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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同契】唐布衣x龍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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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警告!
活俠傳二創文
唐布衣x龍湘
決戰眉山之巔腦洞後續
未知勢力描寫
【龍涎香】後續
布湘結緣IF走向

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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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煉丹房底下的地窖,是個以亂石砌築而成的高架基層,不僅乾燥通風、隔音良好,且溫度相對穩定,唯一的缺點便是幾乎沒有自然光線,白日也得點起燈火。

在那微弱的火光下,隱約能見地窖一隅,一張簡陋的床板上,躺著一位清秀俊美的長髮少年。他身上的縞衣沾染著塵土與乾涸的血色,殘破的模樣像是經歷過一場生死之戰,令人觸目驚心。


東西武林之爭,雙方各持己見,大動干戈,兩方盟主約戰眉山之巔。激戰之末,東武林盟主暴露其一統江湖的野心,最終敗於西武林盟主之手,同時,不明勢力在蜀地起義造反,一波波的難民湧入,場面混亂不已。


當時的情景紛沓而來,趙活理了理瑞笙那瘀血滿佈的臉,一面回憶著他以生命奉上的諫言——

「小心極樂教,小心杏花仙。」

這話聽得趙活一驚,幾乎是在那個瞬間,他便下定決心要救瑞笙。他趁亂將續命丹塞入瑞笙口中,藉著難民湧入的混亂人潮為掩飾,將人偷偷帶回了唐門。僅憑趙活一人難以達成,其中少不了同門師兄和龍女俠的暗中幫忙。


此刻,趙活正努力治療著瑞笙身上的傷口——諷刺的是,這些傷全是他所造成的。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以利剪沿線剪開破碎髒污的縞衣,衣物之下大片的創傷揭露開來,有些甚至還滲著鮮血。

「行了,師弟!你自己身上的傷都還沒處理好!」四師兄唐惟元急匆匆地出聲制止,他知道趙活救瑞笙一定有他的理由,可若連他都倒下,那還有什麼戲可唱?

「是啊,師弟。」一旁碾著藥的大師兄唐布衣,看著那從瑞笙身上剪下來的歪歪曲曲衣料,也好言相勸道:「你那手抖得跟篩子似的,是想在瑞公子身上多刺幾刀嗎?」

「喇逼雕啦!」趙活轉頭便衝著大師兄怒罵:「你這小賤人才是不安份!都說了骨裂忌大動作,你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啊?!」

「欸,我這不是好心想幫忙嘛⋯⋯」唐布衣額角沁出一滴汗,試圖遮掩。

「再裝!再裝!你動藥碾前手就不對勁了,是不是又跑去找人幹架?」趙活絲毫不給他留情面。

唐布衣顧左右而言他:「要不這樣,我先幫你治療,你好了~再替瑞公子治療?搽藥包紮,你大師兄我還是很擅長的。」

「大師兄你還是閉嘴吧⋯⋯!」唐惟元看趙活那認真的態度,赫然有幾分與掌門相似的氣質,瞬時緊張起來。



待瑞笙的傷勢處理告一段落,唐門眾主要弟子,除尚不知曉地窖秘密的唐默鈴外,皆齊聚正心堂,商議難民及不明勢力一事。

以代掌門唐陞為首,眾人開始商討難民的留置處理方案。

唐門雖窮困,但近年經營有所改善,陸續收回了不少原有設施,如今腹地廣大,加上尚有武林盟的捐款,唐門應更有餘裕處理此次難民收容之事。

「依我看,不如先在山腳下劃定幾塊區域,搭建臨時住所。」唐惟元指著桌上地圖,沉聲提議。

看著四師兄的表情似乎打著什麼如意算盤,趙活驚嘆問道:「不是吧?四師兄你不會想趁機發難民財吧?!」

「才不會!我也是有做人底線的好嗎!」

三師兄捋了捋鬍鬚,補充道:「此番除了內部安排,還得上報官府,尋求支援。」

由於難民人數甚多,工作繁重,除了原有的唐門弟子,連寄宿於唐家堡的有能之士也被分配到了任務:龍湘協助清點人數與登記造冊、葉雲舟負責維護安全與秩序、葉雲裳協助唐默鈴發放糧食物資、唐惟元負責水源與飲食供給、趙活與唐芳負責醫療與疫病防控、其餘弟子則輪流在安置區內外進行巡邏。

至於其他加入西武林盟的門派,還得一一飛書詢問其意願——亂世當下,他們並沒有抱持太大期待,也不願勉強對方。

有道是大難來時各自飛,像唐門這樣願意接手難民收容的人,才真是少之又少。

更何況,此次引起禍患的源頭,尚未明朗。

正當眾人細談各自的任務內容,唐布衣敏銳地察覺到外頭似乎有不請自來的客人,氣息若有似無,顯然是極其高明的潛伏者。

唐布衣心念一動,莫非這股不明勢力已藉著難民身份潛入眉山?他們的目的究竟為何?

