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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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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給我說些有趣的傳聞嗎？」
　　天禍妖狐看著面前這個萍水相逢的孩童，赤紅的雙眸中只有著好奇，並不存在其他多餘的情緒，那眼神不知為何讓他想起了主宰為妖狐說過的唯一一個故事：「那麼就得話說從前……


　　話說從前，在蠻荒的山林間住著一隻年獸。
　　祂原是不帶名姓，在不知多少春秋遞迴中逐漸被流傳：渾身赤紅，面如般若，性喜食人卻形影飄忽。於是人們賜予這未曾親見之物一個名姓彷彿給光一個方位，給暗一處低簷。年獸是不知道祂為何被稱為年獸的，只是在偶爾靠近邊陂的池子喝水時會在陰蔭裡聽見人們窸窣的聲響。祂聽見他們反覆反覆呢喃著一個詞彙：年獸！看啊、是年獸！祂咧嘴舔舐流淌的水流時無意間露出尖銳的齒牙，人們突然就安靜地散去了。山林的邊界至此開始出現隱藏的利鋏。
　　一天，當年獸在野地徘徊時，聽聞陰翳處有什麼細弱的響動，這才注意到一隻幼獸不知何時深陷在那利鋏之中。牠一身通體的白毛被沙塵及污血掩住，除了幾不可聞的呼息聲並未發出其他更多的哀鳴，如玉般的靜默讓牠幾乎要被湮滅在這杳無生機的邊陲之地。年獸於是將牠撿了回去，祂未曾看顧過幼崽，只是依循著自己的經驗，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傷了痛了就找一處向陽的所在，將裂口曝曬風乾直至不再散發會引來敵人的血腥味。幼獸總是毫無聲息地跟隨在年獸足後，祂甚至需要時常回身確認，是否那一身雪白尚且穩當地落在視野當中。
　　而年獸終究弄丟了祂的小獸。
　　人們開始傳言，在邊鄙的山徑、雪水初融的起源有祥獸出現。靈獸通體銀白，尾長如葦，足底鮮紅如腳踏香蓮。傳言如目視則可得祥瑞之兆，若有幸能觸及則能延壽百年。年獸是不知那靈獸到底身在何方的，有時在流水潺潺的溪谷中見著了幾個蹄印，有時經過繁茂的枝椏時落下幾縷雪亮的絲線。年獸還是會在靠近人們養鴨的埤塘邊喝水時聽見窸窣的議論：年獸、是年獸！怎麼會是年獸呢……
　　年獸咧開了嘴。人們哄然群起，手持各式鮮紅的物事一擁而上。


　　傳說年獸性喜食人，懼怕紅色及嘈雜的聲響。於是人們就用這兩樣東西將年獸驅離，從此就再未見祂的身影了。」
　　妖狐輕輕吐出一口長氣。他試圖結束這個故事，卻見面前的孩童抬頭望他：「那麼年獸最終有見著祂的小獸嗎？」



　　他的主宰對此未置一語，只安靜地凝視著他，似笑非笑，將泣未泣。