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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三:〈弦夢〉番外

組曲 06 天命

當她將行李悄聲放下,進入寧靜無聲的臥室,看見熟睡中微蹙眉頭的浪巫謠時,睦天命輕輕地坐在他床邊,指腹滑過他額前微亂的髮絲。

此刻的她,彷彿回到了那個夜晚。

那一個不該被記住、卻清晰得如刻印在骨血中的夢境。
那晚的夢境既模糊又鮮明,像是雲煙般無跡,卻又殘留著刺骨的疼痛與冰冷。

身為曾經的警官,她總相信科學與證據,理性是她行事的依歸。
因此她最初斷定,那些畫面僅是壓力過大所致的虛幻之夢。

那是腦神經對情緒的自然反應——她這麼說服自己。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那夢境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愈發具體。
場景、人物、情感……

一點一滴地浮現,清晰得像是親身經歷。

而最讓她無法忽視的,是那些夢中記憶,竟開始與現實產生了巧妙的重疊。

她沒有驚慌,沒有恐懼。
反而更加冷靜。

就像面對一場潛藏變數的案情,她選擇以觀察開始——悄悄地,從身邊的人著手。最先被她選中的,是浪巫謠。

夢境裡,他是她的夥伴與丈夫,是最熟悉也最敏銳的存在。


「浪先生,需要換一間店嗎?或是今天『就此別過』?」
「呃!天命......妳剛說什麼?」


即使他對夢的印象仍舊模糊,對過往記憶一知半解,睦天命仍能從他言語中的停頓、情緒中的閃爍,確認那些片段仍深藏在他的心中。

那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是他們曾並肩而戰、共度生死的過去。
然後她又親耳聽到了「東離」這個詞,從另一位重要的人——殤不患的口中輕描淡寫地說出。

他用那樣理所當然的語氣提起那個夢中世界,彷彿那是一段尋常的歷史,是現實的一部分。
那一刻,睦天命的世界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震驚,不是崩潰。

只是多了一道,她再也無法否定的證據。

但她依然沒有讓那些過往佔據現在,她並不是否認那段記憶的真實性——恰恰相反,她清楚地承認並接受它的存在,只是,她更清楚:


「這一生,眼前的世界,是『我』真正該守護的所在。」


那些過去的戰火與悲傷,那些深愛與別離的回憶,既然已轉化為夢境中彼此凝望的片段,就讓它停留在夢中——成為支撐她堅強活著的某種力量。

她背對著身為俠客的自己,背對著那些苦痛與分離。
她選擇活在當下,選擇不去追問,不去探究。


她選擇專注在每一個能與重要的人們所共度的時光,
珍惜那些平凡卻實在的微笑與觸碰。


這就是她的答案。


不論那個夢境是真是假,不論他是否終將回想起全部的過去。


她,都會在這裡。


就像此刻,她拂去他眉頭間的陰影,迎著清晨初照的陽光,輕聲說道:

「我回來了,巫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