是唐門嗎?是被隱藏於此的瑞笙嗎?是成為後起之秀的趙活嗎?又或者是衝著他飛俠唐布衣而來?

既然對方已找上門,不親自會一會,豈不有失地主之誼。

「哎,既然三師弟已經將工作分配的差不多,我可以先走了吧?」唐布衣勾起嘴角,隨意找了個理由,打破正心堂的嚴肅氣氛。「大戰方歇,我就先到花月樓待機~有事自然會回來!」

「大師兄!?」唐陞頓時吹鬍子瞪眼,他萬萬沒想到唐布衣在此等唇亡齒寒之際,還想著要花天酒地。

但是飛俠若想離開,此刻的正心堂中,哪有人能攔得住他?
身為西武林盟主的趙活或許可以,但他卻不想追。大師兄出去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當前難民的安置對他來說更至關重要,他實在沒有多餘心思陪大師兄胡鬧。
更何況,他是信任大師兄的。或許大師兄有什麼急事要去處理呢?

其餘眾人眼睜睜看著大師兄翻窗而去,連句話也沒再交代。被留下的師弟們面面相覷,只得對著唐布衣離去的方向抱怨。


正心堂的樑柱上,唐錚的身影隱蔽於陰暗的視線死角。他看著正心堂一眾人反應,暗罵沒一個中用,居然連被人侵門踏戶了都沒察覺。
他眼神一凜,身形沒入陰影之中,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唐布衣出了正心堂,看似漫不經心地往山下跑去,實則步步為營,刻意將速度放緩,引誘那股窺探的氣息跟隨。

他腦中飛速盤算,準備將這些不速之客引誘至唐門外圍的機關陷阱中。畢竟目前的他也非完好狀態,敵人能少一個是一個。

他步伐輕快,身影靈動,在山徑間蜿蜒而下,然而,一連串的預設機關被觸發,卻只聞機括聲響,不見任何人聲或掙扎的動靜。

唐布衣的心頭猛地一沉,這太不尋常!若非對方刻意壓制住聲音,那便是所有機關都沒能順利對追擊者造成傷害。
看來對方不僅武功高強,更對唐門的機關佈置有所了解,絕非尋常角色。

唐布衣當機立斷,不再朝山下大道奔去,而是身形一轉,鑽入一旁相對適合隱匿的密林深處。

唐門武功以暗器和藥毒見長,不適合正面硬碰硬的持久戰,隱身於林,藉助複雜的地形,或許能多些勝算。


林中很快出現六道黑影,如鬼魅般緊隨而至。他們各個包頭蒙面並穿著夜行衣,身法輕盈,動作俐落,顯然都是箇中高手。

看著帶頭疑似領隊之人以手勢下達搜索指令,唐布衣心底暗自冷笑一聲,他身形如風,在樹木之間靈巧穿梭。每一點足尖輕觸,都帶有借力卸力的巧勁,讓他的速度更快、方向更詭譎。他左手一抖,數枚淬毒的無形箭悄無聲息地射出,直取對方要害。其中兩名黑衣人來不及閃避,便悶哼一聲,應聲倒地。

正當他準備故技重施,對付第三名敵人時,一道破空聲響襲來,夾帶強勁內力的刀刃擦著他的面頰劃過,寒意砭骨,血珠瞬間滲出,隨著勁風如駭汗揮開。這凌厲的攻勢逼得他不得不現出原形。

這名黑衣人提刀與唐布衣隔空對峙,尚摸不清對方底細的唐布衣,決定先行試探。

「哎呀,藏頭露尾的鼠輩,終於肯現身了?」唐布衣出言挑釁,一面堤坊著林中其餘刺客。「我還以為你們千燈樓的鼠輩都只會在陰溝裡鑽呢!報上名來,也好讓我這『飛俠』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敢侵犯我唐門地界!」

