,就直接掏槍送對方上路。可面對叶,葛葉就像是被制約了一樣,拗不過對方的印象深植在他腦袋裡。縱使提出的要求明顯違背自己的意願,他還是強忍住白眼的衝動,做了幾個深呼吸順氣,不甘不願的從布朗尼中挑挑揀揀了半晌,轉而把手中剩下的一半塞進人的嘴裡。
  給出的東西是吃剩的,吸血鬼竟還一副萬般不捨的模樣,好似那是他這做出的最大犧牲。
  「這是葛葉吃過的耶。」叶不遑多讓,皺著眉頭大聲嚷嚷的模樣乍看之下是在抱怨,可那畢竟是葛葉咬過的零食,就這麼被他放進自己嘴裡,四捨五入下來等於是兩人間接接吻了,他怎麼可能真的討厭?
  不過他這種轉念方式就還是放在心底別說出來噁心人了,要是被葛葉知曉了,他可能就失去偷偷揩油的機會了,現在還是假裝生氣讓對方覺得自己討厭這樣來得有益處。誰讓葛葉就是那種明知故犯的白目性格,他也不是沒治他的手段,只要反其道而行就對了。
  「肯分你就不錯了!」
  這已經是他權衡利弊過的最大限度了,再吵!他就把巧克力全部都放進嘴裡嚼爛再吐出來!他們都不要吃!來互相傷害啊!
  「好吧,謝謝。」叶接下對方的「善意」,張開的血盆大吃進巧克力,連帶含住吸血鬼的指尖的舉動不知是有心還無意。葛葉嫌棄的推開對方,把沾滿口水的手指瘋狂往對方腿上抹。「你吃到我的手了欸?而且為什麼吃到還要偷舔?!好噁!」
  「我以為葛葉早就習慣了?」
  「這種事情是要怎麼習慣,髒死了.....幹嘛啦?」
  叶低低笑了起來,歪頭縮靠在方向盤上,目光鎖定在吸血鬼沾滿巧克力的唇瓣。「怎麼辦,我還是有點餓欸。」那語氣像是在撒嬌以求得人的憐憫,眼底卻隱約滲出不容他人拒絕的氣勢,叶向來都用這種方式來拿捏他的葛葉,葛葉確實也無可奈何。
  就當是各種方面都受盡叶的照顧,所以他必須回報。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葛葉喂了一聲,將腦袋湊至方向盤邊,直到叶能清晰嗅見沾在他人嘴邊的糕點香氣,兩人的唇已然湊至呎尺間。
  「就到綠燈為、」止......還來不及說完的話連同唇邊的碎屑一同被人吮入口中。
  靈活的舌頭滑過齒貝,輕蹭頰內的軟肉,後於口腔內與前來抵禦的舌尖會合,相互攪弄一陣。
  逐漸增加的甜意振奮了精神,可過多的糖分也讓唾液變得濃稠,令兩人之間的氣氛隨之變得黏膩。
  要不是安全帶及時把人跟理智拖回來,叶差點就從座位上起身壓過去。等他有時間注意到後方的車輛紛紛繞道而行,周圍已經充斥著此起彼落的喇叭與各式怒罵。
  脾氣較為暴躁的路人更是直接上前來拍他的窗,一邊使用大量的不雅詞彙大聲謾罵羞辱之際,同時不斷瘋狂拉扯車門上的把手,無非是想把駕駛逼下車後痛揍一頓。
  叶不慌不忙地把手從葛葉褲頭上挪開,改摸向繫在腰後的配槍。接著開窗,將槍管口對準那名路人後上膛,無聲的對人進行恫嚇。
  路人見勢不對,拔腿逃跑,跑得比旁邊的摩托車還快,一溜煙地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吸血鬼笑出聲,說叶才是那個流氓吧,而流氓本人轉回來,神色相當嚴肅。
  「幹、幹嘛?你不喜歡我這樣講的話我道歉。」葛葉忌憚他槍裡的子彈,會隨對方無常的喜怒發洩在自己身上,遂高舉雙手投降。叶竟只是把槍丟給葛葉處理,自個兒回到座位開車。
  「葛葉,我突然想起還有什麼事情要做,飯等等再吃可以嗎?」
  「有事要做……」葛葉很難不去注意到對方腿間衣料的變化,他不自在地別開頭,悄悄抬手遮掩自己同樣有了跡象的褲檔。
  所以......他們剛剛是差點在馬路中間做起來?重點是自己怎麼也就真的受人擺佈?是因為一陣子沒接觸了,還是這傢伙的接吻技術越來越、
  「喂。」原本握在排檔桿上的手不知何時默默爬上他的腿側,吸血鬼斜睨了對方一眼,在沉默片刻後把腿分得更開些,供人得吃他豆腐的逞。
  大抵是被迫挑起的情慾在傾刻間旺盛得不容忽視,葛葉沒有制止對方的逾矩,任由具象化的難耐如火苗般,隔著布料沿路燒灼大腿內側的敏感帶。
  流淌在血液、牽動骨頭的搔癢,驅使吸血鬼勒緊胸前的安全帶。那隨吐息混進車內曖昧氛圍中的「隨便你。」,盡是他對弦外之音的盛情難卻。



  車輛開進某間著名旅館的車庫,不等車庫門完全闔上,叶已經迅速將車子熄火,拽著剛下車的葛葉押至引擎蓋前。若不是叶接著親上去,迫不及待想接續方才的吻,吸血鬼還以為自己是被拖下車後就地逮捕的嫌犯。
  「雙手舉高。」
