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他不知道口鼻被水淹沒之後會是窒息還是解脫。

瀨戶湊踏進放滿水的浴缸，溫熱的液體瞬間包覆全身，自髮梢上滴落的水珠在水面上激起幾圈小小的漣漪。浴室裡很靜，只有燈泡發出的細小嗡嗡聲，他掬起一捧水胡亂洗了把臉，終於感覺舒服一些。
一夜歡愉後他拒絕了埃米爾的陪同獨自來到浴室清理，瀨戶湊挪動身子下移，讓水淹至下巴的位置，深深吸了口氣、又淺淺呼出。
他想起方才把埃米爾關在門外前、仔細叮囑必須把凌亂的床鋪整理好時，驕傲的王子不情不願、委屈巴巴、又不得不應下的模樣忍俊不禁，空蕩的空間頓時多了道低低的笑聲。
放鬆過後瀨戶湊閉上眼，本想假寐一會兒，卻在四周陷入黑暗的瞬間腦中再次浮現埃米爾的身影──另一個他。

火光搖曳、月色隱約，曾經試圖藉戒指的力量粉飾的亮眼外貌破裂，露出底下慘灰綠色的皮囊以及堅硬的鱗片。
美麗的人魚或許是世人對於他們的誤解，人們擅長織構夢幻的童話，卻忘了並非所有事物的本質都是神聖且值得歌頌的。
「湊──」
搖搖晃晃的豪華郵輪，深沉得望不見盡頭的汪洋。高貴的皇子殿下用著變得暗啞的嗓子喊他，眼底沒了總是高高在上的光，埃米爾看向瀨戶湊的目光帶著自卑及恐懼，像一隻負傷的野獸，卻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那份害怕究竟是為了血統的不堪、抑或為了人類青年眼中的震驚。

「湊──」
門板外突然傳來的聲音和腦中的呼喊重疊，瀨戶湊猛地睜開雙眼，氤氳的水氣讓他迷迷糊糊的分不清哪方是現實、哪方又是遙遠的記憶。
「湊，你好了嗎？怎麼那麼久？」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是一如往常的高亢，「我進去囉──？」
門把轉動的喀啦聲讓瀨戶湊回過神，他微低下頭揉揉太陽穴，再抬頭時埃米爾已經站在面前，彎著腰打量他。
「你怎麼一個人泡澡？太狡猾了。」
埃米爾說著，一邊脫起了自己的衣服。瀨戶湊自知阻止不了他，也就任由他將全身上下脫個精光，隨後跟著擠進並不算很大的浴缸裡。
缸中的水隨著又一個人的進入溢出一大灘，瀨戶湊有些無奈，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和他挨在一塊。
「我把床整理好了。」
富有的王子從來不曉得節制為何物，剛說完手又不安分的往瀨戶湊光裸的大腿上探，同時偏頭吻住他喉部突起的喉結。
剛從巔峰退下來不久的身子再次回到狀態並不是難事。瀨戶湊細細感受他的每個動作，不自覺環上他的後頸，浴缸中的水溫降低了不少，滿室的水霧卻彷彿不斷升溫，將兩人的肌膚燙得紅了。

「湊──」

又是這樣的呼喚。瀨戶湊迷濛的視線中有高傲的王子和醜陋的魚人在交錯出現。水很冷，身子卻很熱。聽著埃米爾一聲聲呼喚著他，快感如同浪潮一般朝他襲來，而瀨戶湊選擇放任自己沉溺於其中。
會窒息而死的。遲早。瀨戶湊想。
他瞇著眼看埃米爾，金子一般的眼眸中滿滿當當全是自己。
當水淹沒他整個人後，是會就此死去，還是心臟會開始新一輪的跳動？他是沙特阿拉伯的王子，卻也是深海的後裔。
──不過無論如何都無所謂。

「埃米爾……」
瀨戶湊輕喘出聲，在快感堆疊中抓緊了浮木般存在的埃米爾。

他總是在拯救他。
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