唐布衣心底暗忖,依目前掌握的情報,能訓練出這等高手的組織,千燈樓當屬其一。他曾中過千燈樓的埋伏,差點魂歸西天,現下便是要試探對方是否承認身份。

「⋯⋯」
怎料,對方卻像一尊泥塑木偶,面罩下的眼神冷厲如冰,絲毫不為所動。

唐布衣嘴角的笑意漸漸僵硬,額頭滲出一絲冷汗。看來這群人不僅武功高強,心性更是堅韌沉穩,比他預想的還要棘手。這下可真碰到硬釘子了。

唐布衣揹於身後的指尖輕捻羽根,若屬一對一的情形,以飛燕流星翎迅速解決便成,可當前尚有至少三名刺客隱匿林中,若於此時用上此招,反被對方趁隙偷襲,那便是無力回天。

猶疑之際,黑衣人刀光一閃,以詭譎的步法貼近,招招直取唐布衣要害。這名刺客不僅刀法凌厲,拳腳功夫也異常兇悍,招式大開大闔,正是唐門身法與暗器的最大剋星。

在這等貼身距離下,唐布衣招式難以發揮。他被迫近身應戰,一面以肘為盾,一面試圖與對方周旋並拉開距離,怎料在對方的瘋狂壓制下,遲遲無法製造足夠施展暗器的安全空間。

唐布衣在內心暗罵髒話,對手難纏的程度超乎他預期。
示弱引誘其他藏匿的敵人現身,再以絕招一次解決?不,面對此等強敵,擅用奇攻讓敵人露出破綻,藉此獲得先機,或許可以一試!

打定主意,唐布衣抓準刀落幾乎要將他吞噬的一刻,雙臂交錯格擋,身形一矮,不退反進,往對方懷裡鑽。

這一反常態的動作,讓黑衣人心頭猛地一跳,本能地繃緊了每一寸肌肉。
然而,預期的小劍或掌勁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熱與麻辣感,瞬間衝擊著他的眼睛!

「唔啊——」黑衣人喉間發出不受控制的粗重喘息,生理性地緊閉起劇痛雙目。面罩之下淚水與鼻涕不受控地狂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師弟特製的『極品麻辣油』,拌麵佐飯,那叫一個香!」唐布衣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聲音輕佻。「本想留著晚飯吃,滋味如何呀?」


「找死!!」近乎羞辱的突襲,讓黑衣人亂了陣腳,攻勢也隨之瓦解。唐布衣猛地左掌一翻,指尖微彈,在肉眼難辨間,無形箭悄然射向對手門面。

幾乎是在黑衣人被擊倒的瞬間,兩道身影同時自左右兩側包抄而來,如同極速收束的死亡之翼。

右側的蒙面人,手中一柄烏黑鐵鞭舞得虎虎生風,鞭影呼嘯,帶起沉重勁風,彷彿要將空氣都抽打出裂縫,若唐突硬闖,必落得粉身碎骨——這徹底封鎖了唐布衣所有向右騰挪的空間。

左側的黑衣人則更為詭譎,他的武器肉眼難辨——僅是一縷細若髮絲的幽藍光線,在這林間昏暗中若隱若現,鬼魅得令人膽寒。


(媽的,這些傢伙擺明是針對我而來!)唐布衣心中暗罵,目前現身交手的三人,使的皆是斷絕他輕功的武技。他被迫放棄了直線退避,身形猛地向左側一偏,試圖以極小的弧度閃避細絲的纏繞。

然而,鐵鞭蒙面人經驗何等老道,見他身形一偏,鐵鞭立即變化路數,如同築牆般,硬生生阻斷了唐布衣向左側閃躲的空間。鞭身橫掃,帶著開山裂石的勁風,逼得他不得不向後仰身,千鈞一髮地避過了鞭風。

而在唐布衣閃避攻擊的霎那,左側那道無形的細絲如毒蛇吐信般疾射而來,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唐布衣撐地的左腳踝。唐布衣只覺腳踝一緊,一股冰冷的切割感驟然襲來。
他心頭大駭,試圖以內力將細絲震斷,然而那絲線韌性超乎想像,反而勒得更緊。

腳踝傳來的劇痛與麻痹感讓他身形猛地一僵,腳下頓時失衡,重重地仰摔至地面。

鐵鞭蒙面人見狀,眼神閃過一絲狠厲,鐵鞭高高揚起,挾帶著千鈞之力直劈而下,目標正是唐布衣的頭顱!
而那名持細絲的黑衣人,也迅速收緊絲線,將唐布衣的左腿牢牢固定,防止他掙脫。