  叶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甚至乘興玩起了「角色扮演」,要求葛葉配合他的口令完成動作。
  「蛤?!喂!」
  一個閃神,吸血鬼便在尊嚴的拉鋸戰中敗陣下來。他嘗試掙脫他人半強迫的壓制,轉頭制止「警察」真的掏出手銬,叶又再次咬了過來。
  「唔、kana、」雙頰遭人緊掐著,他連名字都唸不好,這還不打緊,一聽見後方傳來解皮帶時的金屬聲,他背脊瞬間都涼了。
  葛葉不是不能理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窘境,可擋風玻璃裡的行車紀錄器讓他相當牴觸,他不想自己奇怪的樣子被人記錄下來,但叶似乎無所謂,執意以搜身的名義去掀他的帽T下擺。
  「喂!別那麼急、跟你我還能……嗯──」起了粗繭的手由下至上來回摩梭,吸血鬼明顯招架不住,癢得連連後退,撞至他人的胸懷的同時亦正中叶的下懷。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葛葉已避無可避,只能任由他人侵門踏戶,強取豪奪。
  叶的攻勢越發起勁露骨,激起葛葉的勝負欲。不甘受制於人的他受好勝驅動上進心,轉守為攻動手去拉扯他人的衣領,把人從車前拉開後,一路推進電梯裡。

  直達房間門口的電梯門一開,來至床前的兩人衣服已然解得七七八八,僅要輕輕一扯,就能輕易見著對方最為坦率的一面。
  是待在下方的誰後背一沾床,輕淺的啄吻剎時變得綿密且濕濁。緊密貼覆的軟肉趁著短暫分別的空隙,裹上盤旋在口鼻周邊的灼熱氣息,於連番的對峙中茁壯成挾帶水氣的氣壓,順著這具軀體的外殼輾至致靈魂深處。與之隨行的唾液吮舐聲式微,取代而之的是不合時宜的輕笑。
  叶以一切都是葛葉起的頭為由,給人隨意安了個罪名,接著拿出預備好的潤滑油,要葛葉自行擴張作為處罰。吸血鬼吼了一聲屁啦就要推拒,叶再次拿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手銬,揚言葛葉在繼續賴皮,他就把對方銬在床頭。
  吸血鬼大叫他根本沒耍賴,無奈他實在抵不過叶強大的手勁,只好認命將潤滑液擠了滿手,掰開自己的臀瓣後開始動作,「沒事過什麼情人節……煩死了……」
  「上次地下隧道那波不是你給我的情人節禮物嗎。」叶沒離開,兀自待在旁邊圍觀。
  「才不是!只是、剛好而已……不要推我!」
  叶欸了一聲,要葛葉回答就回答,動作別停下。美其名是糾正吸血鬼,實則是在給人添亂,好滿足自己平時無處耍的惡意。
  不過看對方否決時的表情不像是在害羞,叶又拿出更早之前的夜總會鑽石事件來發揮,「記得那次沒收的獲利分紅還挺可觀的,比績效獎金還多,我能開得起現在這台車也是多虧那筆錢啊,所以才想要回葛葉賣給我的人情啊,原來不是葛葉專程要給我的啊?」
  試圖將第二指的指尖塞入穴口,對方的喋喋不休卻讓他無法順利放鬆,葛葉煩他煩得很,但也實在沒輒。「……之前還說你們不會打那些東西的主意。」分成,呵,還說你沒瀆職。他沒敢把這番話說出口,可叶彷彿能讀見他的誹腹一樣,直接施力把人停在外頭的手往內壓。
  葛葉吃痛叫罵,掙扎著要把手抽出來,叶趕忙貼上去限制他的行動。除了緊緊箍住吸血鬼的手腕外,指腹還死死壓著他沒入後庭的指節,儼然就是不允對方擁有能夠撤退的空間、反擊的餘地。
  「排除情義回禮的問題,葛葉前面就提到情人節是商人的節日啊,我們現在不就是正在做交易的商人了嗎?那商人過商人的節日有什麼問題?」
  就說了跟節日無關啊!「不要在商人不商人的了,放手!我自己來!」吸血鬼進退兩難,只能趁還可以喘氣的空檔表態,「你真的不要太超、唔、你要回禮就回禮,幹嘛一定要執著用什麼名目?我看起來是會在這種細節的人?啊……很痛、很痛!不要推!」
  「葛葉的角度很奇怪啊,難怪一直吃不進去……吶,葛葉再放鬆一點啦,不然這樣吃不下手指以外的東西哦。」已讀亂回,四兩撥千金,他倆的話題從不間斷,應答卻沒投機過。吸血鬼在痛楚與邏輯死亡的對話間左右為難,他腦袋一片混亂,一不小心吐出的就是不經大腦的真心話。
  「就說了我自己……嘖,我就只是太久沒做了……」
  叶哦了一聲,「那葛葉有算過多久沒做嗎?」吸血鬼馬上意識到自己落入他人套話的圈套,便緊張的閉口,對「來之前是不是洗過澡了,那味道聞起來很熟悉,用的該不會是他之前送的那套沐浴乳洗髮乳?」諸如此類的追問一概不予理會,全神貫注在應付下半身的難題。