唐布衣掙扎著,劇痛撕扯著他的神經,手腕舊傷與內傷隱隱發作,讓他的力氣難以為繼。

深陷泥淖的唐布衣,看著那條鐵鞭挾持著死亡之氣,在他面前迅速放大,瞳孔驟然收縮——

這一刻,他平日裡慣用的輕佻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了。



在這攸關生死的緊要時刻,一道清澄的劍氣倏地劈開纏繞住唐布衣腿部的細絲,接著一道正面震開即將落在唐布衣頭部的鐵鞭。

巨大的內力衝擊武器,產生了強烈的碰撞震盪。唐布衣抓準時機,忍著劇痛強行運功,借力使力,一個騰身翻起,迅速逃離雙人夾擊範圍。
他原打算再度藉地形隱匿身姿,重整狀態,然而,他餘光卻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道白色清麗的身影,如救世菩薩般從天而降,帶著幾分肅然與霸氣,雙劍和鳴,透露出清凜的殺意。

「這些人怎麼回事!」來者正是寄居於唐門的龍湘,她秀眉蹙起,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怒意。她凌厲的目光掃過兩名蒙面人,最後落在唐布衣身上,帶著質問與擔憂。

「總之不是好人。」唐布衣扯了扯嘴角,腳尖輕點,身形未穩便已做好了迎戰準備。「勞煩妳啦,龍姑娘。」

龍湘與唐布衣眼神相互對上,一瞥即明白對方用意。龍湘心領神會,嗔嵐長劍輕挽,天觴劍鋒直指鐵鞭蒙面人,清越劍鳴再次響徹林間。

「好,我來助你!」龍湘冷喝一聲,身形如蛟龍出海,劍光所至,威壓直逼對手,鐵鞭蒙面人不得不全力舞動鐵鞭格擋,無法再分神對付唐布衣。

唐布衣身形一晃,再度施展輕功,靈活地閃現於使細絲的黑衣人周遭,讓其難以捕捉其身影。他不斷地從各種刁鑽角度發射暗器,一枚枚閃耀的金錢鏢混雜著悄無聲息的淬毒無形箭,讓對手身形功法都備受牽制,疲於招架。

他引誘細絲殺手追至一棵大樹旁,利用樹幹為掩護,在敵人即將追上時突然轉身,瞬間拉近距離。在細絲殺手失去平衡的剎那,唐布衣果斷發動「飛燕流星翎」,翎羽劃過而織成的細網,無情削去了對手的生命。


進入絕境的龍湘對上鐵鞭刺客,雙劍舞動絲毫不帶猶疑,招招直取對方命門。錦香宮白衣於林間舞動,彷若一道劃破暗夜的流光,劍影如繁星點點又似瀑布傾瀉,連綿不絕叫人驚心動魄。

鐵鞭手被龍湘如影隨形的劍光攪得怒火中燒,她的劍尖精準擊點在鞭身及關節連結處,巧妙卸勁使得每一次揮舞都像打在棉花上,難以著力。他急欲變招,卻見龍湘攻勢猛地變得更加凌厲。

不僅如此,數招來往過後,唐布衣重回了戰局,讓鐵鞭蒙面人疲於應付龍湘的同時,還要不斷調整防禦,防範唐布衣從任何角度發動偷襲,壓力倍增!

龍湘腳步配合劍招,時而側身虛晃,時而踏地急進,逼得鐵鞭手連連後退,身形漸顯慌亂。唐布衣看準時機,配合著龍湘的攻擊,適時射出暗器干擾敵人行動,同時警惕著周遭隨時會再出現的敵人。

當蒙面人因二人的層層壓迫而氣息紊亂、重心不穩之時,龍湘抓準了這稍縱即逝的致命破綻。她劍身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劍光,凝聚了所有的力量與速度,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一招砍向敵人,正是龍家奧義——天罡伏魔劍!