  「要我自己來,結果又等不及硬要幫......」葛葉咬牙切齒抱怨,不懂叶明明是要他自行擴張,現在又搶著動手,讓他完全無法按照自己的步調走,只能盡力配合抽送的角度調整姿勢與呼吸,一方面還要分神抵禦對方套話的心機,實在有些吃力,「就剛好用完了、」
  叶窮追不捨,接二連三拋出問題,葛葉一度以為他倆是在關押審訊,而不是在談情說愛。「說來葛葉今天沒有先去廁所,是在家裡都先處理好了嗎?」說著,叶效仿葛葉閒來無事就犯賤的習慣,讓空著沒事做的手往前方撫去,握著垂掛在腿間硬挺套弄,指腹輕托兩側飽滿的囊袋掂掂斤兩,「葛葉的槍管熱著呢,彈匣也沉甸甸的,請問我可以確認一下裡頭彈藥的實際情況嗎?」
  「不、啊......不要那樣摳、」精神上或肉體的輪番折騰皆使吸血鬼變得無法自持,他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行為模式擠進叶描繪的話題輪廓,對於自己是否真的在期望今夜的交易有了模糊的認同。
  是啊,他推掉了同伴們邀請自己去哪裡狂歡的邀約,不敢有任何耽擱的衝回家打理自己,目的就是他想要叶為他的積極感到歡喜?
  是,沒錯。正因為是事實,吸血鬼突然清醒過來,使勁掙脫他人的禁錮,翻過身來正面和人對峙。他死活都不願承認,更不想被人誤會是對方成功說服、顛倒自己的認知。「如果你真的要廢話,要不要乾脆從我身上起來再說?」
  「不要,我就不起來。」叶逮住對方踢過來的小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枕頭推進腰下的空隙,隨後向前撲制奮起的對方。當人欲合起雙腿,他強行用肉身卡進對方腿間,以全身的力量對人進行拘束。言下之意便是他不只不起來,更要讓葛葉也起不來。
  論氣勢與格鬥寢技都暫時落於下風的吸血鬼別無他法,只能任人將宛如烙鐵般滾燙的「刑具」置入被迫抬高的胯間,感受口徑不小的管身強行將尚未擴張完全的甬道撐開。葛葉欲拒還迎,再次握起的拳頭竟軟弱無力得能被人攤平,被迫與他人十指緊扣。
  「哈啊──」
  出口的長嘆是為抒發結合時的難受,吸血鬼不是沒有注意到身體的轉變,每每都比前一次還要更快的去適應異物,他是該坦然接受自己被調教成他人形狀的事實,可羞恥心並不允他自甘墮落。
  待他手持著那點餘裕去偷瞄上方的叶,對方滿足的神色又讓他湧生出成就感,他的掙扎也才持續沒多久,就轉變成對欲來的風雨的期盼。

  一切都隨他去了吧。

  推進到一半,叶低頭確認葛葉的情況,他對吸血鬼在遷就他的部分多少有點自覺,於是抬手想撫摸那張好看的臉,用僅剩不多的溫柔做彌補。葛葉反射性聳起肩膀閃躲,似乎對這時候的觸碰頗有微詞。
  叶那雙灰藍的瞳眸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像是要把他人的腦殼望穿般,但仍然參透不了葛葉的想法。他忽然對自己總是拿他的配合取笑,導致吸血鬼對他有所警惕感到愧疚。
  下方的人遲遲等不到下一個動作,眼睛半睜開條縫來窺視,對方盯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他不免得有些疑惑,但叶沒給他多想的時間便即時察覺到他的視線,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
  葛葉不知怎地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惱羞,佯裝生氣的質問對方在幹嘛,為什麼不快點,吃飽沒力嗎?他就要沒感覺了。
  叶打趣葛葉,說原來對方喜歡那種的?被葛葉回懟了一句吃屎。
  後來叶壓低身體,使兩人之間的貼合能夠更加緊密,而在親近對方的過程中,他其實有接收到葛葉對親密接觸釋出的渴望,可他依然選擇讓嘴擦過那枚緊抿的唇,不去回應他人的渴求,不外乎就是想皮。
  他不是沒在反省,只是反省得不多。誰叫吸血鬼的反應很有趣,逗起來的成就感非比尋常。
  「沒那個意圖還靠那麼進幹嘛?」葛葉氣不打一處來,又不好意思直接把需求罵出來,只好改挑起他人的毛病,要對方如果累的話就去睡覺,別勉強了吧。
  葛葉找架吵,叶當然奉陪,只不過這次他不當君子,就想當個想動手不動口的無賴。他稍微向後退,改以小幅度高頻率的方式來回磨蹭洞口,「那這樣呢?這樣有符合葛葉想要的感覺嗎?」他偏頭注視著擰起的眉目,溫聲詢問吸血鬼的感受,叫對方千萬別憋著,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哪種做法會讓吸血鬼有他想要的感覺。
  「得了便宜還賣乖……」葛葉很是氣憤,可一句話都沒說,也說不上。下半身高速的刺激令他頭皮發麻,可他始終不願透過嘴巴表達,而是想靠抓住、掐緊什麼來宣洩這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的雙手在空中揮舞,時而拉扯被辱,最後是半趨於無奈、半放棄掙扎的,選擇箍住上方的叶。不停發顫的雙腿逕自環上對方的腰際,除了能夠拉近彼此的距離,更能讓滯於前端的硬物捅得更深些。
  叶如願以償得到他要的答案,便遂了吸血鬼的願,加大擺動的幅度,次次直搗黃龍。

  鼻子埋進吸血鬼的髮絲叢間,任嗅覺徜徉在和自己相近的氣味中。叶出於私心,巧立名目的將自身的味道偷渡給葛葉,並非是要取代而之,是想讓他濃烈的愛意與吸血鬼淡薄的體味融合交疊。假如對方敏銳的嗅細胞能記住他的味道,或許就能在來往之間,順應「費洛蒙效應」,同他沉浸在靈肉合一的錯覺中。
  潛移默化地認為,自己早已成為對方的一部分。
  「叶……」
  體味被汗水淬鍊得越發濃郁,鍍在外層的佔有欲隨著吐息侵蝕入骨。吸血鬼箍在他人肩頸處的雙手不自覺收緊,盡心傾聽施力時的粗喘演變成過分磁性的低啞呻吟。哪怕情至深處,他仍惦記對方平時都愛夾著聲音裝乖的模樣,對比壓在他身上時發足狠勁的嘴臉,彷彿有意要向他展現雄性特有的野性,抑或是要激起他的危機意識,與他來一場攸關能力的較量。
  葛葉乾脆張嘴咬在他人頸側的命脈上。
  呼吸於劇痛炸開的剎那停滯,緊接湧上的腎上腺催促著心臟加快舒張收縮,被狩獵的興奮遠遠須臾間淹沒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領悟到痛苦的盡頭是對於刺激的追求,叶立即身體力行地去回敬吸血鬼抬眼看他時的那份貪婪。
  「該死的魔性男。」葛葉敵不過強勁的猛攻率先鬆了口,手臂橫在他與叶交會的視線前。明明人緊攀著崖邊搖搖欲墜,射精的慾望亦未衝破理智的防線,小腹卻好像比他的神經更早一步接收到指令,一抽一抽地搶先帶他體驗高潮過後的生理反應。叶竟還在這種時候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葛葉直接撈來枕頭狠砸對方,在他人反應過來前又蓋回自己臉上。
  「葛葉?」
  「閉嘴!」
  接下來他們誰都沒再說話,房間裡只有運動時的喘息聲、床舖搖動咿呀聲,與頻率趨近固定的拍擊聲,偶爾穿插無法藉由言語傳遞而扭曲的呻吟聲。
  肉壁隨著加劇的撞擊頻率出現痙攣的現象,性器的前行越發困難,叶捨不得太快結束,針對彼此對快感的專注度著手減敏,例如動手撥葛葉的枕頭,但葛葉死拽著抱枕不放,已經打定主意不理他。
  「好吧。」這樣也好,他就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既給他消磨時間的機會,亦提升他想折磨人的興致,他稍停,任對方難耐的微微扭動腰肢也不回應,目的是要葛葉好好認清現在掌握局勢的是誰。
  直到他再次投身於戰場,迎面而上的新一波攻勢一改從前般乾脆,是拖沓遲緩,更是黏膩膠著,每一下探入的程度深淺不一,打擊的力道輕重皆不固定,是謂點到為止卻又撓不到癢處。
  每一次的撤出與衝鋒時機都是未知,逼迫葛葉全心全意希冀下一次來臨的會是深入脊髓的蓄意重擊,礙於他錯過討好的最佳時機,期望落空也無可奈何。
  失去隨心所欲為情緒掌舵的能力,兀自讓渴望乘著波瀾不斷的心情,對黏膩的肌膚相互拍擊時發出啵啵聲產生譫妄。直至想像力促成他對性事欲罷不能的強烈索求,壓抑到極致的嗚咽終於衝破自尊設下的枷鎖,「拜託給我」,對慾望的坦誠順利喚得叶的垂憐,連續的猛攻是久旱後連夜的大雨,會去程大量的洪水,將他本就模糊的意識給沖得潰散。
  漸漸的,葛葉沒有除了痙攣以外的反應,連僅有的聲息都在身軀曲起變得僵硬後漸弱。深怕鬧出人命的叶趕緊拉開枕頭,卻只見葛葉一張被悶得通紅的臉。
  他眼鼻含著涕淚,緊咬牙根是想抵抗欲來的快感,不想輕易將示弱的字詞喊出口,可無力控制閉合而微啟的雙唇正不停發顫。