鐵鞭蒙面人的防禦在龍湘這匯聚了七絕奧義的天罡伏魔劍下,如同紙糊般不堪一擊。劍尖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胸膛,血霧在半空中爆散。他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身形一僵,手中的鐵鞭重重墜地,「噹」的一聲巨響後,軟倒在地,再無生息。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唐布衣壓著胸口隱隱的痛感,與龍湘背對背,警惕地掃視著幽暗的密林深處。「剩下那一個,還不肯出來嗎?」

風過林梢,樹葉沙沙作響,每道聲音都似藏匿著殺機。

在這緊繃的寂靜中,一道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聞的破空聲,朝唐布衣死角直射而來。

唐布衣寒毛直豎,那股熟悉的、被鎖定的致命危機感,讓他本能地側過頭,內力直灌翎羽,倏地向右一揮——
幾乎在同時,龍湘也察覺到了異樣。她猛地回身,長劍如虹,數道凌厲的劍氣毫不留情地朝暗器射來的方向怒劈而去。

然而,劍氣只劈開了空氣,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想走?!」龍湘怒嗔,正欲追擊。

「別追!」唐布衣猛地出聲制止,聲音帶著一絲不尋常的急促。他捂著胸口,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炙熱的灼燒感直入四肢百骸,最終匯聚至心臟,彷彿遭蠱蟲啖食血肉。唐布衣猛地癱軟跪下,一旁龍湘怵目,趕忙伸手去扶。

「你傷到哪了?!」方才情勢危急未曾留意,龍湘現在定睛一看,才發現唐布衣體力及內力皆已消耗甚鉅,當務之急是趕緊將他帶到安全的地方進行治療。

龍湘扛起唐布衣與之扶肩併行,此地距離唐門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看唐布衣狀態不知是否能撐到那時。她環顧四周,一邊回想方才追尋唐布衣下山的路徑上,是否有適合隱匿休憩的空間。


唐布衣隱約察覺自己中的恐怕是和屍心蠱極其類似的玩意兒,不曉得能不能撐過當下。他強撐著,將目光緩緩移向龍湘,她那身錦香宮的白衣上,幾處不起眼的裂痕正滲著血跡,在月色下顯得觸目驚心。

他心頭一顫,原本虛弱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終究,還是將她捲入了這場腥風血雨。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與自責,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唐布衣步伐踉蹌,勉強穩住身形,側頭望著身旁的龍湘,虛弱地呢喃道:「唐某賤命一條,不值得龍女俠為我如此犧牲。」

龍湘聞言,忍著傷口襲來的刺痛,清麗的眉頭猛地蹙起,眼中閃過一絲怒氣:「胡說!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我認為值得,那便值得,無關你是否自輕。」

唐布衣被她這番堅定而霸道的話語震住,心中某個堅硬的角落彷彿被輕輕叩響。他望著龍湘那雙不知是因疼痛或氣惱而帶淚微腫,卻依然明亮的眼眸,緩緩勾起唇角,笑意不再輕佻,反而帶著幾分認真與沉重。

「⋯⋯好,我這條爛命,便交予妳手上。」他伸出手,輕輕覆上龍湘扶著他手臂的那隻手,語氣鄭重得前所未有:「從此以後,不論身分貴賤,不論世事變遷,不論天涯海角,唐布衣⋯⋯至死不離。」

話音剛落,唐布衣的身體猛地一沉,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昏厥過去,沉甸甸地倒向龍湘。

「唐布衣!!」龍湘心頭一緊,用盡力氣穩住兩人的身形,顧不得手臂被他壓得生疼,果斷將他打橫抱起。
她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眼神堅定地搜尋著任何可以暫時躲避的藏身之處。


待二人身影遠去,一道白袍身影緩緩走出陰影,正是龍湘的生父——龍淵。他看著唐布衣與龍湘逃走的方向,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山徑在夜色中顯得更加崎嶇難行。

低垂的樹枝似鬼爪橫亙,腳下是濕滑的泥土和盤根錯節的樹根,龍湘每一步都踏得艱難萬分。

懷中的唐布衣身體沉重,他的呼吸愈來愈微弱,偶爾發出痛苦的悶哼,炙熱的毒素像無數細針在他體內竄動,讓他陷入半夢半醒的囈語。

「水⋯⋯」他喉間溢出模糊的字眼,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讓龍湘險些跌倒。

她緊緊抱住他,心如刀絞。她感受到他身體滾燙,臉色卻慘白得嚇人,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除了劍術,其它領域可說是毫無天賦,更遑論是講求專業的醫術。

是內傷嗎?是中毒嗎?
龍湘對此一籌莫展,只得對著林間的沙沙聲響繃緊神經,警惕可能再度來襲的敵人。

她必須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線生機,也要為他爭取。 「你說要將命交予我⋯⋯唐布衣,我絕不會讓你死!」

龍湘咬緊下唇,默默地重複著他的承諾,彷彿此刻這是支撐她繼續前行的唯一力量。她不願讓這份在生死邊緣交託的信任,變成一場虛無的訣別。


她想起唐布衣平日裡的輕佻,與方才那份鄭重而嚴肅的告白形成強烈反差。
這個男人,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卻在最危急的關頭,說出了最重的話。


時間,彷彿被拉得無限漫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龍湘的手臂和雙腿已然痠軟麻木,但心中那股絕不放棄的信念,卻是愈發堅定。

終於,她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處凹陷的山壁,內部似乎有個狹小的洞口,雖不深邃,卻足以提供短暫的遮蔽。

龍湘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那洞口深處。她將唐布衣輕輕放下,靠著冰冷的山壁,大口喘息。

龍湘點燃火摺子,環顧洞內,確認安全後,才敢將全部注意力放回到唐布衣身上。
他的氣息更弱了,皮膚上開始浮現出隱約的青紫紋路。
她伸出手,想為他擦去額上的冷汗,指尖觸及他冰涼的面頰,這一刻,所有的疲憊、恐懼、與無助相互交織,令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紅。


該怎麼做,才能夠突破眼前的困境?
龍湘摸索著身上藥囊,將用於止血的外用金瘡藥一股腦地倒在地上。她輕輕拉開唐布衣傷處破爛的衣物,小心地替傷口上藥。

縱使知道這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但總好過坐以待斃。

她急促地喘息著,腦海中飛速閃過自己所擁有的醫毒知識,以及過往於唐門曾聽過的隻字片語。


中毒。萬靈丹。百毒不侵。
⋯⋯她的血⋯⋯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過了龍湘的腦海。

江湖傳言,唐門有一至寶「萬靈丹」,能使服用者百毒不侵。昔日於眉山棧道,唐布衣曾以此丹救了她的性命,若她因此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是否代表自己的血液之中,也蘊含著微量能抗毒的能力呢?

如今唐布衣命懸一線,這是眼下唯一的活路。龍湘咬緊牙關,緩緩抽出嗔嵐長劍,劍鋒在昏暗中閃爍清冷的寒光。她沒有半點遲疑,將劍尖抵在左臂內側,靠近手腕動脈的部位,深吸一口氣,劍尖一劃——

一條細小的血線瞬間浮現,殷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湧出,在龍湘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龍湘顧不得疼痛,迅速將手臂湊到唐布衣毫無血色的唇邊。她輕輕捏開他緊閉的嘴唇,將自己的手臂緩緩傾斜,一滴滴溫熱的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滴入了唐布衣乾裂的口中。

鮮血帶著微鹹的鐵鏽味,她緊盯著他慘白的臉龐,祈禱著自己的血能真如她所想,為他換來一點轉機。

唐布衣的喉嚨下意識地輕輕蠕動,似有所感,將那帶著希望的鮮血緩緩吞嚥下去。龍湘見狀,眼中泛起一絲微弱的光芒,她維持著這個姿勢,直到感覺到唐布衣的呼吸似乎穩定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臂,迅速用藥囊裡的紗布簡單按壓止血。


龍湘低頭檢視,昏暗的光線投射在唐布衣蒼白的面頰上,他微弱的呼吸如風中殘燭。方才割臂放血的劇痛與心頭的焦灼,此刻如同浪濤般反噬而來,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
恐懼、疲憊、無助,這些情緒如毒蔓般蠶食著她的心緒,讓她幾乎無法冷靜思考。

「不行⋯⋯」龍湘緊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唐布衣的性命,此刻全繫於她一身。她必須清心,必須冷靜,必須做出決斷。

她緩緩盤膝坐下,顧不得身下的濕冷泥濘,雙手自然垂落,掌心向上,置於膝上。她閉上雙眼,摒棄雜念,按照玄燭心經的心法,緩緩調勻呼吸。


一開始,龍湘的心緒像被狂風席捲的湖面,難以平靜。
戰鬥的廝殺、唐布衣的告白、他瀕死的痛苦、手臂割裂的刺痛,一切都如走馬燈般地在她腦海中翻騰。
她的呼吸急促,內力紊亂,體內的火氣與心焦幾乎讓她心神失守。但隨著玄燭心經的運轉,一股清涼氣息自丹田緩緩升起,如潺潺溪流淌過四肢百骸。
氣息所到之處,漸漸將那份紊亂的火氣逐點平息。
她專注凝聚心神,將所有湧上心頭的激情與恐懼,都化作平穩的呼吸。