  那緩慢自牙縫擠出的話音氣若游絲,叶卻能清晰地聽見對方是在埋怨,怨他是如何不解風情,為何非得挑在那時候故意停下,明明他就快去了。
  叶居高臨下的俯瞰難得一見的豔景,表面不為所動,慾望幾乎是在傾刻間暴漲。
  相較擅自妄為的主張,不夠果斷好像更容易使對方生厭,那麼守著那早已潰不成軍的防線還有何益處?事到如今,再忍下去,痛苦的也只會是自己而已。
  於是叶彎下身來親吻葛葉,讓雙唇的吮吻舔弄間充斥深情,之後挺進的腰桿,哪一次不是卯足全力。
  葛葉含在口腔裡的應答遲遲盼不到組裝好的空檔,在他人耳裡盡是些哼哼嗯嗯的音節,最終他只好放棄溝通,以最原始的方式拚命抱住欺在上方馳騁的叶。
  然而就算十指指尖已然深深掐陷人類薄韌的背部肌理,亦無法趨緩逐漸失控的速度,以至於兩人相繼達到高潮之後,吸血鬼於彌留之際的呢喃,仍舊是要對方慢點、要對方停下……



  積攢許久的期待於眼中凝聚成七分的情,用於放大感官體驗的三分妄則透過愛撫抹遍肌膚,使今夜的警匪追逐戰較以往還來得酣暢淋漓。
  兩人相互貼擁著喘氣,儘管下半身早已彈盡糧絕,唇舌間的情勢仍糾纏不清。似是為重新分出個勝負而較勁,實際是借盎然興致的題,希望能在這僅剩的時間內,再吻得更盡興些。
  待餘韻連僅存的感性一併消退,他們的手一刻也不敢在那濕黏的肌膚上逗留,深怕一個不小心又擦槍走火。雖說長夜漫漫,再戰無妨,可後頭分明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去做。
  難得沒人為了進浴室的先後順序起爭執,看來他們是真的趕著把清爽的自己留給還能溫存的時光。

  出了浴室的叶看吸血鬼還窩在被鋪裡發懶,抬腳跨過遍地的衣物,跟著一齊躲進彷彿能夠阻絕外界喧囂的被子裡。
  「再待一下吧。」
  縱然兩人衣不蔽體,他們仍未感到絲毫害臊。那些被拋置在地面的衣物,好比兩人在這塵世中一路扛著的罣礙與背負,間接隔閡了本該緊密新貼的心,好不容易熬到這會,一時半刻不穿也不打緊。
  不過須臾,遊移在外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回到彼此的臉上,儘靠眼神交流便談定暫時將那些拋諸於腦後,此刻的他們只是在尋常不過的情侶,就只是兩個真心相愛的戀人。
  短暫的獨處為他們帶來片刻的寧靜與祥和,受愜意的氣氛簇擁,叶伸了個懶腰,手順勢摟上他人露在被外的腰際。葛葉把腦袋別開,默許了他的觸碰,沒有對此表達任何不滿。
  叶再接再勵,拚命向對方眨眨眼,從旁側欣賞他人俊俏的臉蛋之餘,希冀那雙漂亮的眉目能和自己對上眼。
  可惜葛葉並沒有讀懂這份情趣,任憑叶滿溢的情意隨時間消散在空氣中,忘我地捧著手機趴在枕頭上使勁滑。那神態專注異常,不像是在看娛樂面向的東西,叶憶起對方在車裡提過的卻被他耽擱的目的,只得乖乖接受被丟置旁邊的命運。
  他側過身撐著腦袋,透過他人眼瞳中反射的光纖去猜測對方究竟在搗鼓些什麼,嘗試從中插上幾句話,得到的回覆除了等一下之外還是只有等一下。同床異夢的惆悵與寂寞屆時攀至巔峰,換叶耐不住性子,喚了幾聲葛葉。
  本以為不予理會叶會就此消停,殊不知對方屈起指節,驅動五指指尖接連撓他腰窩的癢,接著又趁他癢得不斷閃躲時,把魔爪伸向他身後收著羽根處的鼓包。
  痠刺的異樣感受猛地竄上腦門,逼得吸血鬼自被窩跳起,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對方,嗔罵這人怎麼會有拔獅子毛的勇氣。叶嘻皮笑臉,不覺得自己何錯之有,葛葉索性疾言厲色的大聲訓斥他人的行為有多無禮。
  叶左耳進右耳出,所有的「好好好」「是是是」聽不出半誠意,儼然就是在敷衍對方,畢竟他想要的結果僅是想要葛葉垂憐他一眼。

  半晌,計算出戀人眉頭蹙起的次數變得頻繁,似乎在為什麼難題感到困惑,助人心切的他忍不住跟著湊過去看。「欸?葛葉現在是看不懂自己做的筆記嗎?」
  叶單單一句話就戳中痛處,一針見血,吸血鬼以對方沒禮貌、沒給他隱私為由,強行推開那顆探過來湊熱鬧的腦袋,一邊為自己耽擱許久的事情辯解,說他才不是看不懂,是因為這些筆記是用暗號寫的,他需要時間重新解讀罷了。要不是叶吵著要吃飯,他早在車上那時就想起來了。
  葛葉言之鑿鑿,好像那些凌亂無章的段落筆記真的是他為了規避有心人的嘔心力血之作,而不是他便宜行事的後果。
  「好吧,我的錯。」見對方惱羞成怒地將火勢轉搧向自己,叶也不再爭論,躺回位置上,枕著腦袋靜心欣賞吸血鬼豐富的表情變化。
  就像吸血鬼「絕對」不是忘記自己筆記寫了什麼一樣,他擒在眼裡的笑意「也絕對」沒有看戲的意思。
  葛葉被看得不自在,直接搶過棉被,把自己包裹得更加嚴實,又是幾分鐘過去,終於突破進展的他探出一隻手,將手機畫面轉向對方。
  「如果確定可以,不到半個月吧,警方那邊應該會先收到從海關那邊來的風聲。照理來說走私這種消息除了主使者和接應的那方以外,不能透漏給其他人,不過你也知道的嘛,有時候有利益衝突的時候……」
  「哦?聽起來像是要黑吃黑啊?如果前提是他們只有跟你們說的話,這麼做不會太顯眼嗎?」
  「所以我才透漏給你知道啊~有警察出面搗亂的話,他們就會懷疑有警察的眼線在組織裡,總之,彼此要互相查找、清算的對象就變多了。」
  「葛葉不該是我的線人嗎?居然反過來要求我當替罪羔羊啊?」
  「這不就是你那時來找我官商勾結的用意嗎?」叶就是個貪心的人類,現在還想在他面前裝無辜、裝清白?哈,已經來不及了,他早在知道第一手消息後就把叶給算進去了,叶不幫也得幫啦。
  「欸,可是警方很久沒有大獲全勝了呢。」看來葛葉就是認定他會答應吧,但見錢眼開的從來不是他啊,他只是捨不得葛葉受委屈就順便幫忙,怎麼幫多了就成了唯利是圖的垃圾警察了呢?
  「同流合污的好處你也沒少拿吧?這次一樣你三我七。」前面你自己才說新買的車子是靠這種「意外之財」賺到的,現在才想撇清關係是什麼意思啊叶?
  「葛葉有這個心意我很感動啦,不過這種冒險的事情還是少ㄗ……」強迫他想盡辦法避嫌一邊上演無間道,還要他設法有意無意地把資訊透漏給警方,好驚動上層派出更多人馬關注這次的交易,這點報酬似乎不太符合比例?
  「嘖!好啦!對半啦!對半總行了吧!」這傢伙真是打蛇隨棍上,得寸進尺,還說他不知足,食髓知味的人分明是他吧?
  「成交。」這還差不多嘛。
  葛葉恨得牙癢癢,不禁有點後悔拿這個情報和對方當條件,只是基於風險考量,整件事情有警方的支援還是比較保險啊,而叶是能確保計畫順利運作的關鍵。
  「啊,那你要怎麼提起這件事情?」
  「你在拋出這個難題前就該先注意到這點了吧。」吸血鬼的精明總是用在奇怪地方,真的要劃起來打星號的重點往往都先被忽略。就如同他的運氣,老是在關鍵時刻掉鍊子,也難怪他倆可以走到一塊。「不就是借你的刀繼續用嗎?剩下的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不然我怎麼會貿然跟你搭上線呢。」不過這樣的脫線在事發前都還能歸納在他覺得可愛的範圍內。
  「蛤?」
  「好吧,最近我會找人去對方那裡探探情況,有什麼狀況會在跟你說,葛葉你這個階級以下的人在這段期間內,就都暫時不要出面處理、擔保他們向你們提的任何要求。對了,如果葛葉知道對方那裡誰的情報網最縝密完全,再麻煩把資訊提供給我。」
  「哦、噢,好。」雖然計劃的全貌尚藏在叶說得不夠完全的話內,基於葛葉對他這些年頭的認識與理解,那些行事的原理與目的才得以在腦中推敲出了模糊的雛型。「那我有需要先做什麼?或是之後能怎麼做?」
  「葛葉就跟平常一樣就好。」像平常一樣等我的消息就好。
  「嗯。」
  不得不說,叶腦筋動的方式比起用來執行正義,作為黑道的參謀似乎更適合些。無非是他判斷風向趨勢的速度精準扼要,總快人一步釐清事態、掌控局面。且做事瞻前顧後,卻不曾顧忌情面,一出手便是見血封喉。
  有人不信邪找碴,反被他握了滿手的資訊給一招斃命,與其有關的人事物被連株的慘事時有所聞。
  但凡要抽身,謹慎留有後手的功夫又能讓順利回歸佔理的一方。
  就辦事效率與收尾手段來評價,叶的能力絕對是城鎮中首屈一指的。旁人看著都趨之若鶩,葛葉一有事情就想求助於他也是情有可原。

  但若把這一切歸咎為對方乘職務之便所獲得的成果,又似乎不大妥當。
  叶向來都是將這份職業當作工具,善用因此得到的情報,配上自身絕佳的應變能力,一切的圓滿都是如魚得水,如虎添翼的結果。是吸血鬼個人會下意識去否定對方,好掩藏內心悄悄萌芽的崇敬之意。
  「倒是葛葉其實是口謙體正直啊,一直否認對我的情意,卻又想著要讓我賺,想方設法嘗試邀請我『加入』你們那些活動,吶,葛葉,你就老實承認是不是想要向我示好?」
  「就說了只是剛好而已!剛好!」
  「哎呀呀,我們葛葉雖然貪心,心地卻這麼善良,你們家老大知道你裡應外合、吃裡扒外,就只是為了哄男朋友開心?」叶唇珠緊挨著吸血鬼的耳畔,故意講些曖昧的話打趣他,在對方別過頭假裝沒聽見之際,輕嚙他的耳尖、含吮他的耳垂,成功惹得人轉身朝他發火。