玄燭心經的力量,緩緩洗滌了她心靈的塵埃,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急促的呼吸變得深長而平穩,體內混亂的內力,也開始依照心經法門,循序漸進地流轉,補充著因戰鬥和放血造成的虧空。

冰冷的山壁彷彿不再寒涼,洞外的風聲也漸漸遙遠。龍湘的心境,漸漸歸於無波平靜,雙眸雖閉,卻似能洞察一切。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底的濕紅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與堅毅。儘管身體仍有疲憊,但心境的清明,讓她感覺自己擁有了處理一切的勇氣與力量。


唐布衣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他看到龍湘靜靜地坐在他身旁,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股讓他感到安心的力量。

他試圖觀察環境、了解狀況,卻發現龍湘左手臂上,赫然多出了印象中不該存在的紗布包紮。

喉頭隱隱殘留著一股腥甜,唐布衣印象模糊,卻確實記得自己在渾渾噩噩間,喝下了些許溫熱液體。

他的喉嚨乾啞,吃力地發出嗓音:「⋯⋯妳⋯⋯怎麼⋯⋯」若他猜想得不錯,方才自己所飲下的,便是龍湘身上的鮮血。他試圖翻身坐起,卻遭龍湘一把按住阻止。

「你傷勢太重,先歇會兒。」她的神情冷靜,卻掩不住眼眸深處透出的喜悅。「你這人⋯⋯怎麼就愛這樣胡來呢?」

唐布衣見她眉頭又微微蹙緊,心中除了自責還有萬分不捨。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這樣身陷險境,又第幾次被龍湘救起。
他憶起自己昏厥前的承諾,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只化作了一句「對不起」。

面對唐布衣的道歉,龍湘只覺得方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要因這人而撥動。她眼角噙著淚,略顯惱怒:「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又要失去你一次⋯⋯還說什麼賤命一條,是不是想氣死我?」

唐布衣艱難地伸出手,輕輕覆上她包紮的左臂傷口,力不從心的模樣,讓龍湘心軟停下了抱怨。


山洞內潮濕陰冷,為避免引來追兵,連火也無法點上,只得靠著火摺子微弱的光線提供照明。龍湘見唐布衣恢復意識,就地取了些乾燥的枯草、落葉,鋪在唐布衣身下,隨後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拉了拉自己的裙擺開始思忖起來。

須臾,龍湘毫不猶豫地將唐布衣的頭輕輕抬起,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感受到後頸傳來的溫暖及柔韌,唐布衣順從地接受了。他不禁脫口感嘆:「我這是到了極樂淨土嗎⋯⋯」

「笨蛋。」龍湘一陣羞惱,捏了捏唐布衣臉頰以示懲戒,隨後又用手感知著他的體溫。她的指尖感受著他肌膚下灼人的熱度,眉頭再次輕蹙,語氣帶著難掩的擔憂。「你這是中了什麼毒?我感覺你體內熱毒未清,脈相也紊亂。」

唐布衣扯了扯嘴角,虛弱地反問:「妳⋯⋯可曾聽過『屍心蠱』?應是類似的玩意兒。」他頓了頓,喘息加劇,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龍湘聽聞後大驚失色,聲音都帶了幾分急促:「是、是極樂教的那個?!那你情況⋯⋯」她猛地抓住唐布衣的手,焦急地探查他的脈搏,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能肯定,要是二師弟⋯⋯或趙活在,肯定能有眉目。」唐布衣輕聲咳了幾下,氣息似乎又虛弱了些

龍湘眉宇間的焦慮愈發濃重,她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待我再修整調息一下,我帶你回唐門!」

「不,現在回去難保沒有埋伏⋯⋯」唐布衣艱難地搖了搖頭,目光望向洞口外漆黑的夜色,「還是先去附近城鎮避一會兒吧。」

「好。」龍湘見他顧慮周全,遂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焦慮壓回心底。

她利用這片刻的時間調息恢復,同時簡單吃點趙活給的煙燻肉乾,補充體力。

當夜色最深沉之際,龍湘再次將唐布衣背負於身後,小心翼翼地踏出洞窟,往他所說的城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