  「我們這樣分明是雙贏,才沒有什麼獻媚不獻媚的!你要是繼續曲解我的意思,就不要怪我增加你管轄區域的犯罪率!」葛葉劍拔弩張得像隻炸了毛的動物,使力扒開死命黏在自己身上傻笑的人,大叫不要以為今天送他巧克力就能這麼囂張。
  叶丁點畏懼都沒有,正面硬剛來自吸血鬼的威脅,「可以啊,那我也不客氣在原地把你『就地正法』,見一次就『辦你』一次,反正在外人看來我們的關係就是那樣啊。」
  「哈,你還知道哦?」
  葛葉想到就來氣,平時搶個銀行被逮到頂多關一陣子就能獲釋,多虧這傢伙來攪局,害他揹上一條襲警的罪名,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為什麼?就因為那時「剛好」逮到他的人是叶,叶不等到葛葉自己舉雙手投降,居然先行低頭朝他自己的腿開了一槍,葛葉當下是錯愕、驚懼,想返回替人壓住泊泊冒出血液的傷口,竟被人趕忙揮開,要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趕緊逃跑。
  窮途末路的賊犯襲警察來換取一見生機,實則是因為警匪二人有私交,關係匪淺,進而故意製造空窗讓對方能順利脫逃。不過由警察自傷的這種劇本也夠狗血的,但凡細心一點的人都會察覺不對勁,偏偏就沒人發覺,還信以為真,究竟是他做人失敗,還是叶給人的形象太好?
  好處就是、他倆明面就是槓上的死對頭,不用再刻意為他們於未來某個時間點突然發展起來的地下戀情遮掩,壞處就是葛葉處處受限,從此再與良民身分無緣。
  「我這不是在彌補葛葉了嗎?還是說葛葉覺得跟我的相處不夠愉快?剛剛用討親親的臉說要高潮要去都是假……」
  「夠了!不要再說了!不准說!」葛葉掄起手機砸向警察,被警察靈巧地躲過,「早就知道那時候就補槍直接把你給殺了!」
  叶及時捲起棉被充當防護罩,防禦接踵而至的攻擊,「葛葉捨不得我啦。」
  那時的他確實是故意用這種扭曲的手段來強索對方的關心,二來是想藉此明示自己的真心。
  然而當時吸血鬼顯現在臉上的懼怕,時至今日,依然是令叶無地自容的夢靨。
  哪怕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結果,卻因為覺察到自己的卑鄙,無法從中感到一絲歡喜,有的只是對葛葉錯付於他的羞愧與內疚。
  所以那次的試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一個沒注意,吃葛葉吃太久了,還是先想一下等等要吃什麼,這個時間都關得差不多了。」叶轉移話題,省得有人為他面上稍縱即逝的情感捕風捉影。「葛葉想要吃什麼嗎?」
  吸血鬼自動略過對方句子裡的歧義,下床準備穿衣服。當他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褲時,又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來回翻找衣料上的各個口袋。礙於他忘記把東西塞在哪裡,所以花費了好些時間。
  探出床緣的叶隨口申明自己除了配槍跟手銬之外,沒放什麼奇怪的東西在身上,就連工作用的秘錄器都沒帶出來啊。葛葉這時候找得這麼認真是想確認什麼嗎?啊,該不會是現在才想到要懷疑他?哇,他好傷心。
  「你看一下我翻的是誰的衣服好嗎?!」吸血鬼從自己褲子內側的暗袋挖出一小包東西,用力甩在叶的面前,「拿去啦,你之前提過的東西你自己都忘了嗎?」
  叶鑽出被窩,拾起裝有五顏六色藥丸的包裝袋,端詳藥丸上頭細刻著小小的字樣。他反覆思索,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看過類似的東西,後來經過葛葉提醒這些是可以短暫提升身體機能的藥品,是黑幫火拚時的必備良藥,叶這才有了記憶。
  先前叶去抄黑幫械鬥的現場支援時,眼睜睜看著騎四處飛竄的葛葉一個不注意,被後方疾駛而來的警車撞倒,但又能趕在警察下車要來制服他前站起起,重新讓警察追著他滿場跑。叶被如此獵奇的體能表現艮驚艷到,在事件尾聲時,半套話半認真的問吸血鬼體質是否都比較強硬。
  那時中槍倒地的葛葉盯著頭頂那片湛藍無際的天空片刻,拋出一句「也許吧」。
  就道義而言不妥,以情理而言不優,叶見他沒有想解釋,也沒有想強迫對方,誰讓他目前奉行的是「戀人心思大於大義」的主義呢。
  確認吸血鬼暫時沒有大礙,他們幫派隸屬的個人醫也在路上了,便起身準備返回警隊收尾。豈料邁開不過三步的距離,藥名與成分作用編成的奇怪小曲悄悄混進身後的風傳入他的耳裡。

  葛葉總是用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賣自己人情啊。那時不禁的莞爾延續到今天晚上,叶抬頭,對上吸血鬼有些害羞而微微閃躲的目光。「這種昂貴的禁藥通常都會被嚴加管制用量吧?葛葉把這個拿出來沒問題嗎?」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這陣子黑幫又有事情要做,葛葉只是以上前線的代價提前預支了幾顆出來。至於叶拿到之後是要鋌而走險自用,抑或反手出賣他們,他其實都有思考過,可最後還是任由不想顧慮太多的單純驅使著他主要的行動。
  自打本該大義滅親的叶為了放走插翅難飛的他,不惜讓自己受傷。爾後又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花時間幫他確認路線,提供相對應的資訊給他。甚至提醒他哪裡剛好是治安死角,能夠埋伏也能夠躲藏,說是避免他在資訊落差中敗陣下來,更怕他沒了退路。既然叶都做到這種地步,那他大可擅自認為,叶並不會這樣對待他。
  他才盡量在自己能力所及範圍內,搜集對對方有益處的情報,不吝嗇去回報這份沒齒難忘的恩情。
  只是很難說啦。
  叶追根究柢是個警察,又是功績顯赫、表現特別亮眼的明日之星,坊間沒少流過他的傳聞,隨意打聽一下都能知曉他的行事風格。為了一網打盡,甘願耗時費力去精心設計一個局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手段。
  倘若他真的是那個局的餌,那他也認了。
  大不了一死嘛,人終歸會死,雖然他不是人,也不太想死……好啦,那換個說法,假使他真的被迫流亡,其中原因有叶,那他不管怎樣都不會放對方好過。
  但若沒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算他自己辦事不利,又剛好足夠倒楣才被人逮到吧。
  怪不了誰,更不能構陷偷偷幫過他的叶。
  叶看人從衣服領口冒出的腦袋表情甚是複雜,憂喜參半、喜怒無常。一會兒眉頭深鎖,噘著嘴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嘟囔什麼,一會兒又喜笑顏開,宛如突然參透了世間道理,剎時舒展開來的愁容便是對「放下」的釋然。
  警察從業多年沒見過有人能用面部肌肉演繹四季,一時半刻沒看懂,也沒有想看懂。他專心捧著手中的藥物審視一陣,隨後伸手招來吸血鬼,在他人殷切的注視下,原封不動地將其塞回對方的口袋裡。
  「葛葉真的不太懂行情啊。」不開心也給,一開心就給得更多,叶不曉得如何看待吸血鬼意氣用事的蠢勁。他甚至覺得眼前的人就算被賣了,或許會因為感念幾頓飯的恩情而笑著幫人數鈔票。
  他究竟是該感嘆,還是該好好感謝?
  「蛤?」
  葛葉不明所以,叶也沒想多解釋,只是乘著感動捎來的情不自禁抱了上去。「葛葉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謝謝。」
  大抵是叶這個擁抱不如以往那般超過,距離與力道都恰到好處,吸血鬼懵懵懂懂應了幾聲沒有排斥,破天荒地乖乖接受對方突如其來的示愛。當對方再次將唇湊上來探詢他的意願,他也配合的用吻回應對方的煽情。
  直到飢腸轆轆掐滅兩人差點復燃的慾火,他們趕緊退房,驅車前去叶早在被子裡偷偷訂好的高級餐廳,繼續實行他們商人間的買賣。

  看著葛葉等不及衝進電梯的背影,叶打從心底感謝當初願意冒險的自己,多虧他有奮不顧身的勇氣,才能於未來這般密切的來往中獲得額外的饋贈……葛葉給的信任永遠比任何實質的利益還來得有賺頭。
  所以,要是哪一天真的怎麼樣了,用不著吸血鬼拉他下水,他亦會義不容辭、刻不容緩的跟著往下跳。

  然後奮不顧身護住不斷下墜的人,將自己作為對方最好的墊背。
  
  因為他倆就是這樣的關係,愛到卡慘死。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